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有段时间没住人了,落了很多灰,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整顿好以后才拎着桶和小锹朝森林深处进发。
林内多落叶松,枝干挺拔,高不见顶。
章颂年是第一次采蘑菇,不知道有毒没毒,发现蘑菇以后全靠埃德温来辨别,他第一次来这么大的森林,好奇地边走边看,两个人走出一段路以后,章颂年眼尖,瞥见远处雪地里有一团毛茸茸,好奇走了过去。
毛茸茸通体是灰色,个头不大,眼睛黑黑的,脸像老鼠又像兔子,身体像是松鼠,但尾巴毛很稀疏。
章颂年桶里正好有刚刚从地上捡到的松子,他试探着放到地上两颗,毛茸茸咬到一颗,在原地吃了起来,声音咯吱咯吱的,模样很亲人。
看来是松鼠。
章颂年刚想拿起手机拍张照纪念,埃德温忽然慌慌张张走了过来,表情佯装严肃跟他说:“honey,这是我们圣彼得堡一种非常非常珍稀的动物,快要灭绝了,不能随便喂的,你这样喂可能会被警察抓走的。”
章颂年虽然不清楚圣彼得堡的法律,但知道各国对于珍稀动物都有相关的法律,严重点确实会被抓去判刑坐牢,圣彼得堡动物资源这么丰富,法律对于这方面自然不可能没有规定。
他本来就看这动物这不像那不像的,脸一白,瞬间被唬住,左右为难,紧张追问道:“啊?那我该怎么办?自首能不能少判几天?”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埃德温这么忽悠他本意是想骗个吻,但他没想到章颂年这么诚实,开口就要自首,他扑哧笑了,牵着章颂年的手站了起来往自己怀里带,“honey团,你怎么这么可爱,这就是普通松鼠啦。”
可爱程度世间仅有。
章颂年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被骗了,抄起手里剩下的松子全往他嘴里塞,怒道:“警察最该抓的就是你,俄罗斯臭流氓,大骗子。”
第75章
小松鼠被两人打闹的声音惊到,叼着松子嗖一声跑远了。
埃德温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喂嘴里就吃,松子在嘴里嚼了两下,皱起了眉,评价道:“啧,不好吃。”
他转头把表面还沾着泥土的松子吐了出来。
章颂年乐了,给他拍了拍嘴角留下的泥土碎屑,“你傻啊,干嘛真吃。”
“就是想尝尝。”
埃德温牵起他的手往前走,笑着说:“我们摘满就回家。”
偌大的森林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穿着胶靴的脚踩在落满松针的地上,吱吱作响,伴随清脆的鸟鸣声,格外治愈,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忽然走到了一片盛开着浅蓝色花朵的地方,花朵破开薄薄一层的白雪露出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漂亮。
章颂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花,蹲在地上留心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埃德温在一旁跟他介绍:“这是西伯利亚蓝钟花。”
章颂年野外经验没他丰富,又是第一次来高纬度地区的森林,初春时节,很多植物刚开始生长,光看枝叶很难看出是什么,埃德温便一一教他该怎么分辨诸如蓝莓树莓之类的常规水果,看着一丛一丛的蓝莓,他语气有些遗憾,“秋天来,我们肯定能收获很多。”
章颂年住在这里快两个星期了,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城市,想了想开口道:“今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国庆再来一次。”
埃德温惊喜道:“真的?”
章颂年其实对他未来几年愿意跟自己在中国工作生活一直有点愧疚,想多补偿他,当即点了点头,“真的啊,以后如果有假期,我们都可以回圣彼得堡。”
埃德温抱住他亲了一口,“真好。”
章颂年扬起一抹笑容,埃德温抱着怀里的人晃了两下,左右看了看,通过地面积雪融化的速度辨别出方向,搂住章颂年换了个方向,他抬起头指着前方,“honey团,你知道吗?前面就是芬兰。”
章颂年眼睛亮了下,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的落叶松高耸入云,人处在其中看到的除了松树还是松树,看不到半点关于芬兰的景色,但哪怕不能真的看到,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们商量好要领证定居的地方,章颂年心里就溢满了柔情,喃喃道:“听你这么说感觉还挺近的。”
埃德温笑了笑,“很近,从圣彼得堡开车大概七个多小时就到赫尔辛基了。”
章颂年回道:“那很好啊,你以后双休日就能直接开车回家了。”
“还有你,怎么只说我。”
埃德温点了下他鼻子,强调道:“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回来啊。”
章颂年笑容幸福,嗯了声,两个人在森林里漫无目的散步,边走边聊,看到蘑菇就蹲下身摘掉放水桶里,顺着水声找到了一处河流,河流不宽,零散漂浮着白色的浮冰,河上没桥,只有一根天然的枯木横在上面,看着不太稳当。
人的天性,看到桥就想走上去。
埃德温率先踩着枯木走到了河对面,冲他伸出手,“honey,上来吧,慢慢走没事的。”
依埃德温的体重都能走,他就更没问题了,章颂年大着胆子小心上了枯木桥,一点点往前挪动,走到一半他感觉到脚下的枯木晃动的幅度在增加,害怕掉下冰冷的水里,他急忙快步走下桥,扑了埃德温一个满怀。
埃德温扶住他,看章颂年吓得脸色发白,“吓到了?”
