“……母亲在的。”塔纳托斯喘了口气,恢复了点力气,才闷闷向他解释,“塔尔塔洛斯老师也不太可能不管我。”
虽然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打算向倪克斯求助。
他试图把神格交给阿尔忒弥斯。
然而,神格宛如和他生长在了一起,不管尝试都没有办法顺利送到阿尔忒弥斯手上。
塔纳托斯只能分出属于“雷霆”的那枚。
而属于“天空”的神格,神王的神格,则悄无声息地没入他的身体里。
那枚“月亮”,被可怜兮兮地挤到了一边。
“我……”
抿着嘴唇,塔纳托斯一时懊丧。
他不喜欢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更何况阿尔忒弥斯也在这里,还是清醒状态。
……很尴尬。
但阿尔忒弥斯已经单膝向他跪下了,拦着他的手,轻轻吻上他的手背。
他向他宣誓忠诚。
“这样也很好。”
漂亮的绿眼睛闪着光,“最起码,我以后不用再苦恼用什么借口把你拐到地上了。”
神王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冥界。
“但是€€€€”
他不可能是神王,他已经严重破坏了世界线,干扰了这个世界的运行,因为他的举动,后续会产生一连串的不可控事件。
而且还有时空管理局。
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毁灭世界的举动€€€€破坏世界线同样也是一种毁灭,秩序意义上的毁灭,时空管理局不可能会放任不理,尤其他还知法犯法。
说不动来缉拿他的员工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赶到。
塔纳托斯有种强烈的坦诚的冲动。
“明智的选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深渊之主已经从牢笼中脱出,规则不能再束缚他,世界也无力压制。
但不知为何,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说不上喜悦。
塔纳托斯总觉得师长的这句话,满是危险的意味。
不像夸奖。反而有点……遗憾?
“的确,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倪克斯也赶过来。
她本来就不关心神王的位置到底花落谁家,神格的问题可以放在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重要的是,她那个时候看到了。
“€€€€小塔,你之前吻了她的吧?”
女神微微眯起璀璨的金瞳。
“你们是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你们”,目光却看向阿尔忒弥斯。
“什么?”深渊之主的声音。
塔纳托斯心下一惊。
他当时只想着要好好告别,完全忽略了倪克斯可能一直在看这点。
同样心下一惊的,还有阿尔忒弥斯。
不过阿尔忒弥斯更多感到遗憾。
顶着黑夜女神可以说是“不善”的打量,硬着头皮,他刚要开口解释,便觉察到另一股更加危险的气息。
……来自塔尔塔洛斯。
“我们……”
塔纳托斯试图坦白,他和阿尔忒弥斯应该能算是恋人了。
不过比起这个,现在要紧的是把之前想好的借口告诉他们……可能还要偷偷给塔尔塔洛斯传音让他不要戳穿。
他还没有说完,一股深深的倦意涌上。
之前拿到神格,看到阿尔忒弥斯在,彻底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就已经疲惫到极点了。
“对了,我可能……”
他晃了下脑袋,又被倪克斯按住了肩膀。
“好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塔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母亲就好。”
“……”
明明是安抚,为什么他却直觉有哪里不太妙的样子。
但塔纳托斯已经没有力气再想那么多了。
倦意彻底淹没了他,他昏昏倒在倪克斯的怀里。
黑夜女神则面带微笑,重新看向阿尔忒弥斯。
*
宙斯倒下的那一幕被定格。
而后,被无限度地缩小,投放到每一位时空管理局委员会的成员的终端上。
银发少年被红框圈出、锁定。
倒下的宙斯则是黄色。
远处的狩猎女神则是绿。
他们在进行一场表决,或者说€€€€审判。
对于失踪的临时员工FAUX8602139494号的。
编号为03的“希腊罗马神话”世界所发生的一切,经由时空管理局主系统的筛查、标注,所有和“原著”完全无关的发展也已经在圆桌最中心的那面球状屏幕上投射出来。
这是一次严重的,彻头彻尾的。
对秩序的,破坏。
然而€€€€
“异议。”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
门被打开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大摇大摆走进会议室,然后,在那些厌恶、惊疑、愤怒的目光里,一屁股坐到了圆桌上,态度散漫,随意。
“我有异议。”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有谁本该死去,却好好地活着吗?好像没有吧,不管是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还是金羊毛,都完成得非常好。”
男人打了个响指,圆形屏幕上的对比结果被飞速更改,最终由大大的ERROR,变成了RIGHT,由红转绿。
“包括途中的一些细节……”
“但是宙斯死了。”
他的话被饱蘸愤怒的、尖锐的女声打断,“他杀死了宙斯。”
“所以呢?”
轻飘飘的反问,“世界毁灭了?”
“€€€€没有吧。”
“特洛伊战争还没有结束。”另外一位委员会的成员强调,就在刚刚,他试图把数据恢复过来,但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
男人刻意地张大了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这和他们打仗有关系吗?”
“还是说,你觉得双方会因为这个€€€€悲痛欲绝的坏消息,握手言和,抱在一起,为逝去的神王哀悼?”
“画面肯定很美。”
他由衷地感慨、赞叹,“love and peace!非常符合我们时空管理局的宗旨!”
委员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男人听到一声低低的、带着压抑的笑,眉眼更弯,“好吧,看来应该是不会……那回到原本的问题,宙斯死了,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他,阿喀琉斯就杀不死赫克托尔,还是说,叫做奥德修斯的倒霉蛋进行不了奇幻漂流,见不到他的妻子?”
“死的又不是帕列斯€€雅典娜。”
“……”
哪怕清晰地知道这个男人是在诡辩,但单从这句话本身来说,委员会的诸位找不出什么辩驳的理由。
阿喀琉斯本身的实力强出赫克托尔太多。
……在奥德修斯的回乡之途中,出现更多的也的确是雅典娜。
“这是错误的,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你此刻的纠缠。”
更理智的,没有被完全带进男人节奏的成员开口。
“是吗?那我可能需要问你,意义到底是什么了。”
灵巧地转了个旋,男人对准了他,“如何定义这个词?定义之后,又由谁负责评判?”
“你、你……还是你?”
箕坐着,他伸出手指,极不礼貌地一个个点向委员会成员,“等所有的故事发生,一切都完美符合早就注定的结局,留下一堆无所谓的,被强行诠释、定义,反复解读的悲剧,然后,再重新回到混沌,再一次像之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