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咎心跳的厉害:
“给我看看。”
他一下拉过了阎云舟的手臂,将他身上那繁复的袍袖拉上去,箭擦过了手臂,血淋漓而下,他知道要不是阎云舟帮他挡了要命的一箭,这一支他也能躲过去,这么一想,心中忽然就有些泛酸。
外面的动静小了下来,很快,巡防营的人姗姗来迟,外面乌泱泱的跪下了一片的人。
轿厢的门被打开,阎云舟手上的血还在滴着,面上阴沉如水,只是看了看那巡防营的统领。
那统领是当今皇帝最宠的贵妃的弟弟,此刻被盯在身上那道目光看的汗都有些下来了,但是阎云舟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吩咐了回府。
回到府里,宁咎就跟了进去,杨生已经在候着了,宁咎仔细看了伤口,是擦出来的箭伤,没有伤到骨头,这里也不能缝针,只能用金疮药止血之后包扎,阎云舟的脸色苍白,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缓声开口:
“闭门谢客,对外只说我伤重难起,宫里来人也一律挡回去。”
“是。”
当朝一品亲王在青天白日下当街遇刺,这可不是上一次那在府里的刺杀,瞒不住,阎云舟一贯是称病告假不上早朝,但是这件事儿却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日,武将几乎是抱团参奏巡防营统领黄昭,不光是黄昭,整个负责京都戍卫的几乎是被从上参到了下。
第一次武将在朝野上口水仗打的这么利索,昨天那么大的动静,这巡防营的人竟然过了那么久才到,这黄昭是谁的人谁都清楚。
平日里遇不到事儿就算了,但是这一次行刺的是阎云舟,上次皇帝赐婚的事儿已经让很多武将都心怀不满,但是毕竟那个时候皇帝还冠冕堂皇的找了钦天监的算命,就算是再不满,这些武将也说不出来什么。
但是这一次巡防营是如何都摘不出去了,就连御史台的那些老古板也出山了,这一次的刺杀必须彻查到底,巡防营更是要肃清奸佞。
这件事儿谁都知道没办法善了,梁平帝最后还是贬黜了黄昭,暂时认命了一个军中出身的副统领暂代巡防营,着大理寺彻查焰亲王被刺杀一案。
随后御医,大内珍贵的药材就立刻送到了焰亲王府,但是却连门都没有进去,只说王爷病重闭门谢客,药材留下了,但是御医却礼貌地给请走了。
梁平帝李启回到了御书房就摔了一地的奏折:
“是谁动的手?没有长脑子吗?黄昭也是个没脑子的。”
就算是要杀,阎云舟能在大街上杀吗?李启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暗卫首领:
“阎云舟手里的那只火器营你们查到眉目了吗?”
他之所以如此忌惮阎云舟,不光是因为他是北境军的统帅,更是因为他的手中有一支火器营,这一支火器营只在上一次对战北牧的时候他用过一次,后来就销声匿迹了。
他也曾询问过,但是阎云舟只说那最后会制造火器的老师傅已经没了,上一次对战的时候用的就是仅剩的火药,他用了很多的方式刺探,搜寻,但是这只火器营就像是真的消失了一样,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陛下恕罪,安插在军中的探子均没有发现火器的存在。”
“废物。”
周边跪了一圈的人,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这个案子落到了大理寺的手中,也就是落到了苏北呈的手中,他接到线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直到阎云舟的一个暗哨过来捎了口信他才算是放了心。
几天之内,这大梁都城是被翻了一个彻彻底底,苏北呈手下不知道抓了多少可疑的人进大理寺监牢。
但是谁都不觉得这个动静闹的大,甚至有不少武将下了朝还会去帮苏北呈查案,抓人,就连大理寺的监狱都从单人间变成了双人间。
但是这外面的腥风血雨却没有吹进焰王府,府门从那天阎云舟回府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却没人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一只狗从王府后院草丛的狗洞中来回送信。
宁咎这两天却开始着急,现在王府就像是铁桶一样,外面那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他现在出去去酒铺,这简直就是给阎云舟上眼药。
这肯定行不通,但是阎云舟从回来状况就不太好,他不能再寄希望于酒铺身上了。
当天下午他就将烧瓶,冷凝管,锥形瓶还有可能用到的设备的样式画在了纸上,找来了管家:
“这几样东西我急着要,你赶紧命人去做,要琉璃的。”
现在他也顾不上遮掩,阎云舟这几天呼吸困难,这不是好征兆。
他趴在桌子上想着,最好是能够制备出氧气来,这样缓解是最快的。
他拿着毛笔蘸了墨水又开始鬼画符,一个个方程式跃然纸上,高锰酸钾加热制氧气倒是方便,但是高锰酸钾从哪能弄来?
