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好像被骂的有点懵,眼神怔怔地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语文老师。
陆属文一脸惊呆了的表情:“卧槽,什么意思,她只写了作文就48分了?作文满分不才50吗?”
周陨眉心微蹙,忽然站了起来:“老师。”
语文老师扭头看他:“你又有什么事?”
周陨轻声道:“她考试的时候身体不太舒服,只来得及写了作文,前面的题不是故意要空着的。”
语文老师的目光狐疑地在周陨跟鹿泠之间转了两圈,好像想问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开口。
“下不为例!”
周陨转过头,轻轻皱着眉看向鹿泠。
鹿泠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陨的性格已经非常自负了,但也没有狂妄到只做半张卷子的地步,而且鹿泠并不像是故意交白卷的那种人。
她的每一科成绩都是这样来吗?
鹿泠也没有想到老师们会这样在意他的成绩,他以为会像从前那样无人问津、不了了之。
他面无表情垂下眼……早知道就不交卷了。
鹿泠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周陨解释这件事,就下课了。
语文老师夹着课本从教室门走了出去,鹿泠抿了下唇,向周陨那边望了一眼……刚好撞到周陨的眼神。
鹿泠不自觉蜷起手指。
周陨若无其事地向他挑了下眉,“我的作文才47分。”
鹿泠意识到,周陨这是在让他做选择€€€€
如果自己愿意告诉他,周陨会听。
如果自己不跟他解释,周陨就不会再追问,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鹿泠喉间微微动了动,他轻声地开口:“下次你来我家,我告诉你。”
周陨听她的话反应过来什么€€€€这件事说不定跟鹿泠以前的经历有关,有些话可能不适合在学校这种场合说起。
周陨点了下头,“好。”
这两节课下来,陆属文看鹿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有共同点的。”他痛心疾首地跟周陨说,“后来发现一点共同点都没有了。”
周陨没听懂:“你跟鹿泠有什么共同点?”
陆属文理直气壮:“脑子都不好使啊。”
周陨:“……”
陆属文说着说着就一脑门子问号:“不是,我看她也不怎么学习啊,为什么还能考的这么好,都是浑水摸鱼,凭什么人家附加题全对、作文48分啊。”
周陨没搭理他。
周陨本来想今天晚上就去鹿泠家的,但是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周家了,周叙说他今天再不回来以后就没有他进家门的份了。
周陨只能先回了周家,跟鹿泠说好明天再去她家里。
周陨回家的时候,周叙坐在沙发上,打量他几秒钟,很不满意地说:“这几天干什么呢?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家都不回了。”
周陨道:“鹿泠昨天生日。”
周叙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起身走到周陨身边:“我就知道你肯定跟鹿泠在一起,怎么样,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周陨奇怪地看他:“什么什么进展?”
周叙闲闲道:“你不是在追人家吗?”
周陨:“……我没有。”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没有告诉她。”
“哦,”周叙说,“暗恋。”
周陨:“………”
他心平气和地说:“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周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暗恋也没什么丢人的,别害羞嘛€€€€咱妈在楼上,你上去看看她,刚才还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陨面无表情地越过他上楼了。
“喵。”
梨花从床上跳了下来,拱开卧室的门,趴在鹿泠的脚上不动弹了。
“我回来了。”鹿泠摸了摸它的头,把它抱到沙发上,喂了一把猫粮。
梨花吃饱喝足,躺平被顺毛,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鹿泠陪了它一会儿,然后去了浴室。
洗完澡,鹿泠没有直接回卧室休息,走到冰箱面前,端出了一盘蛋糕。
€€€€是周陨给他买的蛋糕,昨天没有吃完,被他放到冰箱里面了。
鹿泠坐在客厅,用刀子切下来一整块蛋糕,放到盘子上,然后一口一口地吃掉。
梨花在他双腿底下打转,嗓子里喵喵呜呜的,看起来好像也想吃。
鹿泠又给它倒了一点猫粮,但是没有分给它蛋糕。
梨花嗅了嗅盘子里的猫粮,没吃,掉头开始轻轻咬鹿泠的裤腿,“喵呜”“喵呜”的小声叫。
鹿泠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不是给你的。”
梨花就蹲在那儿,一双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一直看一直看。
大猫咪也想吃。
鹿泠最后还是喂了它一口,蛋糕胚上带着一点雪白的奶油,连带着手指都被梨花舔的一干二净。
“喜欢吃明天我给你买就是了。”鹿泠垂眼看着它,声音里带着点微弱的笑意,“……跟我抢什么食。”
梨花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巴,竖着一根鸡毛掸子似的大尾巴溜达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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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的事,班级里的同学对鹿泠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原本都以为鹿泠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花瓶,除了漂亮一无是处,没想到其实是隐藏在他们班级里的学霸……花名册倒数第一的学霸。
鹿泠也没想到一次小月考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他本来不想惹人耳目。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数学课代表走到周陨课桌前,小声地说:“周陨同学,数学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周陨“嗯”了声,起身走出教室。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只是虚虚地掩着,老师们谈话的声音从缝隙里透了出来€€€€
“老张,你们班这个鹿泠是怎么回事啊?”
