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抬眼留人,白子涵扫了他一眼:
“约了同事,裴队自己吃吧,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不然,不到四十,我保证你会离开你热爱的光荣职业。”
说完白主任放下病历本就直接出了病房,干净利落。
留着裴钧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机里刚刚要过来的照片,明明这几天遭罪的是他,现在他倒是惹不起那个作天作地作他的人了。
下午裴钧给程建打去了视频:
“你没事儿吧?案子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白子涵昨天一句挣扎在生死线上实在是吓着了这位副队长,他看着裴钧那比前几天差了不少的脸色,还有还戴着的鼻氧就知道白子涵没有骗他。
“白主任批了我一个小时的假期,赶紧的,有什么进展,说吧。”
“确实是有进展,排查村里给女儿配阴婚那范围就小多了,现在已经锁定了当年和朱珂配阴婚的那户人家,是来宝村隔壁清河村的一户人家,现在夫妻两人已经被传讯到案了,昨天下午开始审,今天上午总算是有了突破。”
“那户人家姓邹,夫妻两人感情很好,早年下海经商家里的条件也是不错的,只有一个女儿,三十年前,他们的女儿16岁因为肝炎去世,后来不知听谁说的就想到了结阴婚的这么个法子,本来想要买别人家的尸体,却被告知最好是和活人结,就像是那天白主任查到的那样一样,他们想要一个男孩儿和他们女儿结成阴婚,再为这男孩儿出钱娶妻生子,到时候第一个孩子就认作是他们家的。”
裴钧脸色阴沉,还真是白子涵查到的那样。
“然后呢?”
“邹海一直坚持说他没有见过朱珂,更不知道什么朱珂的头颅和自己女儿合葬的事儿,后来我们再一次突审了他的妻子李红,这一次果然有发现,李红的话明显是有破绽的,我们连续审了一上午,她总算是透露出了她知道朱珂在和她女儿结阴婚之后会被打生桩,她本来是想要买下他的尸体和女儿合葬,但是带来朱珂的那人不同意,只同意按着习俗将朱珂的头给她,用来和他女儿合葬。”
“这件事儿李红唯恐邹海不同意,所以只是私下给了钱,到现在邹海都以为棺材里和女儿合葬的是扎的替身。”
裴钧理顺了其中的情节:
“带去朱珂的人是谁?是张明远供出的那个二狗吗?”
“李红并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知道是叫二爷。”
“去找那个二狗的照片,让李红辨认。”
程建点头,同时出声:
“今天徐厅找我去问了案件的进展,有意让我们先对绑架案结案。”
裴钧眉头微敛,他明白徐厅的意思,案件到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针对张明远女儿张妙的绑架案就是基于三十年前张明远打生桩的报复,实施绑架案的绑匪已经被击毙,当年打生桩案子的尸体也已经被找到,现在看来这个案子确实似乎是已经可以结案了。
但是裴钧却并不这么觉得,这一环扣一环看似是非常合理的,被害人,凶手,报复的人都已经登场,但是却总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比如绑匪身上的中的药,哪里来的?再比如这个案子和精神病院的枪击案,杜红梅的失踪案就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裴钧微微沉吟:
“老程,你先整理卷宗,还有,李长河的女儿尸体已经找到了,这个案子也已经找到凶手,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在公安局了,让他回家吧。”
共事多年,程建一瞬间就明白了裴钧的意思,他这是准备引蛇出洞了。
“对了,打生桩这个案子主谋虽然是张明远和张年奎,但是当年参与过的人一样要追究罪责,所有供述出来的人都传唤到案做笔录吧。”
法不责众其实是一件非常耍流氓的行为,不能因为犯错的人多,错的就成了对的,程建点头:
“你放心吧,如果真的后面还有人,我们做出要结案的样子,他肯定是要忍不住有动作的。”
李长河当天下午就被放了回去,再之后来宝村一个一个的村民都接到了去公安局做笔录的通知,从上周那大桥中的尸体被挖出来之后,负责来宝村的云来派出所就没有闲着过,没日没夜地盯着,现在更是家家户户去找那些被供述出来的村民。
