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卷了 第6章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都晚上八点多了,这太平间边上的解剖室还能如此热闹,金崇明肯定是在的,还有几个实习法医,让他比较意外的是手上还打着绷带的刑侦副队长程建和冯贺也在,而且解剖室的气氛还有些凝重,程建和冯贺各站在一侧,冯贺身边还有几个缉毒警,脸色都不太好,隐隐有一股子的火药味儿。

被夹在中间的金崇明看见白子涵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赶紧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出声:

“老白,你来了,快,快进来。”

白子涵扫了一眼解剖台上的那只手臂,又看了看那仿佛揽客的老鸨一样的金师兄,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恐怕是基因检测的结果让一方不如意了,他开口:

“师兄,是不是检测结果出来了?”

金崇明像是扔烫手的山芋一样一把将那刚刚新鲜出炉的检测结果塞到了白子涵的手上,他立刻翻开来看,染色体的检测做的非常的齐全,尤其是被怀疑有问题的5号染色体。

无痛症主要是由于5号染色体上的FAM134B基因发生了变异,或者说的更严谨一点儿应该是,现在有文献记载的无痛症患者这个点位的基因都发生了变异,但是手里的这份报告却显示这只手臂的主人的5号染色体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异。

说实话这个结果并不让白子涵意外,毕竟将一个天生无痛觉的人培养成能和特勤那帮在刑警中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家伙硬刚的成功率太低了,同时他也明白了这解剖室中凝重又带着火药气的气氛是怎么来的了,按着裴钧和程建几人的说法,这一次碰到的绑匪对痛觉没有感知,勇猛顽强,身上有解不开的疑点,但是现在基因检测也没有任何异常。

冯贺本身就对裴钧有成见,话里话外的讽刺挖苦不断,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免不了会说两句,而程建维护裴钧自然也不爱听。

冯贺开口:

“所以,现在就是什么异常都没有,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程建骤然抬头,但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冯贺直接看向了金崇明,金崇明看了看解剖台上那个和他共处了三天多的手臂:

“是,现在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冯贺抿了一下唇,侧头看了一眼程建,什么也没有说,却是转身就要往外走,倒是这个时候白子涵忽然开口:

“不是所有的药物残留都能通过这一节手臂检测出来的,金师兄,听说尸体拉回来呢,能不能接我用用?”

他的话是对着金崇明说的,但是冯贺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可能是药物导致的?”

白子涵莞尔摊手,一双桃花眼的眼底却含着一层不曾融化的冰霜:

“我们对于医学的探索远没有到能解决一切疑惑的时候,我们遵守的道德底线也不是所有药品,毒品的开发人员都能遵守的,既然题都出到眼前了,那就试着解开好了。”

金崇明知道白子涵的手里有一支研发基金也有一个实验室,而且据说这个基金并不是从上面申请的,好像是一直都有人投资。

白子涵平常很低调,吃穿用度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是从某些方面他们也能感受到他出手很阔绰,那是从未对金钱有过焦虑感而自然养成的气质,所以金崇明是知道白子涵在做一些药物研发的,而且从前年开始他还接手了对接戒毒所那边的一些工作,或许会有些其他的发现也说不定。

“是送来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停尸间。”

此刻15层楼的病房中,徐栗也已经出去了,病房里只有裴钧和徐方忠两个人,裴钧的态度很直接:

“局长,被绑架女孩儿怎么样了?清醒了吗?”

徐方忠就知道这小子第一件事儿就是问这个:

“那女孩的身份你知道了吗?”

裴钧点了点头,报警电话就是女孩儿的父亲打的,是光远建筑集团的董事长,开始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觉得多奇怪,毕竟在绑架案中,十起有九起被绑架的人都有些身家,毕竟图财的话,穷人是无利可图的,但是在到达现场之后他却发现了这一次的绑架案不是简简单单的图财了,裴钧微微蹙眉,没什么的血色的脸显得他的面容更加冷峻锐利。

“光远建筑集团的董事长,但是再多的消息也不知道了。”

毕竟时间紧急,他接到消息就立刻出警了,而张明远还在外地出差,也没能赶到现场,只知道被绑架的是他的女儿,绑匪也没有要赎金,只是给他发了视频,这更像是一种报复。

徐方忠点了点头随即出声:

