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底涌出大股大股的愧疚,宛如被硫酸泼上了心脏,刺痛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如果他们不再做朋友,可以让贝格森换回应有的一切,那他其实咬咬牙也还是可以过回以前的日子。
只要贝格森不会再因为他而被人在食堂揪起领子,那么被所有人讨厌和排挤,再次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的日子,他闭着眼睛咬咬牙也就将就着过了。
“这样不好吗?就剩我们两个,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也用不着愧疚和难受,他们欺负你,他们该死,我会找机会干掉他们,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错。”
少年的嘴里吐出冷淡的声音,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彻底打断了温木所有的思绪。
温木把那句话当成了玩笑,即便贝格森一脸认真的说出“干掉他们”的鬼话,温木还是觉得有点搞笑。
他靠在贝格森身上边笑边拍背,都快要笑岔气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然后。
倒也没什么可讲的了。
温木的一句“绝交”,差点让贝格森掐上他的脖子,恨不得当场双双毙命。
贝格森还大肆夸张的威胁:“绝交,可以啊,咱们到天堂也还是好朋友,死也要死在一起。”
温木:……少年你的想法相当炸裂。
小插曲过后,两个少年的声音顺着天边地平线的夕阳融进春风里。
€€€€所以咱们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跑啊?
€€€€不跑等着被老师抓吗?
€€€€咱们可以打晕他们啊
€€€€对啊,好主意,等他们醒来,没准就会忘记这件事呢。
€€€€…………
哦,他懂了。
那之后参与打斗的孩子都被罚站了。
贝格森和温木因为有“不在场证据” ,即便那个混血儿百口莫辩,他们两个还是没受到任何处罚。
临走时,温木还故意回头,朝那个混血儿得意洋洋的吐了吐舌头。
结果被贝格森掐住脸颊,把脑袋掰了回去,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地说着:
“别对他们吐舌头。”
“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善良?”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走进阳光下,两个少年瞬间被照亮,光与影交错缠绕。
稍矮一些的少年勾肩搭背,仰着头,眉眼里都洒满了光,盯着他身边的少年,笑得明媚肆意。
另一位也随手揉了两把对方的脑袋,适当的给予回应。
这场面当真是美好的。
但那个混血儿不觉得,他只看到了刺眼的光。
他不甘心。
上帝给予了他一个机会。
春季的流感来了,孤儿院有一个孩子被感染去世。
孤儿院陷入了恐慌,无不担惊受怕,祈祷下一个别是自己。
混血儿偷偷藏起那个孩子生前用过的餐盘,然后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温木的盘子调换。
托上帝的福,整个过程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温木被感染了,高烧不起,好像下一秒死神就要来收尸了。
现在到了混血儿得意的时候,他找到贝格森,话里话外都带着趾高气扬:
“偷偷告诉你,我可能是布尔伦特家族的少爷哦。”
“刚才院长取了我的血去做检测了,等结果出来,我就是贵族少爷了,而你还是那个可怜的老鼠。”
贝格森和往常一样,没理他,他跪在温木的病床旁边,帮温木擦着手背。
混血儿厌恶的摆摆手,就好像温木会污染空气一样。
贝格森收拾好温木,转过头,忽然开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去外面聊聊吗?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混血儿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他立马应下,兴冲冲朝外面奔去。
可惜他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贝格森阴沉的五官和蓝眸里的深色漩涡。
贝格森轻轻吻上温木的额头。
轻声说了句:“等我。”
温木没有听到,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贝格森干了些什么。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天,他也数不过来,总之睡了很久。
孤儿院所有人都觉得他活不了了,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不是因为上帝眷顾。
是贝格森€€€€他成了布尔伦特家族的少爷。
贝格森请来了市里最好的医生。
所以这不是奇迹,是贝格森把他从鬼门关死命拉了回来。
温木感慨:原来有钱这么好啊,还可以救命。
第20章 捡来的竹马 (3)贝格森视角
贝格森做了一个梦,是关于疯人院的梦,那时候还没遇到温木。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偶尔偷些有用的东西,然后转手卖给那群脑子有问题的病人们。
疯人院的院长知道他的存在,但没有过多的关注,大概是觉得他一个小屁孩翻出什么浪吧。
贝格森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疯人院,他那时候太小了。
听年长一点的人说,他就是在疯人院出生的,他的母亲是一位很漂亮的东方美人,可惜在疯人院的,想也知道他母亲是个不正常的人。
他就这样自认平淡的活着,每天和一群疯子打交道。
直到有一天。
贝格森路过疯人院和孤儿院中间那道墙,他听到有人在墙的那边骂骂咧咧的,听声音应该还是个少年。
他觉得自己时间足够充裕,所以他停下脚步,他很好奇隔壁那个少年在骂些什么。
贝格森听清楚了,大致意思就是那个少年被欺负了,因为有人在晚上拿走他的被子,害他着凉了。
于是少年气哭了,他打不过那群人,活该被欺负的是他。
少年只能对着墙发脾气,说到重点的时候还会愤怒的捶着墙壁发泄。
贝格森觉得这个少年或许更适合来这边。
后来贝格森的一天,多了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去高墙边坐上一会儿。
贝格森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个疯子。
刚开始是一小时,然后两小时,再然后一个下午,最后基本一整天都会靠在墙边坐着。
少年几乎每天都来,骂的狠了还会抓起手边的石头朝疯人院的方向扔过去。
石头落到贝格森的脚边。
有时候少年也会哈哈大笑。
少年跟高墙分享喜悦:
今天的午餐很好吃,而且没被抢
下午来了个漂亮姐姐,很温柔
昨天他恶整了那个欺负他的人,他当众扒了对方的裤子,别提有多爽了
但更多的时候,少年会边哭变骂:
没人听他说话
没人爱他
他打不过那群人
他觉得隔壁疯人院也许更适合他。
贝格森听着少年发牢骚,赞同的点点头,原来他们想一块去了。
再后来,贝格森不知不觉就这样听了少年一年多的自言自语。
少年渐渐不会笑了,他经常哭的很大声,哭累了就靠在墙边小声抽泣。
直到有一天,少年不来了,他不再对着一堵不会说话的墙发泄情绪。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有病,会和一面墙倾诉情绪。
贝格森等了三天,他有点烦躁了。
于是他大发慈悲,决定过去帮一帮少年。
陪他说话
然后爱他
最后帮他打跑那群人
贝格森从来没有告诉少年,其实高墙的后面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直在听他讲话。
贝格森早就计划着和少年来场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