章颂年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试了一次感觉还挺刺激。”
“那再试试?”
章颂年心有余悸,“万一桥断了怎么办?”
埃德温拍了拍背后的背包,轻声道:“河水很浅,掉下去也没什么,我背包里带了生火的工具。”
章颂年本身也是比较喜欢森林和自然的人,出现在森林深处的独木桥,对他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在埃德温的保证下,他放心又走了两回,一次也没掉下去。
埃德温对森林很熟悉,可以说是百宝通,带他好好在森林里探险了一番,期间还偶遇了驼鹿和狐狸,考虑到天黑后森林里不安全,回程还需要时间,两个人在水桶装满以后就回去了,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天空最后一抹余光消散前抵达了小木屋。
天黑后,森林里温度骤降,埃德温进屋后赶紧给壁炉升上火,章颂年走了一下午也累了,先吃了两片面包垫肚子,随后拿出了他们提前带来的烤肉和蔬菜放在炉上烤,埃德温热了半壶酒。
火焰在壁炉中升腾,木头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用完了晚餐,简单收拾后坐在壁炉前烤火,享受片刻安静的时光。
热酒入喉,是别样的辛辣感,埃德温一下子喝得有点猛,不受控捂住嘴咳了声。
章颂年皱起眉,“少喝点。”
“不喝了。”
埃德温放下酒杯,拍了拍腿,示意章颂年坐过来,“honey。”
章颂年圈住他的脖子坐了下来,闻到鼻尖浓浓的酒味,叹了口气,忍不住唠叨他:“你不能少喝点酒嘛?”
酒这东西,适量饮用没问题,但像他这样的强度,身体很容易出问题,有基里尔的例子在前,章颂年就更担心了。
埃德温搂紧了他,头贪婪地在他皙白的脖颈上蹭了蹭,“会少喝的。”
事实上,基里尔脑出血的事情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安静的环境,又只有他们俩,章颂年心思敏感多虑,不由得往深了想,他摸了摸埃德温的头,柔声问道:“你说,我们老了会怎么样?”
埃德温长嗯了声,似乎在思考,想了半分钟后笑着说:“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唠叨我,让我少喝点酒?”
炉火的红光照得章颂年脸热,他笑笑,跟逗狗似的揉了揉埃德温的头发,“那看来你一辈子都没听我的要少喝点酒。”
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上,脸挨脸,非常亲近。
喝酒这件事对埃德温来说就跟喝水一样是日常,根本戒不掉,他亲了亲章颂年,甜甜撒娇,“忍不住嘛。”
埃德温嗜酒,但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耽误工作影响生活,章颂年也不想要求他强制戒酒,没再说话,埃德温以为他生气了,抓着他的手按摩,轻轻哼起了歌。
是首章颂年没听过的歌,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埃德温唱歌,竟然还挺好听,开口就很抓耳,埃德温的嗓音很有磁性,唱起歌来更是低沉又缠绵,温柔缱绻的歌声在章颂年耳边响起,他心化成了一团水,头靠在埃德温肩膀上静静听着。
埃德温随意哼着歌:【Внебезагоритсяноваязвезда,Яркийлучеёвзлетиткомневладони.】
章颂年这段时间翻译俄语形成了习惯,他唱的同时,他也在以贫瘠的俄语水平进行翻译,依稀翻译出这句是天空亮起一颗耀眼的星星,光芒照耀在我的手掌心。
这首歌歌词并不复杂,整体歌词也不多,反复在说一句我记得你。
埃德温看他喜欢,连续哼了好几遍才结束,末了挠了挠他下巴,低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章颂年微微仰起头,凑上去奖励了他一个浅吻,这个姿势亲吻并不方便,他舌头纠缠了两下,就想退出来,埃德温却迅速缠着他的舌头继续吸吮,同时双手托着他更近一步,他只需低头便可亲到,轻易攻城略地,大肆进攻甜蜜的唇舌。
仰头的动作使得章颂年更难以吞咽,交缠时流下的津.液全被埃德温吸去,就这他还不满足,舌尖轻戳他脆弱的舌根,章颂年舌尖发麻,喉间溢出暧.昧的低.吟,睁开了眼睛,埃德温也在看他,双目对视,他几乎要被埃德温湖蓝色眼睛里深不可测的浓情吸入深渊,再次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埃德温缓缓直起腰,换了个姿势跟他亲吻,四瓣唇完全舍不得分开。
炉火噼里啪啦燃烧着,越燃越旺。
准备结束,埃德温把他抱了起来往二楼走,在安静到只能听到风声的夜里,一次性承重两人的木楼梯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声。
埃德温一脚踢开右侧的卧室门,砰的一声,章颂年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起了脖子,叮嘱他:“小点声啊。”
“我们这是在森林里,每一栋木屋都离得很远,你可以放心叫。”
埃德温咬他耳朵,“没人会听见,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喊给我听。”
“嗯?”
