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不坏 第65章

他担心压迫感太强,随即换个说法:“我只想你同意我可以继续在你身边,最普通最无关紧要的关系也可以。”

丁昭调转视线,别过头望向海平面。很久后,他吐出两个字。

“同事。”

程诺文愣住,“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想和我做可以正常相处的同事?只能做这个,不要算了。”

怎么不要?程诺文立刻答应,生怕这个提议隔一秒就不算数。他背过身调整呼吸,心跳加快了。丁昭比止痛片管用,重新对上对方时,他的脸色都稍许红润一些。

同事可不可以送你回去?他试图问,可惜问题被不远处的吵闹声淹没。宴会厅的年会结束,众人憋得太久,急需吹风,均往沙滩方向走。

丁昭大概也没听见,转身并进大部队。

程诺文跟上去,他不敢靠得太近,与丁昭隔开一段距离。

同事们喝过几杯,意识飘散,对于新加入的两人并无怀疑。他们迎着潮湿的海风向前走,程诺文落在后面,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他看丁昭背影:不再是瑟缩一团,舒肩展背,已是最好姿态。

自己做过盲人,让过去遮眼,没有及时发现并珍惜身边的那个人。

以往的程诺文不会回头,错过就错过,他会假装不想要。

现在心很诚实地说:他想要。

只要选到最好的那个,程诺文不会厌,即便背壳追上二十年。

龟兔赛跑,落后的人,原来始终是自己。

*

回程飞机排在下午,某些宿醉的同事上机头晕眼花,四处征用其他座位的呕吐袋。

依旧是二三二的波音,丁昭坐到中间三人座的最左边,手旁就是过道。

塞行李的时候,他手腕没使上力,箱子瞬间往外冲,幸好后面有人帮他托住。丁昭原本想说谢谢,先闻到那股淡香水的味道,檀香纯粹,很久不夹杂白壳万宝路的烟味。

他动一动,避开对方坐回位置。

BD和客户组的座位又被打到一起。Kate去前排,丁昭身旁换来杰西卡。小姑娘还记挂着昨天他抽到的特等奖,感叹他手气太好,然后打开正在玩的手游,递给丁昭让他代替抽个十连。

你当我什么啊。丁昭假装生气,还是帮她抽了。

杰西卡睁开一只眼看结果,略有失望。丁昭安慰她,自己这双手也不是每次都能抽中想要的东西。

小姑娘立马乐观:也是,运气是要藏起来一些的,否则老是给别人花出去,轮到自己用就不够了。

丁昭笑笑:那下回我存点再帮你抽。

他打开手机,郝思加在慕尼黑的早晨发来信息:你昨晚干嘛了。

看人学走路。

郝思加连发几个问号。丁昭没回复,机上有些冷,他问空乘要了毯子,将自己团团围起。

闭目养神时,周围嘈杂,大概是别组的同事登机。另一边的人起身,站在过道给他人让位,顺势往丁昭的座位靠去,垂下的手轻轻擦到他肩膀。

下一刻,对方收回手,害怕冒犯到准备入睡的人。

丁昭不高兴睁眼。一条过道,隔个座位的距离,想要跨越,还需历经千山万水。

他放缓呼吸,久违的睡意渐渐袭来。再醒来,旅途居然已过大半,机上广播提醒即将降落浦东。

机窗之外,上海难得的冬季暖阳。

第90章 坏发展(3)

一趟出游,过完周末返工,A组震撼连连:程诺文十点到公司,宣布要搬出小会议室。

原本程诺文在A组工区有个工位,由于常年不坐,早已变成杂物堆,同事们习惯将那些没有入库的物料全部甩过去,聚成一座小山。

这次突然说要坐出来,一众阿康不明所以:干嘛啊,Nate想和我们过集体生活吗?

他们习惯了程诺文坐在那间房内发号施令,还能将程诺文的心情与百叶窗的拉开幅度挂钩,如今上司亲自粉碎这些揣测,问起来,只说,外面视野好。

程诺文离开封闭小盒,身上阴云散去,气色好上许多。他清理完工位的垃圾山,在桌面放上四个玩具:长双恶魔角的大反派、吹喇叭的毛绒小人、抽象主义香蕉公仔以及一只流下桃心眼泪的哭泣小熊。

阿康讨论:Nate摆什么风水阵呢?

杰西卡:那个丑香蕉看上去好眼熟……

庄晓朵心知肚明。程诺文的位置就在自己隔壁,偶尔抬头,遥遥可见BD一隅。

你是想呼吸户外的新鲜空气?她故意问。

程诺文答:我说了,这里视野好,看得到BD。

庄晓朵讶然。不得了,程诺文竟说真心话。她找Kate私聊,对方也知道程诺文换座一事:哈哈,他是不是在冲绳换过芯子了?

两人发挥想象力,为程诺文的outing增添些许科幻色彩。

丁昭打个喷嚏。他耳朵没来由发红,同事见了,笑说一定是有人想你。

他捂住一边,同事又笑:两只都红,看来不止一个想你。

丁昭不搞迷信思想,他移出角落一株半人高的天堂鸟,挡在身后,避开某道烦人视线。

今天在公司门口撞上,程诺文主动向他问好。丁昭回句早,语调平平,却让程诺文万年冰封的猫唇飞速上扬。

前台见了,挑起眉,CO2三百个小群传出新流言。

明面上的剑拔弩张转为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丁昭仍是心如止水,和他无关的事情多听无益。圣诞将至,他还有很多安排,首要任务是专心搞领养组织的活动。

郝思加还在放大假,给他发来挑好的圣诞树照片,附加抱怨两句白睿德管他管得太严,昨晚偷吃小蛋糕还被抓个正着。

他如今的烦恼:Reid什么都有,不知道该送他什么礼物。

你把自己打包送上不就行了。

送过了!

