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沙漠青听命行事,绕着章鱼环绕飞行。
季庭屿拨出腿包里最后一枚手榴弹:“小青你本体和他差不多大,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一分没有。”沙漠青如实回答。
“没有正常章鱼能长到这么大,他是变异种,战斗力激增百倍,而我只是普通巨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你的意思是只有变异种才能和他打?”
“对,我们队里就他一个变异种。”
季庭屿知道这个他是指贺灼,但他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赶到,而章鱼已经识破他们的计划。
“不能等了,拼一把。”
章鱼说到底内里还是个人,知道他们在故意吸引火力后就驱动触手开始往船里蛄蛹。
季庭屿等他蛄蛹到一半时指挥沙漠青从身后绕过去,准备用最后一枚手榴弹炸向他双眼中间,那是他的弱点。
巨鹰倾斜身体离章鱼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最后十米,就是现在!
巨鹰飞到章鱼侧面最佳投掷点,季庭屿站起身抡圆手臂,刚要将手榴弹抛出去,就见章鱼身形未动,眼球却滚过四分之一圆转到侧面死死盯向他们。
“他眼睛会动!”
季庭屿发现时已经晚了,章鱼埋伏在身后最粗的那根触手刹那间冲天而起,像一堵墙一样朝他们全力砸来,这一击绝对能把沙漠青的骨头拍散。
“妈的!”季庭屿咒骂一句,借力跃起猛蹬向巨鹰的后背,内部冲击力让他迅速下落,触手擦着他的羽毛横扫过去,直冲季庭屿而来!
猫咪身子一歪惊慌躲开,从巨鹰背上直直掉了下去。
底下是船不是海,三层楼的高度,他还是头朝下,脑浆子都得爆一地。
“哥!”沙漠青吓疯了,最快速度向他飞去,但被章鱼触手中途拦截,缠住了翅膀。
楼梯内的队员拼命砸门想要出来,却被章鱼脑袋抵住。
他目的明确,昭然若揭,就是要季庭屿死在队员面前。
猫咪再无力自救,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握紧脖子上的石头,低低念了句抱歉。
周身风声四起,一股巨大的气流裹挟着海浪向他席卷,
未及分辨,就听一声近乎撕裂的狼嚎破风而出,须臾间响彻天地,刺得耳膜撕破流血。
贺灼在距他二十米的高空跳下直升机,在空中化形,银灰色的身体在生死时速内划出一道弧线,在季庭屿头部触地前的最后一秒叼住他,翻身滚进船里。
猫咪在狼王嘴里毫发未伤,贺灼的后背却重重撞上护栏,嘴巴里渗出满口血。
他吃痛地阖上眼,根本顾不上自己,站起身把小猫放下,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小猫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的吻部。
“我以为我这次真完了……”
狼王狂吼一声,双眼骤然变成猩红色,周身戾气暴涨仿佛十殿阎罗:“我要撕碎他!”
巨狼带着满腔怒火冲了出去,和变异种章鱼展开搏斗。
季庭屿脑内的神经终于松懈,拖动身体到栏杆上靠着。
眼睛被贺灼的血糊得看不清东西,他抬手抹了两下,又去摸脖子上的石头,自己的血就和贺灼的血融合到一起,慢慢渗透进石头里。
眼前亮起一片诡异的红光,石头骤然变得和铁水一样滚烫,瞬间把他掌心烫掉一层皮。
季庭屿惊呼着想把石头扔出去,可伸出手的那一刻,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
噩梦般的声音和画面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因为季主任重大决策失误,致使记者部五十三名队员在酒馆爆炸事件中全部罹难,现决定将其压上军事法庭,一月后开庭审理。”
“怎么样?他认罪了吗?”
“没有,他拒不认罪,掰断了两根手指。”
“将电流调到一百五十伏,结束后拖进禁闭室,三天不准进食,加大药物剂量。”
“死者家属都在门外,要季庭屿赔命!”
“把他推出去,不信他不低头。”
“威廉先生!他自杀了!”
“打点药,别让他死。”
“终于认罪了是吗,送回国吧。”
“出去七八年,你就混了个一无是处?”
“贺少爷来求婚了,为了我们家你就嫁了吧。就你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除了他还有谁会要你?新婚夜把他伺候好,知道吗?”
“哥,别走……可以把我绑起来……”
“恶心我就说,别把自己逼成这样。”
“先生回来了,被您发疯气走了。”
“您又不好好吃药,真是让人头疼。”
“今天大雪,没有太阳。”
“小季,石头找不回来了。”
“没人记得我的名字了……”
“我找了很多模特来家里开party,你也一起吧。”
“先生,我要出差了,您能……摸摸我的耳朵吗?”
