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筷子一动,把骨碟里的虾拨了出去。江屿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周凛把筷子一放,去客厅看电视,百年难得看一次剧的他,现在也无可奈何接受了他目前唯一的娱乐项目了。
江屿也是,基本上除了洗澡上厕所以外,周凛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即便过程里对方一言不发,他也乐此不疲。
一部花里胡哨黄金档的古偶剧放完,周凛就去洗漱了,江屿看着他削瘦的身体,心里不是滋味。
但那又如何?周凛病了,他可以找医生,周凛瘦了,他可以找最好的营养师给他调理,但周凛要是走了… …他自己可能就永远也好不了了。
江屿去了客卧的浴室,洗完澡后擦干头发,换上睡衣就径直去了主卧。
周凛早就洗好了,他在床上瞥了江屿一眼,继续看书。
江屿也就那一晚被他痛骂后矜持了下,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跑到这张床上。
周凛也懒得玩这种换房间的游戏,横竖江屿都会跟着。
“看的什么书?”江屿完全看得到书名,他只是想跟周凛说话,结果下一秒周凛就合上了书本放到床头柜,顺带把他那头的灯给熄了。
江屿只好讪讪地也把他这边的灯给关掉,他钻进被窝,伸出手去拥周凛。
“热。”周凛扯开他的手。
“那我把空调开低点。”
“冷。”
“… …”江屿又重新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嘴里嘟囔着“你就是不想跟我挨得这么近呗。”
“你知道就好。”
江屿已经很久很久没解决过了,之前心里烦躁,想不到这事,后面把人弄过来了,又忙着安抚,今天天气有点闷热,连带着他的身体也躁动起来,更何况周凛躺在身边。
他忍不住往旁边贴近了些,嘴唇凑到周凛的脖颈后,贴着温热的皮肤细细地摩挲着。
却听见周凛冷冰冰地说“你要是再动来动去,我保不齐自己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一刀。”
“这么严重吗?”
“你都把我逼成这样了,就不许我也发疯?”
“好吧,我不动了。”江屿发泄似得叼着他的后颈肉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才意犹未尽松开嘴,然后把环着腰的手臂收紧了。
他把脸贴着周凛的后背,心想,这样也挺好,只要周凛在身边,就已经挺好了。
只是,这些话也只能安慰自己一下,他总时不时会缅怀起去年跟周凛一起生活的日子,一眨眼,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番情形,不免心酸。
“我现在想起来,好像最开心的时间都是在你家里。”
江屿忽然感慨起来“那个时候,你上班,我在家等你下班,然后你给我做饭吃,除了去我外公那,我基本上都没在家里吃过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饭,一开始你不乐意,后来你也会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我觉得好踏实… …”
“你还给我买秋衣秋裤,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穿那玩意儿。”他说着说着忽然就傻笑起来。
周凛的心又无可抑制地缩了一下,他在黑暗中紧紧地皱起眉。
“所以你真的… …不再喜欢我了吗?”
江屿轻轻地问。
“可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 …”
喜欢江屿的代价太沉痛,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后面江屿又碎碎念了许多,周凛强迫自己睡着,没想到效果不错。
直到被江屿的电话声吵醒,他听见江屿的声音极其沉重,突然那边床头的灯亮起来了。
周凛皱了下眉,直接告诉他今晚会有事发生,并且与他有关。
江屿快速穿好衣裤,他离开房间前,对上了周凛的目光。
本来都要迈开腿走出去了,忽然又返回来揽过周凛的脖颈,对着额头亲了口“你继续睡,我处理点事。”
江屿关上房门,一位保镖站在楼梯口等着,见到他正要说话,却被江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楼下说。”
俩人到了客厅,保镖说“江董的特助阿东打来电话,说江董马上到。”
江屿的眉心拢起“有说什么事吗?”
保镖抬头看了眼二楼“江董大概是知道了。”
江屿摆了摆手,保镖就出去了。
江以诚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他急如风火走进屋子看见江屿人就是一个耳光。
江屿退了半步,朝他爹吼道“你半夜三更就是来打我的吗!”
江以诚气的指着他鼻子“我何止想打你,我还想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眼看就要往二楼去了,江屿急忙追上去拦住。
江以诚横眉瞪眼斥道“你给我让开!”
“你不在家睡觉,来我这做什么?”
“我是你亲爹,我来这还要经过你同意吗?”江以诚指着二楼“楼上有谁在?说话!”