周陨认出来,这是他们化学老师的声音。
听见鹿泠的名字,周陨脚步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没有进去,悄无声息地站在办公室门前听着。
“鹿泠啊。”班主任叹了口气,“不用管她了,她平日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就当班级里没有这个学生吧。”
化学老师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她做题正确率跟周陨都有的一比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空了一大片的题目€€€€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能不管了?”
“我刚从鹿泠以前的学校了解到她的情况,她一直就是这样的,因为上小学的时候得过脑膜炎,现在还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不能长时间连续用脑,别说考试了,连一节课都听不下来,”班主任也有些惋惜道:“本来挺聪明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化学老师惊讶地说:“还有这种病?怪不得她只做了几道大题……”
班主任又道:“她这种情况,以后连高考恐怕都参加不了,毕竟考场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而且这个病好像是没办法根治的……毕竟在脑袋上做手术风险实在太大了。”
周陨怔愣地听着他们班主任的话,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脑膜炎……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鹿泠的身上。
有个其他班级的女老师插了一句话:“可说呢,我亲戚家有一个小孩以前就是发高烧的时候得了脑炎,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还动不动的就头晕、犯呕€€€€这个后遗症可比脑炎还厉害多了!”
“怪不得鹿泠看着就病病弱弱的,可能也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吧。”
周陨像一樽石像似的僵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直到有个准备去上课的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有人在门口站着,差点儿被他吓了一跳,“周陨?来找你老师啊?快进去吧。”
“哎周陨!”数学老师看到周陨,朝他招了招手,“你来了,过来过来。我想了想,你这个题提供的第二种解题思路……”
周陨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声音也极低,好像嗓子说不出话来似的:“抱歉老师,我有点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数学老师懵了一下:“……哎,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化学老师眼见着周陨走远,凑过去小声跟班主任说:“我听说你们班周陨和鹿泠好像……”
班主任无奈地一笑:“这种公子少爷的事哪儿轮得到我管,校长都不一定敢伸手。”
周陨的思绪几乎一片空白,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在不停地鸣响,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班主任的话像一根针一样绞在他的脑海里,尖锐地直往深处钻。
周陨甚至觉得自己刚才听错了,在没人的办公室里呆坐了半晌,才敢拿出手机,在网上搜“脑膜炎”这三个字。
浏览器上瞬间跳出来许多相关信息。
“……多发于儿童、老人、或免疫功能缺陷人群,一般由细菌、病毒感染引起……”
“发现感染脑炎要及时就医,大多患者可以痊愈,少数留下后遗症……”
看到“后遗症”三个字,周陨的太阳穴好像被突地扎了一下,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继续看下去€€€€
“……后遗症患者长时间过度用脑或者剧烈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引起不适,表现为冷汗、眩晕、呕吐,严重甚至导致休克……”
周陨想起那天鹿泠半夜惊醒,面色苍白如纸地坐在地板上,还吃了什么药。
那时候她就是浑身冷汗,瞳孔涣散地几乎不能聚焦,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不能有过于激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