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缩在沙发上,一直低着头,他似乎确实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了,说出来的声音语调有些不对,但是能够辨认:
“草人...”
他看向了吴辉,因为那草人是他捞上来的,也是他带回来的。
“老爷子,你放心,那草人交给了我们的物证部门,是为了从草人山上提取出来一些有用的线索,你放心,如果你需要那个草人,我们提取完资料会还给你的。”
那老人怔愣了一下,似乎在反应他的话,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裴钧很耐心并没有开口逼迫他,过了半天他才又开口:
“李长河,我叫。”
裴钧冲吴辉一抬眼,吴辉立刻会意地核实这个名字,数据库中出现了一流叫李长河的,他一一比对,李长河,71岁,来宝村人。
“我女儿被活埋。”
裴钧瞳孔一缩,倒是白子涵微微一顿:
“女儿?”
他们今天捞上来的那个替身穿的是男孩儿的衣服啊,还有那卫生院中发现的大号衣服也都是男孩子的。
裴钧坐直一些:
“您女儿是什么时候被活埋,原因和经过详细和我们说一下好吗?”
那老头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致富,修桥,水泥...”
屋内的人都是一沉,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裴钧紧抿双唇:
“你说的桥是不是就是卫生院那外面的那个桥?”
那老人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周身都在颤抖,似乎时间又回到了那一天,无数人冲到了他家里要带走他的‘儿子’,他还记得他‘儿子’被拉出去的时候那满眼的恐惧,所有人都在拉着他不让他就他的‘儿子’。
“拉住他,拉住他,是你抽中了死签,就该你家出孩子。”
“老李,孩子还会有的,等修好了路咱们村就能富起来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闹腾,你另一个儿子也别想保住。”
无数熟悉的面孔,无数个声音窜到了他的脑海里,李长河立刻捂住了脑袋:
“滚开,滚开...啊”
尖叫声猝不及防地在询问室响起,白子涵看着他的状态立刻出声:
“先别问了,他的状态不对。”
裴钧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个李长河恐怕精神方面确实是有些问题的,吴辉给他倒了杯水:
“好了,老爷子,先不问了,你今晚就在我们这儿休息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休息室,别紧张别紧张啊,喝点儿水。”
李长河被吴辉和另外一个值班警察带了出去,裴钧手按着胸口咳嗽的厉害,程建皱眉:
“你赶紧回医院。”
裴钧缓了一口气抬头:
“老程,我怀疑又是一个打生桩的案子,那李长河女儿的尸体很可能就在那座桥的桥墩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朱争三人在水泥厂绑架张明远的女儿并且一定要将他女儿活埋在水泥里也就能解释的通了,这个来宝村,问题不少,张明远的明远集团恐怕问题更多,这里很可能是冰山一角,李长河是很关键的证人,但是他现在的精神状况...”
想到这里裴钧有些头疼,李长河的精神很明显是不稳定的,这种情况的证人必须要做精神鉴定,如果精神鉴定真的有问题,他的口供就很难被采信,他们还需要更直接的佐证,他们都知道张明远作为如今云州市知名的企业家,若是不能一击必中,那么他们也会很被动。
“放心吧,现在总算是有了方向了,来宝村那么多的人,我就不信挖不出证人,你快回医院吧,白主任,人就交给你了。”
白子涵放下茶杯,欣然点头:
“放心,为人民服务嘛。”
裴钧的能就逞到了下电梯,头实在是晕的厉害,出电梯好悬没抢在地上,白子涵赶紧扶着手臂将人捞了起来,防止了特勤刑侦支队队长在自家大门口磕一个的窘境。
“不年不节的这是干嘛?”
裴钧实在是眼前黑的看不清路,才出ICU一周,一个开胸手术折腾一天能撑到现在简直已经是个神人了,白子涵蹲在了他面前:
“走,背你出去。”
在两人认识的满满二十年中这个画面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倒不是从前他们没有背过对方,小时候,白子涵还骑在裴钧的身上把他当马骑过,裴钧也时常跳到他的背上让他带着自己疯跑,但是十岁以后那种画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裴钧愣了一下,随即就去拉他:
“起来,我能走。”
这还在市局的大楼里,他让白子涵背,脸还要不要了?
白子涵笑了:
“呦,裴队的偶像包袱还挺重,我的车可在一号楼门口呢,少说五百米。”
“走。”
裴钧丝毫不示弱,白子涵看着他步子都在打飘就知道他在逞能,上前一步,手搂过了他的腰,给他当了一个人型拐杖借力,坏心眼地时不时挠挠裴钧的腰侧,他都能感受到那人腰间肌肉的紧绷,裴钧怕痒,哪哪都怕。
“你那手老实点儿。”
裴钧站着都费劲,胸口闷胀,刀口生疼,警告地瞥了身边这货一眼:
“你这腰挺细啊,怎么谢我?我这可是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带你出来的,还扎破了牧马人的轮胎,一扎就是四个,知道一个轮胎多少钱吗?我们院长明天一准叫我去办公室,说吧,怎么补偿?”
