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威力下,要说尸骨无存也完全是有可能的,但问题是,屠巫剑呢?
众人也并没有找到屠巫剑的下落,若是说连屠巫剑也被炸没了,那这众人是不相信的。
步天歌也不相信这一点。
但为什么屠巫剑就下落不明失踪了?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
眼看着太多人重伤垂死,若不赶快离开冰原,只怕在那极寒的温度下恐有性命之忧,众人几番寻找无果之后只能离开了。
然后相互扶持,终于在第十二日的酉时,踏着黄昏夜色,离开了冰原。
当视野里没了那一片纯白的雪色,一直提着心神的众人下意识放松下来,竟是再也支撑不住了,哗啦啦倒了一地。
步天歌一手拄着轩辕古剑,随便拽着锁妖链,后面拉着神农古鼎,背上还背着一个重伤未醒的朱不动,那连番的沉重可把她给累的够呛,喘的呼哧呼哧。
眼见众人哗啦啦倒了一地,又望见了不远处正急速赶来的数十身影,步天歌舔了舔发干的唇角,也坚持不住了,刚松开锁妖链和轩辕古剑,还没放下背上的朱不动,就被压的砰的摔了下去。
“天歌!!”
身边的轩辕长宁一声惊呼,但步天歌脑袋磕在地上,疼的她一阵呲牙,发沉的意识最后消失的时候,脑袋里唯一的念头是……
“回去了之后,一定要让朱师兄减肥,真的。”
太沉了,这也太沉了这……
作为唯三个还存有意识的人之一,白听雪背着还未醒来的倪飞雨,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但朱不动的一身肥肉占满视野,她根本就没看到步天歌。
不远处,数十个身影疾驰而来,正是早已等待在附近的太初门下北方分部的几位长老,其中之一就是之前曾上太初寻求支援的长老李元。
长沙城分部负责人,长老李元。
“掌门……”
“快,快快!!”
“……”
……
次日,长沙城。
时逢黄昏,北方地域的秋风比之平常还要猛烈上数倍,吹得窗户啪啪作响,那尖锐的风声呼啸而来。
步天歌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
她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灵力的消耗太过大而已,毕竟轩辕古剑是三皇神器,施展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迷茫的眼神在几息后逐渐有了焦距,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看起来并不像客栈那样的装饰摆设,步天歌有些疑惑,这是在哪里?!
拄着床榻慢慢起身,步天歌晃了晃头,身着里衣,正要下床时,突然耳尖一动,敏锐的听见了门外有脚步声而来。
那是熟悉的脚步声。
步天歌侧耳听了一会儿,便眨眨眼分辨了出来,这脚步声的主人赫然正是白听雪。
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连那疲惫的眼底都带上了激动和兴奋。
步天歌转头看向门外,不多时,那脚步声也到了门前,然后下一刻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但却似乎响在了步天歌的心里,让她也随着那声音心跳加快了起来。
砰砰砰!
就很奇怪的感觉。
但步天歌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是之前她真的惹白听雪生气了吧,这种感觉说起来奇怪,但实际上若真想想,步天歌更觉得这种感觉像是一种审判。
真是见鬼的审判。
抓了抓脑袋,为自己的念头咋了咋舌,步天歌抬头去看,对上了一双清冷寡淡的眼。
“白师姐!”
步天歌下意识张嘴叫了出来,也许是顾念着白听雪还还在气头上的缘故,步天歌的声音带着些忐忑,又带着一抹重见的兴奋和激动。
但白听雪只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床前,将手里的一套白衣放在了床头:“估摸着你也快醒了,把衣服穿上吧,穿上了之后就出来。”
步天歌愣了愣,张嘴“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白听雪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平淡,不对,是这么平静,就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白听雪的脸色也很苍白,步天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担忧盖过了惧意,小心翼翼的开口:“师姐,你怎么样了?”
白听雪摇了摇头,平静的道:“无事。”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虽然受了些伤,但其实对于白听雪而言,她最大的问题和步天哥也一样,都是灵力消耗过大而已,所以吃了些药,休息了一番之后倒也无妨。
步天歌抓了抓头:“师姐,这里是哪里呀?”
白听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着:“这里是长沙城分部。”
“哦!”
步天歌点了点头:“那师姐,大家都怎么样了?”
白听雪轻轻摇头:“虽然都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救治的及时,如今都还未醒来,可性命无碍,接下来就只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步天歌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犹豫了一下,步天歌抓了抓脑袋,还是道:“师姐,你不生我气了吗?”
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很忐忑的偷瞄着白听雪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容,绝色而冷淡。
听她问出了这话,白清雪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着眼睛看步天歌:“生气,生什么气?”
