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志儒搞装修,是个力气活,每天都需要吃很多饭来维持高强度的工作量,在饮食方面很挑剔,劳云娟做的饭菜,总是不符合他预期,不是嫌盐放太多就是嫌饭菜没味。
章颂年跟他们坐一桌,他觉得眼前的饭菜很好吃,完全不懂爸爸为什么这么说,有次就顶嘴让章志儒自己下厨做饭试试,章志儒直接气得扔了筷子,劳云娟反而劝他要懂事多理解爸爸。
那时他的想法很单纯,跟埃德温说的类似,那就是劳云娟在做饭这件事上付出了精力和时间,旁人享用了她的劳动成果,就算不说句谢谢,起码不该糟蹋她心意。
章颂年情绪敏感到一想起过去的事情就会一阵眼热,他埋头吃饭试图不让埃德温看出来,但埃德温一向关注他动态,很快就发现他低头情绪不太对,关心问了句:“嘴还疼吗?”
章颂年摇头又点头,这会儿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异常的反应,又把原因赖到埃德温身上,哽咽着说:“还疼。”
“都怪你。”
埃德温啊了声,还以为是嘴唇肿胀情况又恶化了,当即站了起来要端起他的脸仔细看看,这脸一抬,他才发现章颂年眼眶红红的,可把他心疼坏了,“疼哭了?”
赖就赖吧,章颂年觉得埃德温不会介意,配合嗯了声。
“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埃德温行事张狂霸道惯了,有些收不住劲,情.欲上头的时候更甚,他没想到昨晚光亲了一会儿就把章颂年折腾成这样,真慌了,拉着他要去医院,紧张解释:“我不知道你身体条件这么差,要是知道的话,我保证不亲那么久了,还又吸又啃的。”
章颂年这下总算知道嘴唇为什么会肿了,他就说一般嘴唇碰嘴唇不会肿成这样,刚才的伤心情绪转瞬间就不见了,改为对埃德温的生气,他赖在椅子上不起来,使劲拧了下埃德温的胳膊泄愤,“不去医院,丢死人了。”
“你想让人家知道我这是亲肿的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埃德温反正不懂中国人为什么把脸面看这么重要,脸上闪过不悦,不赞同道:“脸面哪有你身体重要?”
章颂年中午吃过药,嘴唇上也涂了药膏,嘴唇上的虽然被他不小心舔掉了,但还有大部分留在上面,多少有点作用,加上药的作用,他现在已经感觉不疼了,只是不想让埃德温知道他是因为那句夸奖的话而感动,太幼稚了,他只好顺势赖到嘴肿上面去。
章颂年指着沙发上上班背回来的包,明摆着耍赖:“药在里面,你拿给我,我吃完就好了。”
埃德温不放心,“真不去医院?”
章颂年摇头:“不去。”
埃德温只好把药拿出来,端了一杯水过来,“吃几个?”
“一个。”
章颂年紧紧皱着眉,表情非常抗拒,艰难抬头把药吞了下去,埃德温看他跟小孩一样,笑着问道:“这么讨厌吃药?”
章颂年嗯了声,“我小时候吃药,都是吃一半扔一半,所以病好得也慢。”
埃德温留了个心眼,“那看来我以后要盯着你吃药了。”
章颂年提前给自己挖了个坑,不过他想了想有埃德温的以后,总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吃完饭,埃德温主动去收拾,章颂年坐在桌子前又欣赏了一番混血帅哥洗碗的场景,过去他总觉得一个人住很自由,现在发现,做完饭有人收尾更幸福。
这一刻,章颂年才真正意识到他比埃德温更需要也更迫切建立一段健康的关系。
章颂年这个人,下决定的时候总是犹犹豫豫,但他一旦思考好利弊,下定决心,就会一条路走到黑,俗话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要先从他的语言学起,章颂年的俄语实在太糟糕了,他回屋把之前收起来的俄语书全都找了出来搬到书房,又把埃德温之前分享给他的教学视频下载到平板里面,准备每天学习一个小时。
埃德温收拾完出来找他,刚走两步就听到了书房传来的声音,他很快就听出来这是俄语,欢欣雀跃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确实是俄语学习视频,他激动地看着章颂年,漂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要学俄语了?”
学俄语这个事,从他们网恋说到现在了,他一直没真正去做过,章颂年迟来的觉得抱歉,挠了挠头,“嗯,突然想学了。”
埃德温高兴疯了,低头就要亲他,章颂年吓得在椅子上连连后退,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医生说了这几天不能亲。”
埃德温神情温柔,跟他打商量,承诺道:“我就嘴唇轻轻碰一下,嗯?”
