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帮着江桥一起忙忙碌碌,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忘却一切苦闷。
但,当真忘的了吗?!
步天歌心里很清楚,答案是,不能!
不知何时,风起,雨落,细细密密的雨丝仿佛连接天地的银线,将黄昏的残阳染上了模糊不堪的黑。
对于一向云雾缭绕的乾天宫来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大雨。
步天歌站在云海广场的青石地面,少女抬眼望天,连成一片的雨打在脸上,有些少许的痛意。
倒也是非常应景吗?!
步天歌自嘲的勾起唇角。
良久,只听“哐啷”一声轻啸,紫云神剑赫然出鞘,灵力涌动,紫芒环绕,直将天色的黑映作了满目星河。
步天歌单手执剑,立于空无一人的青石地面,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衫,寒意袭来。
缓缓地,她抬起了执剑的右手,在空中挽出一朵炫丽的剑花,慢慢的舞了起来。
紫芒闪烁,剑气纵横。
风声,雨声,还有剑刃的破空声。
夜色越来越深,大雨也变得越来越急,噼里啪啦的雨声渐渐密集了起来。
直到,一只手不知从各处伸出,徒然握住了步天歌持剑的冰凉手掌。
蓦然惊醒,步天歌心下一跳,急急的喘息了两声,抬眼去看,即便夜色沉沉,大雨连天中,也能望见青衣女子挺直的背脊,还有那双通透的眼。
“师尊……”
步天歌喃喃着,在这夜色中,不知为何,竟带上了一丝伤感。
收回视线,步君河手指微动,步天歌只觉得手中一空,待低头看去,紫云已然不在掌中。
“嗡嗡!”
徒然的嗡鸣之音传入耳中,步天歌抬头,只见紫云神剑在步君河的手中,霍然腾起紫芒,那盛放的光芒仿佛天际翻卷的万丈紫气,夺目蔓延。
嗡鸣不断,剑吟不绝。
简直比在她这个现任主人的手里还要璀璨夺目。
紫云神剑乃属法宝之上的灵宝神兵。
曾在上古神兵伏羲古琴旁孕化其能,更具灵性,若是无法唤醒它的剑灵,无法得到剑灵的认可,是不能驱动的。
这是三年前步君河告知她的。
步天歌愕然的望着,脑子里却涌现了当年书房中,步君河亲手拿起这柄灵宝神兵交给她的场景。
答案其实一早就公布在了她的眼前,可她纵然怀疑,乃至心里确认,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忆起来。
“师尊,你果然可以驱动紫云……”
步君河神色不改,不言不语,只是握住那紫芒长剑,目光凝望,似乎在回忆什么。
良久。
淡淡的喟叹在唇边溢出。
步君河微敛眉眼,手掌攥紧紫云神剑柄,霎时间,那个原本清淡如竹的青衣身影在这一刻徒然锐利了起来。
无形的气势汹涌洒开,竟压迫的步天歌下意识退开了两步。
“歌儿,看好了,紫云神剑,是这般用的……”
汹涌翻卷,弥漫澎湃的紫芒之中,步君河清淡的声音一如既往。
她话音才落,忽闻嗡鸣迥然炸响,紫芒瞬间爆发,似乎将整片夜空中的雨都在刹那间尽数笼罩其间。
嗤!!
锐啸声中,紫云神剑在青衣女子的上下翻飞,一招一式,满天紫芒,幕天席地,无边无际。
步天歌目瞪口呆。
待停下来,步君河道:“为师曾和你说过,神兵紫云,是世间“祥瑞”之剑,所谓日出东方,紫气东来,福泽苍生,这不仅是此神兵的由来,更是它的特性所在……”
“剑,乃杀伐之器,剑道,乃杀伐之道,但紫云不同……”
步君河顿了两息,微微抬眼,继续道:“祥瑞二字,还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但歌儿,你要记住,勇往直前,便问心无愧……”
随即低眉又望了手中的紫云神剑,步君河便将它掷给了步天歌。
下意识接住,步天歌怔怔发愣。
片刻后,一身湿漉漉的太初白衣少女,这
才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低哑出声,唤她。
“师尊……”
“师尊……我……”
步天歌顿了顿,然后自嘲的笑:“师尊,你有喜欢的人吗?!”
步君河微微侧目,但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步天歌舔了舔湿乎乎的唇瓣,很快又道:“若是那个人不能喜欢呢?!”
“明明笃定,明明清楚的知道结果,但还是妄想去改变,不管什么都好……”
“真的能改变吗?!”
不言不语,步君河只是沉默着,用那双清淡通透的眸子眯了眯,看着她。
看着少女的混乱语调,也看着她混乱,又不真实的狼狈模样。
良久,步君河终于别过头,道:“歌儿,你魔障了。”
“……”步天歌张了张嘴。
“既然想改变,又为何不能改变,为何不可改变。”
“所谓妄想,不过只是执念而已,看破,便是改变,看不破,便是心魔。”
步君河理了理衣袖,淡然一笑,沉沉的看了愣住的步天歌一眼,转身离去。
“歌儿,好好想想吧。”
直到那道青衣身影消失在眼前,步天歌还在发怔,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沉默不语。
妄想,执念,心魔……
良久,步天歌低低地闷笑一声,然后越来越大,伴着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越发畅快。
原来追根究底,终究还是她自己看不破吗!
与其说烦恼她喜欢上白听雪一事,其实到头来,还是以后的那场天地大劫,在她心中一直执念未消吗?!
说什么改变,什么下定决心,看不破,始终是看不破。
看不破,便是心魔。
看破了,便是未来……
嘴角含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步天歌也终于舒展开了眉眼。
双手行礼,对着步君河离开的方向。
“师尊教诲,天歌受教了。”
…………
阵雨停歇,夜色波澜。
步天歌收剑入鞘,抹了把脸上还在顺着头发低落的水珠,转身迈步回了院子。
换下一身湿漉漉的太初白衣
步天歌正打算打坐修炼一会儿在睡时,敲门声蓦然传来。
她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会是谁?!
挠了挠头,步天歌还是起身,门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串糖葫芦,然后是江桥笑意吟吟的脸。
“大,大师姐!”
“拿着……”
接过糖葫芦,步天歌还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那张一贯狡黠桀骜的眉眼间,此时却带着说不出的呆萌感,让江桥哑然失笑。
“虽然大晚上的确吃多了不好,但记得早些吃完……”
伸出两指,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带笑的眼,掩下所有的疲惫和倦意,目光温润。
“虽不知你这日都在烦恼什么,但歌儿,你要知晓,我,我们一直都在陪你身边……”
“快些吃完,也别修炼了,如今时辰已晚,可要早点休息才是。”
怔了怔,步天歌动了动唇角,而后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大师姐。”
“嗯!”
嘱托了两句,江桥这才离去,望着她的身影陷入黑暗之中,良久,步天歌才回过神来。
低下眉眼,看着那两串自己平时最爱吃的糖葫芦……
九宫大比迫在眉睫,明明都已经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嫌多,却因着看出她的不对劲,还特意跑下山去买她爱吃的糖葫芦吗?!
大师姐……
步天歌眨眨眼,掩下其中所有的湿润之意。
关门,坐在桌前,步天歌咬住糖葫芦,很甜。
比以前任何吃过的,都要甜。
…………
转眼又过去了五日。
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切准备事宜大多都已完毕,下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举行宫内大比,从中来挑选出代表乾天宫一脉参加九宫大比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