“嗯,这个……”
步天歌搓了搓手指,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过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道:“就是因为之前在浮屠山的时候,我,我做的傻事让师姐你,不是生我的气了吗?”
要是不生她的气,白听雪干嘛看都不去看她一眼,还和王叶等人一起去了西域沼泽。
不过步天歌没理由谴责白听雪不管她,因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犯蠢惹下了祸事。
若不是气的恨了,以白听雪的性子,是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的,步君河说的也对,白听雪离开,生气自然是一方面,不愿意看到她醒来会自责颓废的模样也是一方面。
当然,如果她当真能醒的过来的话。
白听雪转头看着步天歌,被那双平静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步天歌只觉得自己一阵紧张起来。
“那个,师姐……”
白听雪敛了敛目光,半晌后,轻轻垂下眼:“生气,我当然生气,气你冲动行事,不顾性命,气你自暴自弃,未曾考虑我与王师弟的感受,更气你鲁莽行事,害得巫彭老族长为了救你付出生命……”
“我气你,我当然气你,但步师妹,你知道吗?我不□□你,我还气我自己。”
步天歌诧异的抬起头:“师姐?!”
“后来想想,没有站在你的立场去考虑这件事,也是我的错,师尊曾劝说过我,是我否决了,我认为这件事情既然我不在意就没有必要再告诉你,但其实是我想错了。”
白听雪淡淡的叹息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瞒不住的,有些事情瞒着也只会有伤害而已,没有做到让你对我有信心,这也是我的问题。”
步天歌瞳孔一缩。
火气摇拽的妖瞳里目光闪烁,步天歌唇角动了动,却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听雪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笑了一声:“其实我们都有错,我已知晓了,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在瞒你。”
步天歌抿起嘴角,轻轻低下头。
白听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外:“快点把衣服穿好出来吧,已经很晚了,该去吃晚饭了,吃完晚饭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随着嗓音的落下,那道白衣身影已然走到了门前,打开门走了出去,随后又是一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步天歌抬起头望着那被关紧的房门,目光闪烁两息后,忽然笑了一声。
穿好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步天歌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白听雪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她。
白衣雨袖,纤尘不染,映着夕阳黄昏洒下的晕红光线,那抹白衣清冷的就像月里的仙子,不沾凡尘,不惹世俗。
步天歌脚步轻盈的走过去,白听雪听见了声音也转头看了过来。
脚步稍停,步天歌眉眼认真:“师姐,我也知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冲动莽撞了。”
两人目光相望,两息后,相视一笑。
“别忘了去巫族,上巫彭老族长的墓碑前道谢烧两炷香。”
步天歌轻轻点头:“我知道,不会忘记的。”
这原本就是她的行程之一。
“不过,师姐,我需要先去一趟东海群山。”
她要先去将常升的骨灰送去埋葬,这也是她答应常升的。
白听雪点头,并无异议:“这是自然。”
两人边说着话边朝着院外走去,步天歌突然想起白听雪驱使伏羲古琴之事,但还未等她发问,两人走出院门就碰到了轩辕长宁。
只见轩辕长宁也换上了一身白衣,此时正站在院外不远处,那里是一片梨林,不过就这个季节而言自然是没什么梨子了,要说有的话,也就只有枯叶一大把了。
步天歌眼尖的看过去,正好看到轩辕长宁伸出的掌心之中攥着几片发黄被风吹落的叶子,目光望着远方的天际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轩辕?!”
步天歌开口叫她,轩辕长宁听见声音也回过神,转头看步天歌:“醒了?”
点了点头,步天歌好奇的问她:“你在这里看什么呢?轩辕,这枯树有什么好看的?”
但轩辕长宁就笑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的笑,不同于以往的慵懒或是捉弄她时的肆意,轩辕长宁的笑,是一种活泼的,解脱的,更欣喜雀跃的笑。
察觉出这一点来,步天歌歪着头想了想,随即了然。
随手把玩着那掌心枯叶,轩辕长宁道:“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那是对于你而言,对于我来说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叶子,这树,这黄土地,毕竟这些东西冰原可是没有的啊。”
步天歌笑:“嗯,你说的倒也是,不过这次出了冰原,这种东西外边有的是,你现在觉得新鲜,等过了一段时间就要看够了。”
轩辕长宁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也许,会的吧。
不过再怎么说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话题告一段落,步天歌摸了摸咕咕叫着的肚子:“走吧走吧,先别说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饭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于是一边说着话,三人转身便向饭堂走去,当然是由白听雪来带路的,毕竟步天歌刚醒,她又从来没来过这长沙城分部,而比起两人而言,轩辕长宁是客人。
走出两步,轩辕长宁忽然道:“天歌,我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