章颂年听话慢慢松开了手,没了酒精的影响,完全清醒状态下的亲吻让他心里分外紧张,但又有些期待吻落下来,他提前闭上了眼睛。
考虑到他的身体承受程度,埃德温是不敢再跟昨晚一样暴力了,只打算按照承诺在他唇角亲一下当作庆祝。
章颂年闻到熟悉的琥珀香味,鼻尖相触的瞬间让他迅速回忆起昨晚激烈的亲吻,他攥紧了裤缝,欲.望被勾起,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要深入这个吻。
埃德温这回却躲开了,两瓣唇一触即离,他摸了摸章颂年的头,笑着调侃道:“乖,病还没好。”
“下回给你。”
第29章
说不让亲提前捂嘴的是章颂年,主动索吻的也是他,关键他难得主动一回,埃德温还不乐意了,索吻失败的章颂年表情有些尴尬,重新点开了教学视频,故意恶声赶他离开,“起开起开,你打扰我学习了。”
埃德温坐了下来,“我教你啊。”
章颂年持怀疑态度,“你会教吗?”
俄语虽然是埃德温母语,但并不代表他会教,就跟他一样,让他教一个外国人学中文,想想就挺头疼的。
“我怎么可能不会?”
这话可就伤埃德温自尊心了,他当即把章颂年正在看的书翻开,想证明自己实力,“我肯定比老师教得好。”
章颂年目光淡定看着他,埃德温刚开始还信心满满读了两句,过了会儿就越来越郁闷,他烦躁地往下翻了几页,惊讶不已:“为什么啊?这上面我不认识的中国字比我认识的俄语单词都多。”
章颂年哈哈大笑,把书收了回来,笑道:“这是给中国人学习用的,肯定汉字更多啊,不然我们什么都看不懂,怎么跟着学。”
“还有你之前给我发的学习视频,也不适合我这阶段学习,我还是自己找教学视频来学吧。”
帮不上忙埃德温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灰心,知道学语言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口语,这个他绝对擅长,他立马提议说:“那我以后用俄语跟你对话吧?这样你肯定进步特别快。”
章颂年一直以来没下定决心去学俄语的原因有两个,一来他觉得不一定能跟埃德温走到最后,二来这门语言真的难学,不是业余人士一两年就能学好的,他现在白天还上着班,每天能分出的学习时间很有限。
好在他对学习还算有天分,颇有韧劲,就算不能把俄语熟练掌握,章颂年也希望能进行基础的对话,但想做到这样,估计少说也要一年的时间。
他刚开始学,现在连俄语字母表都没读会呢,章颂年对埃德温顿感无语,“你要是想咱俩以后大半年都说不了一句话,那你就说俄语。”
埃德温满脑子的浪漫想法被他现实一击打破了,他歪头往章颂年肩膀上偎:“知道你开始学俄语了,我特别开心。”
要说之前的索吻出自章颂年身体本能的感情倾向,那现在的学俄语就是他在理智思考下向他慎重迈出一步的代表,意义重大。
埃德温知道他这个人顾虑多,心思敏感,能下这个决定肯定经过了很多挣扎,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让章颂年改变了,但总归他们俩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过去埃德温总说他是恃宠而骄,章颂年这段时间感受下来,发现他确实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反正就是无比笃定埃德温不会怪他,会一直包容他的小脾气,过去他那些在家人朋友面前并不讨喜的,被他刻意隐藏的特质总会在埃德温面前时不时冒出来,例如那些自私毒舌的一面。
章颂年碰了下他的头,轻笑道:“你要求还挺低,这么容易高兴。”
“嗯啊。”
埃德温是个特容易满足的人,反叛的同时也有着传统的一面,那就是对家庭的责任感和对伴侣的占有欲,他把章颂年当成是自己的人,就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做能让他开心的事,至于他,会从章颂年的笑容中收获满足和幸福感。
两个人在椅子上腻歪了半天,章颂年半点没学进去,他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拍了拍埃德温的头赶他回去,“我要学习了,你先回去睡觉吧。”
埃德温一个劲摇头,抱着他胳膊不走,“我不,我要陪着你。”
“我保证不说话了。”
章颂年眼睛享受地眯了起来,笑容无奈道:“行吧,你也真够无聊的。”
时间还早,章颂年接下来对照视频学了一个多小时,粗略了解了下俄语里的字母表,跟读学习,埃德温说好的不捣乱,但他作为一个以俄语为母语的人,听章颂年在他面前读俄语字母总感觉哪哪都奇怪,听到他读错就忍不住纠正,一个字母读十来遍都达不到他标准,到最后把章颂年烦得不行,读完就赶紧结束了学习,还勒令以后埃德温在他学习的时候别插手。
学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章颂年去浴室洗完澡回来就发现埃德温已经躺他床上了,他其实刚才在浴室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猜到埃德温可能溜进来了。
章颂年开口问道:“你干嘛?”