“没谁,就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脸上又是挨了一记。
这段时间以来,江屿的脸就没好全过,前阵子跟赵津打架留下的伤还在,这两天又连着被周凛揍了俩回,原先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跟倒翻了颜料缸似的。
江以诚“你还要瞒我?!之前云澜上班那个小经理在对吧!”
江屿不在意道“我就谈个恋爱而已,你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江以诚已经不计较他儿子的恋爱对象是个男人了,眼下更棘手的事让他焦头烂额,他横着眉指着客厅的落地窗。
“你知道外面有什么吗?”
江屿困惑地看过去,现在是凌晨,外边除了几盏绿莹莹的景观灯外能有什么?
“说不定狗仔就在哪个地方蹲着,你知不知道!”
江屿皱了下眉“我又不是明星,狗仔拍我干嘛?难道他们闲着没事干,还拍我跟男人同居的花边新闻?都什么年代了。”
江以诚冷哼道“同居?要只是同居,我何必半夜不睡觉赶来处理你的破事,是绑架!”
突如其来的音量拔高,惊得江屿心猛地一颤,但很快他恢复神色镇定道“胡说八道,我跟周凛谈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之前在S市就住在一起。”
“之前是之前,现在呢?!”
江屿紧抿着唇,脸色有些僵硬“现在我们也很好。”
“你还在给我嘴硬,那行,我现在去问问他,他要是愿意跟你,我二话不说立马就走。”
江以诚见江屿阴沉的脸色,便一目了然了,不由讥讽“怎么,心里没底?”
“今天晚上,财经新闻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举报江氏JT的总经理涉嫌绑架,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让人暂时把嘴封上吗?”
“一定是赵津干的。”江屿恨恨道。
“你先甭管是谁,去把人给我放了。”
江屿攥紧拳头,咬了咬牙“不能。”
“你说什么!”江以诚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江屿直视他逼人的目光,又重复道“不能,我不能让他走,我会去好好跟他说的。”
“江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江以诚没功夫再训导他了,准备自己上楼。
“你不能上去!”
“我不能再任由你这么胡闹下去了,否则我江氏JT都要被你给毁了!”江以诚绕过他,江屿急步上前跟他推搡起来。
“江屿!”江以诚勃然大怒,指着他的手指都气得发抖,他朝门外大声喊道“阿东,带人进来把他给我捆起来!”
“爸!”
门外进来的保镖们团团围了上来,江屿随手摘过旁边的一个摆件砸了过去“你们他妈谁敢过来!”
江以诚喝道“把他给我捆了!别给我手下留情!”
纵然江屿身手矫健,也难敌几个男人束缚住手脚,他眼睁睁看着江以诚上楼,然而他的目光却随着二楼栏杆边的一个人暂停了。
周凛甚至都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那样迫不及待的样子深深地刺痛着江屿。
“周凛… …”
周凛面无表情看了被人禁锢着臂膀的江屿一眼,又慢慢转过脸看向江以诚。
“江董。”
江以诚缓了缓脸色,点点头“小周是吧,江屿他年轻气盛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周凛淡淡地“嗯。”了声,问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周凛!你别走!”江屿惊慌失措喊道。
江以诚和周凛都没去理会他,任由他在保镖的桎梏下不停剧烈挣扎。
江以诚“可以,车子在外边停着,马上送你回去。”
“嗯,麻烦了。”周凛说完迈开脚步,在江屿染上血色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下楼。
“小周。”江以诚喊住周凛“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说,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周凛转过身,几乎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江董,我就一个条件。”
恐慌慢慢牵扯着江屿的细胞感官,他不禁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连嘴唇都微微泛白,他失声道“周凛… …”
周凛眼神坚定又冷硬地对江以诚说道“只要以后别再让他来骚扰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
江以诚颔首同意。
“周凛!!!”江屿猛然发力挣扎起来,冲那个转身即将离去的人嘶吼,脖颈的青筋爆跳。两个保镖一时之间还真就让他挣脱了几秒,接着在江以诚的怒吼下,又上来几个人把他按制在地上。
膝盖狠狠地撞到了大理石上,可江屿却感觉不到,他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呐喊,试图挽留周凛。
如果他能够挣脱,他一定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疯狂质问,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要他,为什么非要离开他!
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泣血地大喊大叫,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滩无用的血肉。
“你敢走!周凛!你敢走试试!”江屿瞪着他的背影瞠目欲裂。
周凛脚步顿了顿,却没转身。
江屿俯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有一瞬间,他几乎高估了自己,他甚至在心里自己跟自己下了赌注,也许… …也许有一丝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