参与三十年前那些案子的村民年纪都不小了,少说今年都有五六十了,这些人受教育水平低,能干出拉着人家家孩子去打生桩的,也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总之这一天的来宝村还迁小区里是鸡飞狗跳,死不承认的,威胁耍横的,撒泼打滚的,总之作死作的是各有各的花样。
闹腾来闹腾去的,一个个的都说和自己没关系,仗着当年参与的人多了,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警察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心理,都有恃无恐,现场的情况裴钧就是不亲自到也是了解的,他下午亲自给云来派出所的所长黄静波打了一通电话,他知道,云来派出所这一次是协助办案,毕竟是涉及到的人太多,黄静波也是怕出问题。
黄静波今年快五十了,年纪是比裴钧大多了,但是裴钧的职级却比他高,特勤刑侦支队独立于刑侦总队之后,高配半级,裴钧虽然才30出头,却是实打实的实权副.处.级。
裴钧的强硬做派黄静波是有所耳闻的,果然,电话里裴钧的态度干净果决:
“黄所长,来宝村名单上三十五人涉嫌故意杀人罪,审批的传唤证下午队里的人就会送过去,拒不配合的人实行强制传唤,为了方便审讯,传唤分成三个批次,市局地方有限,还要借黄所长那边的审讯室用一用。”
“裴队,客气了,我们必然全力配合。”
裴钧的电话过后,市局被协调的警力加上云来派出所的民警,一溜警车停在了来宝村拆迁小区中,那些个撒泼打滚的直接被刑侦支队的人一个手铐拷走,一个个气焰上天的人,此刻是真的傻了眼。
派出所的民警平常涉及的是一些治安案件多一些,处罚其实也是批评教育,治安罚款一类的情况更多,就算是辖区中发生了什么刑侦案件,那也是移送出去,此刻看着刑侦支队那些人一个个拷人拷的极其利索的样子,心中也起了攀比心,毕竟谁还不是个警察呢?
三十五人就在刑侦支队和云来派出所的暗自比赛中以光速被拷走了。
作者有话说:
裴队也是相当强硬了
隔壁的白主任今天被王爷下狱,喜欢的快去看吧
《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第35章 裴钧是我爸
三十五人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 这在所有的刑事犯罪记录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以至于市局的审讯室根本就不够用,所以有一部分的人是被传唤到了云来派出所, 因为传讯的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所以询问的也十分紧张。
派出所的人, 裴钧队里的人, 又加上了他从隔壁刑侦支队协调过来的人也是忙乎了一天一夜, 厚厚一沓子的笔录被呈了上来。
这些人的笔录自然不用裴钧亲自过问, 队里在这一天之后已经开始着手了解张明远女儿被绑架一案的卷宗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要结案了,不说别人, 就是队里的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吴辉一边整理卷宗一边出声:
“那天接到报案本来就以为是一个寻常绑架案,却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裴队现在还在医院。”
已经回到队里正式上班的刘记听到这个开口:
“是啊, 听说裴队这几天情况不太好?程队你去看了,怎么样?”
一屋子人的目光立刻落到了程建的身上, 程建想起了那天一身白大褂神色严肃的白主任:
“白主任说是急性肺水肿,不轻,不过今天下午和裴队视频,看着比昨天的情况要好些, 有白主任在应该没事儿的。”
“对啊,我听说白主任是公安医院最年轻最有前途的主任, 所以他现在是脑子清醒了?”
吴辉拍了他一下:
“都能给裴队看病了脑子当然清醒了。”
“你们说,白主任虽然是中了那种药,但是为什么别人他都不粘着, 就粘着我们裴队呢?你们看到没有?他的手就没有从裴队的腰上离开过, 那可是我们裴队啊, 他都不反抗就那样让他搂了。”
事实证明,八卦这种东西不光存在在女人之间,一群老爷们八卦起来那柴火也是可以激烈燃烧的。
“反正我觉得裴队对白主任不一般,那天出任务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白主任开玩笑说他戒不掉了的时候,裴队的脸色都变了,声音都发抖,还抱着白主任...”
