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陆太太,那其他人呢?
言礼岂不是可以通过这个设备随意探寻任何人脑子里的机密?
言礼本来坐在那张落地沙发里,此时见夏迟神色恍惚,他似乎是被夏迟这个样子吓到了,以为真对他造成了精神损伤,他跪坐在了夏迟身边,低头看他,问:“怎么了?头痛?”
夏迟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再看言礼,言礼还是言礼的样子,他洗了澡后头发没有认真打理,所以略微有点乱地在脑袋上,眼睛是灰蓝色的,里面是担忧。
言礼比平常都还要温柔,因为没有穿衬衫,穿着简单的浴衣,显得还要年轻了很多。而且他的信息素还这样亲切,就像自己身边的大哥一样,又不是易晨安那种有侵略性的做坏事的人。
夏迟说:“我没有事。就是刚才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我被吓到了。”
“哦。”言礼松了口气,他在夏迟身边坐下来,把他搂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说:“没事的。可能是你第一次接触,没有习惯。”
夏迟疑惑问:“这种难道还能习惯?我就像没有任何秘密,你可以看到我的整个精神世界。”
问完之后夏迟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讲这个话,要是是在学校,那老师估计要说“你要什么秘密”一类的话。
言礼抱歉地说:“是我的错。我使用错了模式,给你用了我的数据参数,我应该给你用最低模式。不过,你使用我的参数应该也没有问题,只是你第一次用,不习惯而已。”
言礼把键盘拖到自己膝盖上放着,一手搂着夏迟,一手开始重新设置参数。
夏迟说:“我不懂你刚才说的。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只要戴上头盔就行了,根本不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言礼解释道:“不同参数,会对应到不同的数据交互速度,你们学校里的设备,可能最快速度也很慢,所以你要控制自己是很容易的。刚才用的数据交互速度很快,你没有经过特别的训练,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夏迟皱眉,他听懂了一些,抱怨说:“你给我用这么快的数据交互速度,真不是故意的?”
言礼说:“怎么会故意。要是你精神力跟不上,不会看到里面的环境是这间房间,而是一些马赛克的环境,并且会眩晕。我看你一进去就发现是我们的房间,才没意识到问题。”
夏迟仰着脑袋盯着言礼,确认他真没有撒谎。
缓了一会儿,夏迟又觉得刚才脑机里和言礼连接的世界挺有趣味了,听言礼的意思,他在里面看到的其实是言礼精神控制的世界?
夏迟说:“要不,我们再试一次?”
言礼失笑道:“还要吗?”
夏迟点头:“我这次试着控制自己的大脑反应,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
看夏迟跃跃欲试,言礼说:“好吧。”
言礼让夏迟自己戴上脑机头盔,就那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他才戴上头盔,同夏迟进行了连接。
进入脑机连接的精神世界后,夏迟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依然是在三楼的房间里,自己靠在言礼的怀里坐着。
在现实里,他的左手紧紧握着言礼的手,初时有点紧张,言礼说:“别紧张,这是我们家里。”
夏迟这才慢慢放松了自己,他认真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在脑子里对言礼说:“我现在的交互速度是多少?”
言礼说:“比刚才下调了两个度。”
“这是什么意思?”夏迟问。
言礼说:“这台设备的最低交互速度是0.02,接近脑死亡的人的脑活动,也能检测到。我们日常交流,是1,普通人能承受的交互速度平均是3到4。”
“哦。”夏迟说。
言礼完全没有回答他两人此时使用的值是多少,不过夏迟以为两人是用的3到4的数据,就没有再问了,要是他知道真实数据是多少,他又要大吃一惊然后闹起来。
夏迟问:“这个值的大小有什么意义吗?”
言礼说:“数字越高,我俩交流的速度就越快。这样比较方便。”
“哦。”夏迟心说交流速度越快,倒也是很好的。
而且他此时想了一堆,真没有再转化成声音传给言礼了,就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他又问:“这样,真的不会有信息泄露吗?”