“张明远在我们云州市也算是叫上上名的企业家了,方才老宋过去看了一眼,那女孩儿已经醒了,才13岁的小姑娘,被吓的不轻,张明远拒绝了警方在这个时候询问,看似为了保护女儿是挺合理的,但是老宋回来说觉得不太对劲,你好好养伤,我本来是想将案子移出去,但是你那个副队都要和我瞪眼睛了,非说这案子你们负责到底。”

裴钧急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难得打趣了一声,微微摊手:

“徐局您看我们这一身,没理由我们伤成这样救回来的人,让别人帮我们查案子啊,这种让别人擦屁股的事儿我们特勤可干不出来。”

徐方忠哼了一声:

“是,你们特勤牛,不过我可提醒你,多注意你们那两个受伤的队员,刘记今天的心理评估出来了,轻微创伤,我问了郝主任,他说及时干预问题不大,反倒是那个你收进特勤实习的小孩儿,你还准备要吗?”

裴钧像是听不明白一样地抬头:

“宋皓在任务过程中并没有太大的过错,我的受伤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再看看吧。”

徐方忠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你做决定吧,时间也不早了,好好休息,特勤那边有你能干的副队长盯着呢,别一天操不完的心。”

徐方忠出来之后裴钧就再一次拿起平板打开了水泥厂的地图,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天的经过,门再一次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将手臂要到了自己实验室的白子涵,裴钧连眼睛都没抬,白主任很是不满他这个不重视的态度:

“不想知道基因检测的结果?”

裴钧这才回了他一个眼神:

“说。”

“嘿,把我当你手下小提溜了?结果一切正常。”

裴钧的手顿了一下:

“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无痛症?”

白子涵抱着手臂坐在了他的床边:

“没有,现在的结果就是,从这条手臂上得到的一切信息都是正常的,就像是你说的一切都不成立一样。”

他紧紧盯着裴钧的眼睛,裴钧放下了平板,漆黑如夜的眼眸中的情绪自始至终都很稳定,没有因为白子涵的试探而有分毫的波动,半晌他才开口:

“你觉得这正常吗?”

白子涵忽然站起身,微微附身,面上的得意掩饰不住,像是扫灰一样掸了掸裴钧的肩膀:

“你厉害个什么劲儿啊?你再牛能从那尸体上找出线索吗?认输吧,裴三里。”

那尘封已久的外号骤然再次出现在了白子涵的嘴中,裴钧那向来稳定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不愿回首那外号背后的故事,一把揪住了白子涵的衣领,眼带警告。

作者有话说:

猜猜裴队为什么会叫裴三里

毕竟裴队面对从前的创伤都能情绪稳定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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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迎风尿三里

白子涵微微垂眸就能透过裴钧身上病号服扣子中间的缝隙看见里面,那白色的绷带已经染了血,不用想也知道是这货刚才爬窗户出去的时候抻到了伤口,一股子的火瞬间又上了头,怎么不摔死呢?

白子涵的手一把擒住了裴钧的手腕,他忽然笑了,一双桃花眼说不出的魅惑,另一只手竟然轻轻抚在了裴钧的腰间,动作甚至有一丝的暧昧:

“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这外号的由来啊?裴三里?”

裴钧手上一个用力拎住了白子涵不老实的手,动作干净利落的扔出去:

“闭嘴。”

这冷脸的样子可吓不倒白子涵,他也不在意被打掉的手,施施然站了起来,理了理皱了的白大褂,声音慵懒带笑:

“你说你,从小就争强好胜,连尿尿呲出多远你都不放过,听了人家说尿尿呲出三里长大就能当将军,你就天天去土坡那去练,是不是啊裴三里?来我这儿作大死,我看你是对这段记忆褪色了。”

这段记忆确实是褪色了,从前大院里热闹,他们小的时候总有些年纪小的小战士悄悄逗他们,男孩子嘛,尿尿都要比一比谁尿的远,就有一次一个年纪不大的战士和他说,只要尿尿呲出三里长大就能当将军枪随便打,才六岁只能每天拿个木枪冲锋的裴钧对此深信不疑,然后就每天都去院子后面那一个很高的土坡上尿尿练习,白子涵只依稀记得他当年的背影,但是对于裴钧:

“我尿了三里了,我尿了三里了...”