埃德温掀开被子邀请他进来,堂堂正正道:“睡觉。”
章颂年没扭捏,脱了鞋就躺了进去,埃德温在来之前已经提前做好了章颂年会拳打脚踢把他赶出去的心理准备,但他唯独没想到章颂年会直接靠过来,反倒把他吓了一跳,“你不赶我走?”
章颂年不得不承认,除了埃德温碍事的头发,两个人同睡的体验感挺好的,埃德温肩膀很宽,相拥而眠时安全感简直爆棚,连带着他做噩梦次数都少了,不过这会儿嘴巴还肿着呢,章颂年实在怕极了他身上那股劲,出于昨晚埃德温的不信任,他还是警告道:“只睡觉,要是敢做别的我就把你踢下去。”
“还踢我呢。”
埃德温沾沾自喜道:“你睡着了什么不知道。”
章颂年敏感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着急反问道:“你趁我睡觉干什么了?”
埃德温意识到局势对自己不利,赶紧闭眼结束话题,“困了,我睡了。”
章颂年拿他没办法,也不好再追问,毕竟这会儿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还盖着一个被窝,要是真闹起来,埃德温翻身就把他制住了,说不定真的会办了他,那他明天能不能爬起来上班都说不好。
第二天在埃德温怀里醒来章颂年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心情大好,因为发现嘴唇已经不肿了,兴奋地跳下床去照镜子看看情况,埃德温留在床上一脸幽怨。
脱离了迟到和嘴肿的阴霾,章颂年这天上班轻松了不少,工作都有干劲了,下班后打包了烧烤带回家跟埃德温一起吃,考虑到埃德温的食量和嗜肉的习性,他这顿光肉串就买了快三百块的,加上其他的烤串,走路上别提多香了,停好车回家的路上没少引起小区居民频频回望。
埃德温知道他买了肉串回来,提前备好了酒等着他,章颂年开了一瓶啤酒,跟他的白酒撞了下,笑道:“干杯。”
“干杯!”
埃德温豪爽地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拿起一串牛肉串吃了起来,“好香。”
章颂年刚吃了口烤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申请,他看了眼立马放下烤翅串站了起来去卧室,关上门以后才喊了声:“妈。”
劳云娟问他:“吃饭了吗?”
“刚在吃。”
“吃的什么啊?”
章颂年并不是很愿意跟父母过多透露自己的生活,他简短回:“米饭。”
劳云娟注意看了下他身后的背景,发现确实跟之前的房间不一样了,又问道:“我听你奶说你搬家了?搬到哪去了啊?”
“之前的房子有点问题,就搬走了。”
章颂年温声道:“现在的房子离得不远,还在一个区。”
“你快两个星期没跟我们联系了吧,每次都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你。”
劳云娟免不得有些吃醋,“搬家的事情我还是通过你奶才知道的。”
“你有那么忙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章颂年很烦在她和奶奶之间斡旋游走,这也是他并不愿意打电话给劳云娟的原因,但他清楚直说会伤了妈妈的心,最后还是归在了自己身上,“搬家太累了,加上最近工作又来了新项目,忙起来就忘了。”
劳云娟叹了一口气,“这么忙啊。”
“我就说你学计算机不太好,每天加班太严重了,多伤身体,当时学医或者当老师挺好的。”
章颂年听不下去了,“都不轻松,世界上没有容易的工作,你别听人说什么都当真,再说我都毕业两年了,毕业证也拿下来了,以后只会从事这一行,你能别老说换工作的事情了吗?”
劳云娟眼睛闪了闪:“我也没说几回啊。”
章颂年不想说话。
劳云娟看镜头那边没了儿子的脸,知道他是生气了,不解道:“你瞧瞧你,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给你个建议而已,怎么又生气了?”
“我这不是希望你能工作轻松一点吗?”
劳云娟有一套完美的逻辑体系,章颂年从心底深处升起浓浓的无力感,低声道:“我没生气。”
劳云娟看出来他确实生气了,想着今天先聊到这里,最后跟他说:“那你吃饭吧,我挂了。”
回到座位上,章颂年忽然没了吃饭的胃口,埃德温小心观察他表情,慢慢放下了肉串,柔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