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皆不是挑食之辈,便一边用饭,一边闲聊,不过基本上也就步天歌和释迦在说话而已。
说着说着,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一年后的中州会武上,一说这个,步天歌便好奇的道:“释妙小师傅也会参加的对吧。”
故作老成的小和尚释妙正伸手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放,闻言轻轻点头。
步天歌轻笑一声:“对了,还不知释妙小师傅是师从哪位神僧?”
就如同江桥时常在外行走,故而早已名声开外一样,释迦亦是,他乃四大神僧之首,悟空大师首徒一事早已人尽皆知。
但释妙就不一样了,故而步天歌才有此一问,而且,这话里多少还有些的试探之意。
也不知这释妙和那位悟心大师有何关系?
释迦看了一眼沉默的释妙,也不隐瞒,再者这也并非不可告知之事,便回答道:“释妙师弟师从贫僧的四师叔,悟心大师……”
果然如此!
步天歌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说起那悟心大师……
“释妙失陪!”
小和尚忽然站起,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也不待释迦答话便直径离开。
释迦轻轻叹息。
步天歌也是一怔,然后赶紧道:“释迦师兄,是天歌唐突了。”
谁不知道雷音寺悟心大师早已失踪多年,她这一问怕是戳到了释妙的痛处吧。
释迦摇头道:“步师妹还勿自责,这并非师妹失言唐突,而是我这师弟……”
自己执念未解罢了。
步天歌敛了敛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悟心大师终究是,回不来的。
而她明明知道,却无法诉说,甚至连安慰都说不出口。
步天歌暗自苦笑,却忽然觉得自己垂下的手掌被一抹凉意所碰触。
低头看去,却是白听雪不知何时也垂下了手臂,微凉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似安抚。
似劝戒。
尽管她同样什么都不知道。
却能敏感的察觉到她失落下来的情绪吗?
步天歌怔了一下,下一秒舒展开了眉头,望着白听雪清冷的目光,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见她似乎想通了,白听雪微微颔首,收回手掌。
“……”步天歌。
她怎么就忽然又失落了呢。
一顿饭吃完,天色更晚。
释迦和白听雪都各自回了房间,步天歌白日里睡的多了,此时并无睡意,便打算去后院走走。
仰望夜空,繁星满天,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边,清风徐来,带起一阵花香入鼻,清雅无双。
步天歌抱着紫云神剑,悠闲的顺着小径走着,清风拂面,花香扑鼻,圆月高悬,夜空寂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花园深处,忽然敏锐的听觉将破空声准确无误的传入耳中,步天歌脚步微顿,这挥舞的闷响,应当属于棍棒一类的武器。
可这间客栈中,以棍棒为武器的人,也就只有释妙了。
步天歌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花园的尽头处,在不复往日那副故作老成模样的小和尚神色低落,正如她所料般的,似发泄般的挥舞着手中的七宝浮金棍。
果然还是个孩子儿……
步天歌无奈一笑,叹息一声,也不打扰他,转身离开。
直到摇晃着走到房间前,步天歌才忽悠一下子想起。
这释妙,怪不得她会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原来不是因着七宝浮金棍之故,而是因着,这小和尚会在日后成为男主王叶的左膀右臂之一。
那另一个是谁来着?好像是姓,孟,孟啥玩意?
步天歌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她便摇了摇头,不在多想,望了望旁边白听雪禁闭的房门,步天歌也进了屋。
睡不着,那便继续修炼吧。
待到了第二日天亮,释迦和重新恢复了老成模样的释妙小和尚首先提出了告辞,步天歌和白听雪早有预料,倒也并未惊讶。
释妙背负着金色长棍,跟随着释迦走了两步,脚步微顿,回头看了步天歌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合十,开口道:“多谢步师姐。”
“……”步天歌。
她有些懵。
不是,她也没做什么吧。
望着小和尚快走几步跟上释迦的背影,步天歌想了又想,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释妙所说的,应该是昨夜她未曾打扰一事吧。
步天歌没忍住笑出声,这算什么事,根本用不着特意道谢。
白听雪清冷的目光望过来,步天歌明白她的意思,但她想了想,最后道:“少年老成什么的,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儿。”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也不见,步天歌收回视线,歪着头望向身边的冰冷沉默,未发一言的白听雪:“白师姐,我们也继续出发吧?”
