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少爷想学什么外语?”老师跟外婆商量,“这边没有双语幼儿园,还是学点英语吧。”
英语?
不。
徐岭到时候应该会说的。
倒是有一次,宁笙记得,被徐岭在订单上压了狠狠一笔的两个法国人,用法语在背后说徐岭的坏话,徐岭没有听出来。
宁笙最看不惯这种背后叨人的行为,当场把徐岭和这两人都狠狠骂了一顿。
大魔王应该没少记恨他。
所以,这会儿宁笙在零食袋子里翻了翻,扒出了一盒印着法语商标的巧克力。
“要学这个!”他说。
外婆目瞪口呆。
宁笙做出打滚预备姿态。
外婆:“……”
“行……”外婆说,“看孩子们喜欢吧。”
从那天开始,外婆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这世界上最难听的小提琴声。
新年过后,春暖花开。
卧室里,宁笙灌了自己一瓶牛奶,转头看向徐岭:“接着拉,快点!”
徐岭抓着琴弓,锯出了一段声嘶力竭的《上学歌》。
“琴和你有仇吗?”宁笙听得头皮发麻,“你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
这哪是上学歌,这是别学了歌。
“有吧。”徐岭不确定地说,“它把我手指都咬划破了。”
“小少爷。”护工敲了敲门,“今天音乐老师崴脚了,她请假了。”
宁笙:“?”
请假了?
“太好了!”旁边传来个声音。
“宁宁,我们出去玩。”徐岭说。
“早点回来哦小少爷。”护工提醒,“宁总和夫人今晚说了要过来。”
宁笙:“我没说想出去玩……”
但徐岭的动作飞快,慢一秒都怕被抓回去学习,转眼就把他推出了卧室。
“去哪里?”宁笙问。
天气转暖,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浅蓝色上衣,黑色的短裤遮到膝盖,露出段雪白纤瘦的腿。
可能是心情不错得缘故,他康复得比重生前快了很多,现在已经能扶着桌子短暂地站立一小段时间了。
不过宁笙懒,能坐着绝不站着。
“去抓虫子。”小魔王推着他的轮椅一路疯跑。
宁笙:“??”
什么东西?
“我不去!”他大声抗议。
抗议好像无效,徐岭一路把他推到了镇外的田埂边。
田野横亘在山中,暖春的风景倒还不错。
“你自己抓。”宁笙说。
他可以晒晒太阳吹吹风。
徐岭不用他说,自己蹿进了田里,很快就没影了。
田埂边上是小路,也有人来人往,纷纷转头来打量宁笙。
一辆车开过,又往回倒了点儿,车窗降下,露出数学呆子李皓月那张木然的脸。
“宁笙,下午好啊。”李皓月说,“来做数学题吗?”
“不来。”宁笙微笑说,“我在和徐岭抓虫子。”
“那好吧。”车又开走了。
“你果然想抓虫子。”徐岭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握拳的手就往宁笙的眼前伸。
“拿开!”宁笙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徐岭松开手,宁笙想象中的青皮毛毛虫没有出现,一只淡紫色的蝴蝶飞了出来,在他眼前绕了两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就还……挺好看的。
“我再去给你抓一把。”徐岭说。
宁笙一眼就瞥见他手背上多了几道杂草割出来的血痕。
“丑死了。”宁笙说,“我不要。”
“把你的手擦一擦。”他说,“都是花粉。”
小魔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自己的裤子上抹了抹手。
“那我们去玩别的吧。”轮椅又被推跑了。
这段时间宁笙算是发现了,徐岭特别喜欢推着他走街串巷。
他不太懂这是个什么爱好。
恰逢路过镇口,猪肉铺子门边,陆鹏和几个孩子蹲在地上,抢一辆遥控汽车玩。
“到我了!”陆鹏哭闹,“我要玩遥控汽车!”
徐岭趴在轮椅背上,像风一样遛了过去。
几个小朋友羡慕地跟着跑。
面无表情的宁笙:“……”
把他当遥控汽车溜达呗。
他们最终停在了洗车店的门口。
宁笙:“我的轮椅不用洗。”
徐岭少见地顿了下:“不是,就带你回个家。”
徐岭后爸手里正拿着高压水枪,见两个小朋友过来,连忙高举水枪,让水花避开。
“小兔崽子慢点推!”男人怒吼,“我看你朋友都要晕轮椅了。”
这后爸脾气一般,心思倒是很细,这话管用,宁笙感觉小魔王一下子就减速了。
徐岭一路把他推到了店里头。
后院连着两个屋子,其中一个是徐岭的。
宁笙还真有点好奇了。
他还没见过徐岭的房间。
徐岭把他推了进去。
“你等等我。”徐岭急匆匆地说,“我给你找好吃的!”
宁笙就这么被晾在了小小的房间里。
这屋子,大概只有十平米,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床上放着一只……足球。
嗯,好像是新球。
书桌是宁笙见过的那种护眼桌,不过从它的崭新程度上来看,徐岭应该没怎么用过。
桌边是个书架。
徐岭竟然还有书架。
不过宁笙看见,书架上只放了一本书€€€€
那本已经撕了一大半的《高等数学》,旁边摆着只眼熟的奥特曼挂件,再往边上还有只皱皱巴巴的小纸船。
徐岭还真……挺喜欢收藏,怎么什么破烂都要往家里带。
“怎么能把小朋友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呢?”一个温柔的女声轻声呵斥着,“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那下次放院子。”徐岭说。
房间门又被打开了。
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一手端盘子,一手拎着徐岭走进来。
“是宁宁吗?”她问。
“我叫宁笙。”
“宁宁,来吃糖糕。”女人把盘子放在桌上,招呼宁笙。
糖糕是糯米做的,沾了晶莹的糖霜,被洗净的叶子包裹着。
宁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吃。
徐岭已经等不及了,伸手就去抓,被他妈妈打落了手。
“让客人先吃!”
徐岭:“嗷。”
她剥开一个糖糕,给宁笙递到手边。
“吃吃看,是我们这边特有的点心。”她说。
她的指骨很细,手却不算白皙,指腹还留了茧,可剥开糖糕的动作却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