那雀跃的欢呼一直记到了现€€€€在,再后来,他们大了一些,在裴钧那在大院中相当具有统治力的武力压迫下,已经没有什么同龄的孩子再敢叫裴三里这个外号了,只除了白子涵。

白主任眼中的挑衅明明白白,生生的把不能吃亏给进行到底了,事实证明,小时候干两件傻逼事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回忆,裴钧那千军万马前都不动生色的脸,此刻如锅底一般黑的厉害,他抬起头,那双如鹰一样的眸子微挑:

“卤蛋,我看你的一些记忆也褪色了,你如果不想明天医生介绍栏中的照片被换成你卤蛋的模样的话,还是学会闭嘴比较好。”

互相伤害谁不会啊?

白子涵一瘪嘴,不再废话了,直接上手就去扯裴钧的衣服,裴钧抬手就挡,两个人过了两招,不过现在裴钧身上都是伤,动了两下胸口的伤口就钻心的疼:

“挡什么?伤口出血了不知道啊?脱下来。”

身上黏腻的血腥味儿裴钧确实是不喜欢,白子涵让护士拿过来了干净的绷带,嘴欠是嘴欠,他还是将人按在床上好好检查了一下,这才出加护病房一天,铁牛都没他这么抗折腾,引流管中排出的污血将边上的纱布都染湿了,刚刚缝合没两天的伤口很是狰狞,他重新消毒,包扎之后才去卫生间洗了手。

到底是一个大手术,裴钧的脸色不太好,大量失血让他手脚都有些凉,他面无表情地扣上了扣子,看见了从卫生间转出来的人:

“你能从那手臂和尸体上找到线索?”

这几年他们见面虽然是很少,但是裴钧也知道白子涵负责了一些精神病研究院的药物开发工作,三年前警方一个卧底被打击报复注射了过量药剂的事儿他也知道,后来那个人的去向他就不知道了,但是好像从那之后白子涵就加入了精神类药物研究中心,那人比他们要大上一些,他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在白家。

白子涵靠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那条手臂明天就会送到我的实验室,不过,能从那条手臂上得到的信息已经非常有限了,手臂上能得到的无非就是DNA和血,其他的意义不大。”

裴钧立刻想到了什么:

“那些焦尸呢?”

一般来说,绑匪不是图财就是复仇,前者是为了活下去,后者是为了报复,都是以自己活着为前提,谁也不会在绑架的时候就预设自己会死亡,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在自己的身上安装了自燃装置,裴钧不信对方真是会多此一举做这个无用功,白子涵笑了一下:

“算你说到点子上了,其实抛开问题看本质,你说的那些人无痛感除了先天性因为5号染色体变异而导致的无痛症之外,其实药物也是有可能达到这种目的,所以在最开始就首先化验了血,毕竟一些毒品在精神亢奋期也是会有类似无痛感,精神异常兴奋不知疲惫和痛觉的症状,你最开始其实也是在怀疑新型毒品吧?”

裴钧没有反驳,没错,最开始他确实是怀疑这一群人是打了药的:

“现在所有检查都正常,你还有什么推测?”

“都说了,抛开问题看本质,无痛症据现在研究的一些说法,是因为5号染色体中FAM134B基因变异或者被抑制而导致背根节神经元调亡而致病的,背根节神经元是初级神经递质,如果现在我换做是我们要让一个人没有痛感,那么就可以仿照这样的致病机理,药物只需要抑制或者使背根神经源凋亡就可以达到无痛的目的了,而有些药物可能由于时间的关系,未必还能在血液中检测出,但是它或许会在肝脏或者肾脏这种代谢器官中留有痕迹。”

说道这里白子涵也无奈地微微摊手:

“只不过,焦尸就意味着身体绝大部分的细胞和蛋白质失活变性,除了骨头里还能提取出一些DNA之外,未必还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应该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在身上装自燃装置了。”

裴钧苍白的脸上有了些郁色:

“好真是算无遗策啊,不过我记得其中有一个人中枪之后落到了河里,他的尸体未必完全烧成了焦尸,或许还能用?”

白子涵也抬头:

“我刚才只去了解剖室,还没去太平间,现在太晚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去看看,行了,你睡吧,脸都吓人,别吓坏了我们这儿的小护士。”

说着白子涵站起了身,裴钧这一次也终于消停了,没有再提要去看焦尸的事儿。

只不过白子涵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是第二天早晨才去太平间的,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就给金崇明打了一个电话:

“师兄,走了吗?”

“还没。”

“太平间帮我打开一下呗,我去瞧瞧那几个烧焦的尸体。”

对于有名的卷王这大晚上要看尸体的要求,金崇明倒是并没有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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