裴钧眼前阵阵发黑,耳鸣一阵接一阵,不过还是凝着精神听着身边这人说话:
“你想怎么补偿?”
“裴队的补偿我可得好好想想,这你是欠我人情知道吗?我现在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债主,你记好了。”
裴钧唇角一勾,不置可否,但是也没有反驳。
回去的路上,裴钧靠在副驾驶上就昏睡了过去,白子涵踩着被开罚单的临界点一路飙车到了医院,身边的人还没醒,眉心微蹙,手下意识抵在胸口刀口处,他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一片,下了车,将衣服裹在他身上,抄手就将人抱了出来。
接到自家师父电话的杨聪在电梯口就看到了这一幕,这,他师父公主抱着铁血刑侦队长裴钧?这,这画面是他可以看的吗?他当下就是两张照片留念,然后奔上前去:
“师父,裴队怎么了?院长发火了,说要处分你呢,师父...”
作者有话说:
哈哈,竟然说不好是谁更宠谁一点儿
裴队做梦没想到他在做梦中被公主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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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师父要被渣了吗?
回到了病床裴钧都还没有醒,但是身上滚烫,多亏这一会儿医院已经下班了,院长大人应该也下班走了,要不然白子涵现在就得被拎去办公室。
杨聪小跑跟在后面进了病房,他发现自家师父的胆子太大了,竟然就这样公然带着裴队出去还现在才回来:
“师,师父...”
他冲进去的时候白子涵正要给人换衣服,手刚解开那人的腰带,就看见冒失进来的人:
“滚蛋。”
的目光落到了自家师父的手上,哦豁:
“这就滚,这就滚...”
滚出去的时候杨聪还不忘把门给带上,白子涵解开了那人的腰带,抽出了那板板正正掖进去的白衬衣,规整的腹肌就这样露在了他面前,白子涵低头笑了一下,这家伙很自律嘛,这腹肌算是他见过模样最好看了的,不是健身房那种练出来的腱子肉,线条流畅自然。
白子涵伸出了魔爪,正要上去过过手瘾的时候手腕就忽然被一把钳住,他一个不防就被那只手拽的趴在了床上那人的身上,裴钧漆黑如墨的眼眸低垂,看着身上的人,因为高烧的关系,裴钧的两颊有些微红,眼睛却晶亮的厉害。
走廊中传来了有些急切的脚步声,杨聪欲哭无泪地跟在竟然没有下班的院长身后:
“院,院长,我师父肯定是有事儿才带裴队出去的...我师...”
徐栗的脚步快的不像是一个老头,这个白子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啪’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病房中,床上的人衣服大敞,腰带被解开,而那个不像话的白子涵竟然趴在那人的腰间,手还被裴钧擒着?
“你你你们...快给我分开...”
徐栗血压骤然直飙到了180,站在徐栗身后的杨聪已经目瞪口呆,他知道里面战况斐然,却没想到这么狂野的吗?他现在很担心老院长马上风啊...
裴钧高烧之下醒着不过是强撑,倒是白子涵在心中叹了口气,施施然起身,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将被子给裴钧搭上:
“院长,别这么看着我啊,好像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你...白子涵,医院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你在干什么,啊?你竟然还在...”
还在下面?
白子涵:“哈?”
裴钧此刻也清醒的理清了思路,他警觉性不是一般的强,之前若不是在白子涵的车上他松下了精神,哪怕是再累他都不可能任由自己失去神志,此刻看着老院长,光是看着他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瞥了一眼床边那想占便宜的某人,竟然半点儿不解释,敛眉沉默,仿佛默认那猜测一样。
“明天一早你到我办公室来。”
徐栗放下话就甩袖走了,连裴钧的情况都没有关心一下的意思,哼,都把他们医院最有前途的主任拐走了,怎么可能有事儿?
杨聪这一次聪明的立刻跟着出去了,病房中又恢复了一室寂静,裴钧盯在白子涵的身上,忽然微微敞开双手:
“继续啊。”
白子涵被院长那无端又不靠谱的揣测弄的无语,此刻一把将一边的病号服甩在了裴钧的身上:
“自己换上。”
裴钧眼底的笑意压制不住,也不背着他就这么当面脱了衣服换好:
“你说你,衣服是你给我脱的,便宜也是你占的,现在转个身就好像一个被我占便宜的大姑娘似的。”
白子涵深呼吸,他发现了,只要碰上裴钧就没什么好事儿:
“你倒是会占便宜,这会儿你学会装哑巴了?换好了就走,该复查胸片了,我和住院部拍片室说好了。”
裴钧也是刚醒,身上沉的就像是灌铅了一样,白子涵叫来了杨聪:
“你去,扶着他过去。”
杨聪看了看他师父,又看了看裴钧,像是一个尽职尽责地小太监一样将手臂伸了过去:
“裴队。”
裴钧微微一挑眉,手没有放上去:
“让你师父来扶,他才是我的主治医生。”
杨聪瞄了一眼他师父,又瞄了一眼这个铁血刑侦队长,还是凑到了他师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