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的眼角红透了,像化开了一层娇柔的淡妆,他越是挣扎,贝格森禁锢的越是牢固,将他死死锁在怀里,用宣誓般的姿态占有他的唇瓣。
安威尔深秋的晚风轻轻拂过湖面,卷起涟漪碧波。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夕阳缓缓落幕。
城市进入了休眠状态,连树上的野鸟都叫累了,歇在树干昏昏欲睡,温木才终于逆着时间慢慢睁眼。
全身仿佛被无数辆坦克碾过一般,连动根手指都费力,但却异常的干爽舒适。
嗓子和眼眶都沾染着火辣辣的肿疼,嘴唇湿润微凉,像是被人刚刚喂过水。
温木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把贝格森祖宗十八代骂的连裤衩都不剩。
疯子€€€€
天杀的疯子!!!!
这时,一些稀碎的动静从阳台传来。
温木艰难的扭过头看去,贝格森穿着睡袍站在阳台正在打电话,半点看不出是个吞了过量药片的神经病。
他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磨着骨头,缓缓支着床柜走下去,赤裸白皙的双脚踩在了地板上。
温木这才惊奇的发现,地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铺上了软绵绵的毛毯,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贝格森还在和电话讲着什么,温木小心翼翼竖起耳朵,想听仔细些。
紧接着他听到贝格森说:
“……给我多备点药。”
扑通!!
他刚支起来的双腿还没站直,一股酥麻的电流穿透全身,他立刻一软跪倒在地。
这句话像刀刮心脏的利刃,直接刺穿了温木的神经。
贝格森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只见温木跪在地上,正满脸惊恐地望着他。
“温木!!”
他来不及多想,满脸担忧的迅速迈开腿朝床边跑去。
贝格森三两步贴近温木,双膝跪地与温木平视。
男人伸出的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少年,却像是蹭到了高温的火焰一般,珊珊收了回来。
贝格森抿唇低头,不敢与温木对视,声音卑微可怜:“温木,你醒了€€€€”
“…………”温木想一口痰tui死他。
贝格森抓着地板的毛毯,手心的汗液已经浸湿了软毛:“对不起€€€€”
“…………”温木想咬烂他吃进肚子,但是没力气。
贝格森憋着音调,鼻尖有些酸涩,继续讨好:“我问医生开了点药€€€€”
“…………滚!”温木终于从唇齿间挤出来第一个字。
贝格森一听,急了:“不是的不是的!这个药是给我吃的,用来控制情绪的药,不信你问电话里的医生。”
贝格森哪里有像现在这样跟他说过话,言语中攒满了卑微的祈求,愧疚与懊悔交加,追悔莫及渴求着原谅。
感觉整个人都不像是贝格森了,仿佛被鬼怪附了身。
他颤着手将电话递过去,殷勤的举在温木耳边,像是在古代努力为自己正名的小妾。
电话里,医生用沉着冷静的声音道:
“您好,我是贝格森先生的主治医师,刚才给贝格森先生开了药方,主要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那些药是用来控制突然爆发的偏执情绪,您可以放心。”
第100章 我错了
医生话音刚落,温木便愣了一瞬。
他没想到贝格森真的会因为这次的失控而去看脑子。
不但去看了疯病,还准备接受治疗。
所以非要他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疼,贝格森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贝格森看着温木愣神的样子,心脏都快被剐烂,仿佛痛苦极端的窒息掐上了他的喉咙。
他人生第一次红了眼眶与耳根,酸了鼻尖和双腿。
贝格森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着温木微凉柔软的脸颊,他轻轻靠近将鼻尖相碰,抵着额头如浮毛点水,轻柔的几乎快要看不到那唇瓣的触碰。
只是简单轻啄一下温木的脸颊,便迅速拉开一掌的距离,生怕温木会因此表现出厌恶或反抗。
哪怕是温木一点点的皱眉,都会比子弹击穿太阳穴还要更快的带走贝格森的命。
贝格森双膝跪地,将温木抱上床沿,免得他跪久了腿酸。
紧接着双臂圈住温木的腰肢,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袖 。
布料因为力道过大而被抓出了很多褶皱,但到最后贝格森也还是没敢触碰上少年的身体。
贝格森没有对上温木现在的表情,他埋在温木的脖颈,掺杂着沉闷的心痛。
后怕和懊悔的情绪一涌而来,他一遍又一遍似哭非哭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温木,我好怕会再次伤害你,所以我让医生在我的处方里加了最大的剂量,我一定会控制住的,再也不会失控了,相信我。”
[相信我]
这句话贝格森说了无数遍。
有些事情他确确实实的做到了,但有些事情却总是能在温木面前毫不留情的打着哑迷。