“等你回来再说吧。”
第61章 你不要我了吗
季庭屿没坚持到贺灼胜利的那一刻。
当时巨狼已经撕碎大章鱼七八条触手,甲板上都是热气腾腾的章鱼残肢,游轮下的海洋被染成了腥臭的烂红色,翻滚的海浪将它们拍出恶心的泡沫。
这一仗打得并不轻松。
贺灼和他实力相当,重创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身受重伤,满身都是血红色的伤口。
双胛处的月牙形割裂伤最为严重,黑红色的濡湿皮毛里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第几次被粗壮的章鱼触手缠住四爪,像个西瓜一样被抡起来往游轮上撞。
最后一次他的后脑重重砸在铁质栏杆上,身体擦着甲板滑出去五六米,流出的血从皮毛里渗出来,在他身下托出一道又长又宽的血印子。
沙漠青和罗莎琳赶紧顶上,让他有时间喘口气。
队员急匆匆围过去,七手八脚给他上药。
医生在检查他眼睛时发现异常:“不对劲儿!瞳色很深,心跳过速,他进入狂躁期了!”
这是野兽派Alpha的通病,一旦变回本体长时间作战就很容易陷入狂躁的状态,暴虐因子和敏感情绪被瞬间放大无数倍,精神和肉体都非常痛苦,急需伴侣抚慰。
“坏了坏了,现在怎么办?”
队员们慌成一片:“贺总受伤已经这么重了,这他妈骨头都打出来了,再来一个狂躁期还能挺得住吗?”
“没事,小问题。”医生说:“有老大在,他可以安抚贺总。”说着就要去找季庭屿,却发现本该第一时间出现在贺灼身边的人现在却不见踪影。
“老大呢?老大怎么没来?”
“老大受伤也很重,不会出事了吧!”
队员以为他晕倒了,赶紧散开去找,最终是孟凡在楼梯侧面找到蹲在角落里的季庭屿。
“这呢!老大在这儿!”
大兔子跳起来朝队员们挥手,拉着季庭屿就往甲板上跑:“快点老大!贺总进入狂躁期了,你快帮帮他。”
可拽半天都没拽动,转头就发现季庭屿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两条手臂紧紧地抱着小腿,低头把脸埋进膝盖里,沾满血的双肩微微颤抖。
“老、老大?”孟凡疑惑地叫他。
就见季庭屿的耳朵蓦地颤动一下,像是做噩梦被惊醒的小孩子一样,呆怔几秒后,茫然地抬起脸来。
那一刹那,孟凡的心被猝然拖拽进谷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庭屿。
无助的、可怜的、失魂落魄的、双眼像两个空洞又干枯的窟窿,好似不会眨了似的任由泪水一行行地滚出来,将他糊满血的脸冲出两道泪痕。
孟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觉得季庭屿就像一只被虐待了很久很久终于逃出来的小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回忆着往日的苦痛舔舐伤口。
他再顾不上贺灼,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季庭屿面前:“老大,怎么了?你的伤口很疼吗?”
小猫呆怔良久才僵硬地摇摇头,抬起手放在他头顶,摩挲着大兔子缺失一角的耳朵。
“你还活着……真好……”
“我当然活着啊!”
孟凡被他搞懵了,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虽然没用又胆小,还很怂,但老大你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
季庭屿还是摇头,更多的泪从殷红的眼眶里冲出来,纵横交错地爬在脸上,就像一块破碎的红色瓷器。
“一点都不好……我、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你们那么信任我那么拥护我但我把你们€€€€”
“老大!你在这啊!”医生带着其他队员跑了过来,打断他的话,火急火燎地让他安抚贺灼。
季庭屿听到那个名字,濡湿的眼睫仓皇地眨动一下,低下头去,没有动作。
“怎么了?是不是腿受伤了?”医生以为他腿出了问题,过去就要掰他的腿,季庭屿大喊一声:“不要!”
医生吓得赶紧停止,疑惑地看向他。
小猫崩溃地闭上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发狂似的把脑袋往船上一下一下不要命地猛磕,嘶哑的哭腔从指缝里溢出:“抱歉,请……请你们先离我远点……”
队员被他这样自毁的反应吓得连连后退,绕是再着急也不敢过去,猜测他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幻觉。
带着血腥气的粗重喘息在身后响起。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