言礼说:“你怎么怀疑起我来了?”
夏迟说:“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用脑机头盔被探查到的数据,都会保存在那里的,之后可以调取。我俩现在的交流,真的不会被这个机器读取保存下来吗?”
在说这话时,夏迟脑子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来了白龙城,需要在一个星期内去Omega权益保障中心里做现场确认,不然就要被回访了,但他对这个事,有点排斥,所以都没主动向言礼要求。
言礼说:“你们那个学校,的确是不干什么好事。”
凌霄学院里的大多数学生都对学校很自豪,因为凌霄学院是帝国最大最好的Omega专门学校,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很受欢迎。
不过夏迟可对它没什么好感。
夏迟以前一直想学的是农学,或者去学农机操作,也很不错。
夏迟附和言礼说:“那是啊。在学校时,我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木偶。我的几个朋友和同学没有配婚的时候,我们几个木偶还可以在一起玩,他们配婚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每天都无聊透顶了。我本来是很不想配婚的,就因为他们走了,我就想,赶紧配婚离开学校吧。”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大脑过分活跃,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话听在言礼的耳朵里,也太尴尬了吧。
言礼说:“那我和你配上了,倒是帮了你的忙,把你带出了那个学校。”
言礼的语气里分明带着笑意,夏迟看他没有因自己的胡言乱语生气,便也放松了很多,说:“被老师通知,说系统为我配好了一个伴侣,让我去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运气应该不至于很差,要是信息素能够适应,我就答应了。”
“哦。”言礼说,“那你看到我的时候,就一直在闻信息素?”
因为信息素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一种气体分子,而是一种精神波,会对嗅觉系统产生作用,让人认为是闻到了味道。不过有很少一部分人的信息素并不是闻到味道,也可能是产生某种感觉。而且根据人不一样,能够感觉到另外的人的信息素,也可能是不一样的。
不过夏迟对信息素了解得并不多,他在Omega学校上学四年多,学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此时戴着脑机头盔让两人从精神层面产生了更强烈的连接,所以,两人感应到的对方的信息素,比日常还要更浓。
夏迟说:“肯定要啊。不过也没专门在意,那天,我在房间外面的时候就感应到你了,就松了口气,因为我挺喜欢你的信息素。”
言礼说:“那可真不错,我当时也觉得你挺好。”
夏迟说:“是吧。我进房间里看到你,就吃惊极了。”
言礼问:“为什么?”
夏迟说:“我没想到Alpha会长你这样好看,而且看起来也挺好相处。我之前很害怕会遇到很凶的那种人。我性格很直,脾气又硬,要是你又很凶,那可怎么办?”
言礼笑道:“那我俩现在是天生一对了?”
夏迟轻叹道:“我是很幸运的了。”
言礼说:“那以后也好好相处吧。”
“嗯。”夏迟对言礼非常信任地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言礼说:“那我们现在去陆家看看吧?”