「小时候,贝格森说:我会让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我保证。」
后来贝格森的确做到了,甚至超额完成许下的承诺,顺便还挂上了贵族少爷的头衔,直接一脚踏进人生巅峰。
「长大后,贝格森说:我保证不会再关着你,我说到做到。」
但事实却是,他懒散随意的倚靠在座椅上,用强势的话语掌控了全场,当着温木的面玩起文字游戏,明目张胆的打着哑迷,装哑作聋,顾左右而言他。(比如48章)
那一刻温木才知道。
贝格森只会对自己想看到的事而奉献出真挚的行动。
用通俗的话来讲:贝格森的那些承诺多半是没有可信度的,他看似温柔又虔诚的给予温木一定的回应,最后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让温木去按照他的想法生活。
总而言之,这次的贝格森依旧拿出了十二分真诚,他斩钉截铁的发誓,想要温木施舍点不堪的信任。
但温木已经不愿意去相信犯过很多次前科的贝格森了。
他宁愿去相信猪会飞,也不愿意相信贝格森会仅凭这次的事就悔过自新。
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抬起头,眼眶的泪水已经干涸,两只腿因为酸痛而依旧在止不住地轻颤。
任谁对上一个疯子都会觉得害怕,温木也不例外。
但这次他没有再选择逃避又或者服软后的不了了之。
“……贝格森,项链里是不是有东西。”
温木就像是在刻意又恶劣的诱导着贝格森,让他亲自打开包装华丽的黑匣子,说出快要接近的答案。
东方少年褐色暗沉的双眸对上和他年龄相仿的混血少年。
恍惚间,他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贝格森趴在地上,脑袋哗哗的流着鲜血,除了那双深蓝透亮的宝石眼睛,温木什么都没看清。
“项链被你做手脚了吗?”
温木又问了一遍后,死死注视着贝格森,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久久不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就像之前贝格森质问他「为什么不戴项链」时,温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他选择用沉默来拖延时间。
讽刺的是,现如今这个方法竟然也被贝格森利用的游刃有余。
但温木不像贝格森那么疯批偏执,于是他干脆彻底撕破了脸。
温木说出的话犹如一道无法抵抗的力量,强迫着贝格森面对现实:
“项链里有监听,是吗?”
“……有。”
过了好几分钟,贝格森才终于出声。
温木在心底冷呵一声,犹如冰凉的海水浸泡着他,只觉得冷的浑身发抖,却像是意料之中的命定结局。
€€€€呵,想也知道。
不堪的过往和被蒙在鼓里的麻木刺痛,犹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身躯,刺进他的皮肤,撕烂他的血肉。
温木又问:“那定位呢?也有对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痛苦不堪而又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贝格森干涩的承认:“……都有。”
男人也终于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他紧抿着双唇,良久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张开嘴,用打着微颤的沙哑声音诉说真相:
“手机里也有,戒指里也有,定位和监听是配套的,全装了进去。”
痛苦到空无一物的双眸中,唯一镶嵌进眼眶的,是温木几乎凝固的苍白面孔。
贝格森察觉到温木已经深陷极度恐惧的情绪无法挣脱。
他双手攥地更紧了,温木衣角褶皱的快要被他抓烂,而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贝格森挺起上身往前靠了靠,像是要抓住这最后一道光,晶蓝的眼眶中只剩下爱人的轮廓,他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为自己赎罪:
“对不起温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受不了你离开我的视线,我真的受不了€€€€”
贝格森说着伸出温热的手掌,想要安抚少年几近崩溃的情绪,可他的指尖还没有蹭到温木的一点温度,便被对方用力拍开了。
男人脸上的神色罕见的呆愣一瞬。
随即像是压抑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汹涌波涛的愤怒宛如滚滚海浪猛烈地打向暗礁,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贝格森猛地抓上温木的手臂,只用一秒便压住少年的反抗,顺势抱着他躺上床,将他狠狠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