章颂年羞耻感很重,即便是在情动时也都是压抑着的,害怕动静被别人听到就算了,甚至还害怕被埃德温听到,因为他觉得害羞,只有在埃德温非常用力的时候才会泄露一点真正情绪,每当这个时候,埃德温就会更加卖力去刺激他。
这间卧室他们上午刚收拾过,为了通风就没关上窗,凉风灌进来也吹不散屋里的热情,害怕章颂年会着凉,埃德温蒙上了棉被。
今晚月色格外明亮皎洁,屋里没开灯,流泻了一地的月光,章颂年被埃德温强制复习了俄语里各个身体部位的单词,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不到一秒就能回答出来。
埃德温把他头从棉被里放出来,高温烘得人脸通红,心爱的人连鼻尖都是粉的,章颂年头发被汗浸湿,软趴趴贴在额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埃德温低头把他眼尾的眼泪吞入口中,从眼睛亲到嘴唇,愣是把人又给亲醒了,看章颂年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埃德温翻身靠在床头,抬手给他指着窗外,“honey团,先别睡,看外面。”
章颂年睫毛都是湿的,费力睁开眼睛看过去,通过玻璃窗,看到了天边大片蓝绿色的极光,他脑子瞬间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激动问道:“极光?”
埃德温点点头,“我猜你会想看到。”
“我很想看!”
章颂年知道最好的观景点在哪,顾不上身体的酸痛和尴尬,当即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去外面的阳台看极光,然而刚经历过几场激烈运动的身体连抬手都是费劲的,只能靠埃德温代步。
埃德温胡乱套上衣服,直接给他蒙上了被子抱着去阳台,章颂年怕冷,拢紧了身上的被子。
二楼的玻璃阳台是绝佳的观景点,此时正是凌晨一点多钟,室外还很亮,深蓝色的夜空中分布着点点星辰,一道道蓝绿色极光,宛如最丝滑柔顺的绸缎,神秘又梦幻。
章颂年是第一次看到极光,看了十多分钟才想起要拍照,毫不客气指挥埃德温去拿,“你去一楼帮我把相机拿上来。”
埃德温听话下楼去一楼拿相机,再上来看章颂年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拿起相机先拍了几张章颂年,而后才拍了几张极光的照片。
过度运动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没法再去森林探险,当天两人在小木屋睡到上午十一点多,简单吃了点饭开车返回市区,埃德温开车,章颂年坐在副驾,拿着相机拍摄沿途的风景。
快到公寓时,手机响了起来,埃德温按了接听,是亚历克打来的,聊了两句问他愿不愿意下周六打几场冰球比赛,友谊赛,没什么奖品。
下周六两人本来打算去夏宫玩,埃德温转头看了章颂年一眼,征求他意见,要是不想去肯定直接就拒绝了,既然犹豫就是想去,同居这么久也有了默契,章颂年看出他想去打球,点了下头。
埃德温这才在电话里回了声好。
网恋时埃德温不止一次给他发过打冰球的照片,其中有张小时候练习冰球的照片章颂年还当过一阵子的屏保,不过他一直没亲眼见过埃德温打冰球,语气颇为期待,“是这周六吗?”
“嗯,估计是缺人了,不过我好久没打,技术肯定退步了。”
埃德温继续说道:“夏宫我们周日再去吧。”
章颂年追问:“那我能去看比赛吗?”
友谊赛没那么多限制,埃德温轻点头:“当然可以。”
章颂年抱着相机,信誓旦旦保证,“我一定给你拍很多照片。”
“好,我等着。”
埃德温看车子开到了涅瓦大街附近,放缓了车速,跟他说:“我们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非常有名的餐厅,饭菜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