“啊?”夏迟还沉浸在和言礼之间的甜蜜氛围里,被言礼突然提起“陆家”,他的数据卡顿了一秒才又连上。
“在这里面怎么去陆家?”夏迟问。他可没忘记自己和言礼现在并没有在现实中交流,而是在脑机连接的精神世界里交流。
言礼说:“去的是数据库里的陆家。”
“哦哦。”夏迟明白了。
第三十一章
不需要物质世界里的位置变动, 夏迟只觉眼前一黑一亮,他就站在了陆家前院的楼里。
此时当是中午,从厨房里的大窗户往外看去, 园子里, 榴莲树落在地上的影子正在中间,檐廊下的阴影也正好在檐廊边上。
夏迟说:“这里是陆家的厨房。”
在陆先生死的那天上午, 夏迟在陆家的厨房里, 跟着陆太太和厨娘学了一个多小时的厨艺,他对这间厨房自是非常熟悉的。
“是,这是陆家的厨房。”言礼说。
这间厨房非常大, 分成了两个大区,一边做炖煮一类的菜色, 另一边做凉菜甜点等。
在甜点区旁边,放着一个三开门的大冰箱。
陆家有专门的食品冷藏冷冻室, 陆太太介绍过, 这个大冰箱是用来放当天使用的食材的。
因为这里是数据空间,这里面有的地方显得非常细致和突出, 有的地方又显得比较模糊。
夏迟和言礼站在中岛旁边, 那名三十来岁稍微有些胖的厨娘站在甜点台旁边,她面前放着一个大的磨砂玻璃杯,她随即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带着绿色的小冰块,把这些小冰块倒进了那个大玻璃杯里,她做着这事时, 有一名二十岁出头脸带稚气的女生则推开了侧门, 从院子里进了厨房,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子,里面装着一些薄荷, 以及刚刚从芒果树上摘下来的芒果。
那位微胖的厨娘说:“太太说,她和言夫人要喝茶,不吃冰和薄荷。”
那位年轻的女生说:“这个芒果应该很甜,是切成块还是打成泥呢?可以加点薄荷进去,先生喜欢喝薄荷冰。”
厨娘说:“夫人早上亲自打了薄荷泥做了冰块,正好是一杯的量,不用再放新鲜薄荷了。”
“哦。那这个薄荷放在一边吧。”年轻女生说。
“快削了芒果打成泥,先生的芒果薄荷冰水,要马上端过去。”
这时候,陆太太在厨房门口催道:“冰水要快点。先生要喝。”
芒果被放在了削皮机上,很快就削好了,一分钟后,打好的芒果泥被倒入了之前放了绿色小冰块的大玻璃杯里,厨娘又加入了一些冰水,用长柄勺搅了搅那杯冰水,就将冰水递给了那位年轻女生,说:“端去给先生吧。”
那年轻女生正拿了切成块的芒果块吃到嘴里,她赶紧冲洗了手,拿了一个托盘,将那杯冰水接到了托盘里,往饭厅走去。
那名厨娘说:“等先生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吃了。”看来大家都饿了。
她边说着,也拿了一块芒果吃了,又将甜点台上使用过的料理器具一股脑地放进一边的大洗碗机里,开了洗碗机。
这个厨房里有三台洗碗机,另外两台就在这一台旁边,其中一台正用于洗之前做正餐的餐具。
这时候,管家和一名男□□人也从侧门进了房间里来,两人进屋时,管家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太太带着那个言夫人一直在厨房里,我们想吃点什么也没办法来。今天真是饿了。”
“怎么不是呢?太太收了那个小言夫人做徒弟,最近怕是都要在厨房里教他,你们还是买点其他吃的放房间里吃吧。”厨娘说。
那名佣人咕噜了几句难听的话。
管家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问:“今天不是做了红烧猪排吗,难道没有了?先生吃不了那么多吧。”
厨娘说:“本来有剩红烧猪排,但太太让人给新来的邻居,那个言先生送走了。”
管家叹息了一声,又骂了几句脏话。
夏迟知道自己和言礼如今看的应该是数据库的影像,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影像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敢确定,陆家的厨房里,应该没有这样的监控录像才对。
管家那脏话自然是骂吃了他们东西的言礼,夏迟尴尬地看了言礼一眼,以为言礼会因为别人骂他不高兴,不过实际情况是,言礼没有什么反应。
夏迟对言礼说:“他家有两个厨娘和两个帮厨,这时候,还有一个厨娘和帮厨在饭厅里。”
言礼颔首说道:“你看出什么情况没有?”
夏迟当然明白言礼让自己来看这里是什么意思,他说:“你是指,那个厨娘做的那杯冰水有问题吗?”
因为这个场景,重点肯定是那杯冰水才对。这个家里的其他佣人,在厨房里的反应都没什么违和,非常真实。
言礼说:“是的。我让人私下做了检测,陆昌元的血液里,还有没有代谢完的毒素,这个毒素和你说的那个血棘花的毒素具有一定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