“不急。”白听雪转身进了客栈,淡淡的道。
“咦?”
“休息两日。”
步天歌怔了一下,望着白听雪快要消失的身影,连忙跟了上去,但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口是心非的白师姐,果然很可爱。
休息了两日,确定步天歌当真没有什么大碍后,两人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干粮,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下一座城池亦是前往北域冰原的必经之地,大城孟州城。
这次的行程足用了九日,赶到之时已是黄昏时分,两人在城门口落下,徒步进城。
虽然日头渐晚,小贩归家,远不如正午时的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但步天歌当真觉得,虽都是大城,但这孟州城比起江禹城来的确是要更繁华一些的。
“哎!糖葫芦,糖葫芦……”
视线中飘过一个扛着红果子的老伯,步天歌当即来了精神,眼前一亮,下意识伸手拉了拉身边白衣少女的衣袖。
白听雪垂下眼,看了一眼步天歌拉着自己衣袖的爪子,然后顺着她的手望向青衣少女亮晶晶的眉眼,不发一言。
对上那双清冷寡淡的眼,步天歌蓦然反应过来,立即松开自己的爪子,嘿嘿干笑了两声,心虚的扔下一句“我去买糖葫芦”转身就跑。
还嗖嗖跑的飞快。
白衣少女不动声色的敛眉,衣袖微动,清冷寡淡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啊啊啊€€€€
完了,完了€€€€
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去拽冰山的袖子,步天歌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不会被冰魄砍的吧!?
想回头看看白听雪什么反应,但步天歌犹豫了一下又一下,结果愣是没敢。
买了两串糖葫芦,磨蹭磨蹭了半晌,到底是不得不回去,步天歌心下叹息,虽然依旧心虚的很。
都同行一路了,怎么说关系也算不错了吧?
白师姐应该不会拿冰魄砍了她的吧?!
步天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举着两串糖葫芦就回去了,此时天色已晚,摇摇欲坠的橘红夕阳染了半边天际。
夕阳下的白衣少女,背负着那把白绸缠绕的冰蓝仙剑,眉眼清冷,容颜绝色,宛如世间绝尘的天之仙女,带着道不尽的遗世风华。
步天歌脚步微顿。
怔了一秒后,敛眉轻笑。
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发芽而出。
垂下的指尖下意识摩擦了一下,那上面,似乎还存有着一抹冷香,青衣少女唇角勾起,她想,若是能再来一次,就算被冰魄砍,她也是愿意的吧。
但……
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步天歌无奈叹息,急忙快步回了白听雪身边,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糖葫芦:“白师姐,给。”
白听雪垂了垂眼,未接:“不必。”
未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些不近人情,白听雪又接着道了一声:“多谢。”
那分外认真的眉眼,果然是她禁欲正经又可爱认真的白师姐啊!
请原谅她,步天歌真的没忍住。
望着青衣少女笑得灿烂的模样,白听雪眉头轻蹙,目光疑问。
但步天歌揉了揉下巴,没回答她。
开玩笑,她心里的念头这要让白听雪知道了,这次说不得该真的拿冰魄砍她了。
天色已晚,连日来的赶路让两人都很疲惫,故而步天歌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和白听雪找住宿的客栈。
“白师姐,你真的不来一颗吗?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不必。”白听雪清冷着声音回答她。
步天歌依旧在絮絮叨叨着:“我小时候可爱吃了……”
不过长大后,就没有人在给她买了,她自己也懒得买。
但那是前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