“对对对,我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还有之前裴队当时盯着监控的时候也很紧张。”
“而且白主任对我们裴队也不一样啊,你们想啊,人家就一个学医的,还陪着裴队到来宝村调查,完了,我好像是磕住了。”
“那张庭长家的侄女岂不是没戏了?我可听说张庭长这两天就要去看裴队呢。”
程建一下抬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检察院送材料,正好碰到了张庭长,他还问我们裴队的消息呢,说是中周六要去看裴队。”
白子涵这两天除了必要查看裴钧状况的时候都不进他的病房,有事儿直接给杨聪那小子打电话,裴钧的状况算是稳定了下来,他这一晚才重新回到了他的实验室,算起来从裴钧重伤入院,他就没有怎么过来过。
但是这天实验做的却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他本身就是搞药物研发的,那天的药他其实认得出来是什么,对于药的副作用自然也是清楚地,所以这几天来他都不愿意却想他中药的这几天为什么别人都粘,偏要去粘着裴钧?
他烦躁地坐在了窗边,难得点了一支烟,指尖烟雾袅袅升起,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是他妈发过来的:
“这周末有空回来吃饭吗?你堂嫂带着多多也过来。”
白子涵的目光落在多多那两个字上,手敲了几个字却又删除了:
“这周忙,不回去了。”
他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在了唇边,他低下头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对面的那座精神病院,18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随了婶婶姓的堂兄陈牧,小时候他总是奇怪,为什么家里每一次聚会他大伯都不在,家里的合照中也从来都找不出一个他大伯的照片,就连他的堂兄都不能姓白。
直到他后来大了,才知道他的大伯是缉毒警,他的堂哥长大想要走和他父亲同样的路,但是他大伯极力阻止了,他想或许他大伯这几十年来做的最自私的一件事儿就是阻止了他堂哥做缉毒警,所以陈牧成为了一名刑警。
他大伯也好,他的家里人也好都以为从此他堂兄总算是可以安全一些了,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犯罪分子的报复终究还是落到了陈牧的身上,他被注射了一种新型药品,那种药品并不能完全算是毒品,但是对人的神经损害却很严重,还有一定的成瘾度,导致陈牧在一段时间内精神失常,一个功勋累累的警察最后落到了进精神病院的下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成立了实验室,总是会有办法的,多多总会等会一个完好的疼爱他的父亲。
被传讯的三十五人已经被重新送回到了村子,程建给裴钧打了一通电话:
“卷宗整理的差不多了,真的要结案吗?”
裴钧这几天真的就没能出这间病房,杨聪尽职尽责地盯着他,倒是白子涵间歇性地失踪:
“等到下周吧,下周再移送检察院。”
“哦,对了,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检察院的那位张庭长预计周六会去看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裴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莞尔。
白子涵周六值班,而杨聪小同志周六去相亲了,所以最直接的一个情况就是裴钧的病房中没有人把守了,白子涵早上照例查房,只要一穿上白大褂,一戴上白手套,白子涵就用医生的外表来包裹自己:
“泡沫性血痰的症状昨天晚上之后就没有过了?”
裴钧点了点头,白子涵再一次用听诊器帮他听了听,湿€€音还是有,检测仪器上的心律也还是照之前快,他侧头和护士吩咐:
“上动态心脏监护仪,早上复查血项了吧?”
“复查了白主任,结果十点之前就能出来。”
白子涵微微点头,裴钧端坐呼吸的症状还是在持续,吸氧就会缓解,氧气一拿下来就还是会出现呼吸费力的情况,这个也急不来:
“有改善,不过有限,得益于你之前那不要命的作死,受着吧。”
白子涵的手从那人衣服中拿出来,收好了听诊器,裴钧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这人也别扭了几天了,他病房也不来,一见到他就和见到了空气似的,白子涵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躲你了?裴队,要不要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医院,难不成我只对你负责不成?还要长在你的病房里?”
“你也不是没长过。”
白子涵...
他多和他说一句话血压都会上升,他抽出了手臂转身就要走,结果他刚刚到门口,就见走廊中迎面走过来了两个人,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一些一个年纪小一些,穿着一看就是体制内的打扮:
“医生,请问这个是裴队的病房吗?”
白子涵顿了一下:
“是,你们是?”
裴钧的身份在那里,他的病房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是有一定的安保级别的,对面的人显然是明白的:
“我们算是他的同事,在检察院工作,刚才在门口护士站的地方已经做了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