丁昭:那我爱莫能助。

回上海的第二个周末,领养组织在圣诞前夕办了场集会。几个长期赞助的品牌多贴了些钱,彩灯挂饰齐上,将集会现场布置得极具节日氛围。

Kate之前向丁昭提过领养的念头,并非一时兴起,这次她带鱼仔参加活动,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有缘的小狗。可惜拉布拉多走了一圈,似乎都不喜欢,最后跑到丁昭跟前,趴下不动了。

“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他对Kate说,“多来几次,指不定哪天就会遇到。”

Kate说我明白。大狗懒懒甩着尾巴,丁昭听过鱼仔的故事:以前做巡逻犬时整天忙碌,后来退役被领养,不适应新环境,加上Kate一些家事影响,得过抑郁症,Kate因此非常自责。

她虽然也是CO2元老,最早却不是全职,一半时间在家工作,全是为了陪狗€€€€鱼仔是离异家庭,我得给它两倍爱才行。原话。

能够拥有两份爱的狗狗,生活确实幸福很多。丁昭想起老家那只,还有另一只,心中略有些发堵。

怎么还没到?Kate看时间,咦一声。丁昭问她是否在等人,她似笑非笑,说不是我等啦,不过不早了,你去忙吧,我先带鱼仔回家,下次再来。

节日集会的人流量翻倍。组织人手有限,丁昭身兼数职到处跑,好不容易闲下,喝口水的时候,几位狗家长过来找他。有只相熟的比格见了丁昭,紧紧贴上来,给他展示标准坐姿。

狗家长无语:你在家根本不这样!

丁昭想笑,身后忽然传来呼呼两声,惊天动地的响。

去去!闪开!

还没等丁昭反应过来,一抹身影横空出世。有个热烘烘的脑袋挤走眼前的比格,啊呜一口咬住丁昭裤脚。

低头往下看,先露出两只湿润无比的大眼睛。

你为什么才来!才来!

小狗叼住丁昭裤子,嘴里呜噫长鸣,满含委屈,实足一个在街头走失的小孩子。

丁昭没想到是叉烧,登时心软。大半年过去,个头大了,却显得更瘦了€€€€某人到底会不会养狗?

谁啊你!本来表演坐姿的比格见到同类吸引教官注意力,立刻驱赶,二话不说拱开它

刚找回失物的叉烧急了,嗷呜一声,要和比格打架。好在各自主人发现及时,同时手一紧,将它们拉回去。

嘘。程诺文示意叉烧安静,狗不听,一点面子不给,冲他狂嚎,引得一众狗家长侧目。

丁昭做个手势,安抚叉烧的情绪。小狗顿时不叫了,伏到地上眼泪哗哗。

实在不忍心,丁昭干脆抱起它。叉烧晃动爪子,牢牢趴到他身上,恨不得将丁昭下一刻就绑回狗窝。

多少个晚上,多少个开门瞬间,它冲去坐到门口,却看不到熟悉的人。

呜呜,呜呜。你是不是不要宝,你是不是不爱宝。

小狗在他怀中发抖,丁昭鼻子一酸,别过头,亲了亲叉烧,慢慢哄它,“乖了,乖。”

颤动逐渐平息。圣诞节也是团聚日,叉烧依偎在丁昭肩膀,闻他的气味,仿佛一切回到最正确的位置。

哄得差不多了,丁昭轻轻放下小狗,望向带它来的人:“你怎么过来这里?”

他警惕:“你跟踪我?”

“不是。”

被忽视大半天的程诺文解释:“我是听Kate说这里有活动,所以带叉烧来玩的。”

丁昭眯起眼,查探这句话中的真假,看得程诺文几近露馅才收回目光,“那随便你,我很忙,你要有问题,请找其他人。”

“你忙,不打扰你。”

程诺文嘴上体恤,暗中松一下牵引绳。叉烧与他一对眼,明白了,迅速把握有限的自由,转头飞扑到丁昭身上。

小疯子。丁昭没办法,暂时留下,点它的小鼻子:“你又不乖了。”

叉烧立马坐到地上,朝他吐舌头:宝乖!

“它还是只听你的话。”程诺文幽幽道。

丁昭当这声音不存在,他问旁边的摊位拿了一小杯可食用奶油,喂给叉烧吃。小狗左舔右舔,脸都染成奶白色。他耐心给叉烧擦干净,然后拍了拍它,说我还有事,待会再来陪你好不好?

“好。”

“没和你说。”

程诺文也不气,刚要开口,被谁从后面撞上来,“这位叔,麻烦您让让。”

叫他什么?这个称呼让程诺文表情极其缤纷。冒失的男孩是场地志愿者,来找丁昭说用电问题,嘴一咧,两排闪亮的大白牙,模样非常开朗。

他对丁昭一口一个哥,叫得极欢快,手上也没距离感,勾肩搭背相当熟练。

一群小人在程诺文神经上起舞,但见丁昭在认真处理事情,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拉着叉烧退到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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