这个地方有没有高锰酸钾都是两码事儿,这个方案肯定是行不通的,电解水更是想都不用想,双氧水分解制氧气倒是简单,但是和高锰酸钾是一个问题,双氧水弄不到。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方案,硝酸钾分解,比上面那些方式都靠谱的就是硝酸钾是直接存在在自然界中的,用硝石就可以直接替代,他只要找到天然的硝石,就可以加热制出氧气来。
想到了他就立刻出了屋子,这个事儿问桃月和顺才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还是准备去找管家,他能看出来,闫贺文在这府中很有话语权。
他描述了硝石的样子,还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他说的起劲儿没有注意到闫贺文有些变了的神情。
这两天白日里阎云舟几乎见不到宁咎,这天下午闫贺文却进了阎云舟的院子,而且神色有异,阎云舟抬手挥退了下人:
“王爷,方才宁咎问我要了硝石。”
阎云舟骤然抬眼,眼底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闫贺文上前:
“您受伤回府的那天,他就给了我几个图纸,让我照着上面的样子让人用琉璃给做出来,那上面的东西,有几个像是花瓶还算是常见,但是也有几个我实在认不出是做什么的。”
“图纸呢?”
“在这里。”
闫贺文呈了上去,阎云舟展开图纸就看见上面精细画着的图样,他的脸色变了变,闭了一下眼睛:
“宁咎。”
“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闫贺文应声退下,阎云舟却忍不住的有些咳的止不住,他是真的不希望宁咎是宫里的人。
这两天宁咎都是每到晚上才会到阎云舟的屋子,哦,除了晚上两人还会在吃饭的时候碰面,只是阎云舟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宁咎忍不住开口:
“王爷,你别躺下,这样还是会咳喘,你靠坐起来睡会好一点儿。”
阎云舟抬眼看了看他:
“你懂些医道?”
宁咎点头,这个时候没必要谦虚,他上前一步,想将阎云舟身后的靠枕堆靠起来一些,让他好靠着。
“这样会舒服一些的,你试试?”
阎云舟盯着他的动作,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半晌才开口:
“腰上有伤,靠不久,你会推拿吗?”
宁咎骤然抬头,腰上有伤所以不能靠着?他看着身边这个脸色白的厉害的人忽然觉得内心有些同情,好歹是手握重权的王爷啊,怎么可以弄的这么凄惨?
“会,我给你按按?有药油吗?”
宁咎认命了,他虽然不是推拿科的,但是学医这么多年,基本功还是有的,阎云舟指了指一边的盒子,宁咎过去拿了一个药油,闻着就和他们现代用的那种姜油差不多。
“王爷能趴下吗?”
阎云舟顿了一下,还是趴了下来,用后背对着人,算是大忌,这也算得上是一个试探。
宁咎不疑有他,搓热了手上了药油,丝毫不知道现在暗中有多少人盯着他,但凡他的动作有一个不对的地方,恐怕直接就血溅三尺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个制氧气的法子,可以到古代用哦,下一章会解释,为什么可以直接加热硝石
第15章 宁咎被下狱
宁咎没有想到第二天闫贺文就将硝石给他送过来了,他赶紧接了过来,心中暗自感叹,到底是王府的大管家,这办事儿效率实在是太高了,不过这分量看着有些少啊,他抬头:
“就这些吗?我想多要点儿。”
闫贺文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记着阎云舟的嘱咐,宁咎只要要就给:
“有的,一会儿让下人送到您的房里。”
“对了,我那天要的琉璃?”
“已经命人赶制了,想必这两天就可以送过来。”
“好,多谢闫管家。”
闫贺文没说什么,只是躬身给他行了礼告退。
宁咎立刻带着这盒硝石进了屋子,闫贺文带来的硝石的颜色是很纯的白色,这天然硝石中主要成分就是硝酸钾,其次就是氯化钠和□□。
但是这两样物质在加热的情况下都比较稳定,并不易分解,所以硝酸钾制氧气才可以直接用天然硝石来代替。
这个实验其实挺简单的,只要加热就可以,问题是氧气用什么来装?真是头痛,思考了一圈宁咎决定先用瓶子试试,要是真的能产生氧气,他再找东西装。
这一天宁咎忙的连午饭都没有和阎云舟一块儿吃,中午的时候阎云舟看着对面空着的椅子问了一声:
“宁公子呢?”
“王爷,宁公子上午都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阎云舟思及昨天闫贺文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摆了摆手,那人退下了,这几年的时间宫里的那位始终在打听他手下火器营的消息。
这火器本是先帝命人研制的,最早就用在了北境军中,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火器威力也并不算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直到后来,玉清观的天凌真人在那基础上改良了原来火器的配比,威力大幅度提升。
三年前与北牧那一战,凶险万分,他迫不得已在战场上用了火器,也是在那之后宫里那位对他的忌惮就更深了。
若是他真是一个明君,他自不会对这东西藏着掖着,但是如今,他也不得不多加考虑。
若是来日他身死,北境与他浴血奋战的将士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是重蹈南境覆辙,那么大梁面对的就是北牧的铁蹄。
他撂下了筷子再没心情吃饭,闫贺文上前一步:
“王爷,可要过去看看。”
阎云舟胸口闷的厉害,他闷声咳了两声,刚要说话,门口就探过了一个小脑袋:
“二叔?”
门口是个穿着嫩粉色小袄的小丫头,长得玉雪可爱,看着六七岁的模样,正是阎云舟兄长的遗腹女,阎月杳:
“杳儿,来。”
见到小姑娘阎云舟的面上温和了许多,冲她招手,小姑娘跑了进来,显然和他很亲,直接递给了阎云舟一块儿糕点:
“杳儿怎么过来了?今日没有和嬷嬷学规矩?”
阎云舟接了她手上的糕点,将小姑娘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但是小家伙却黏糊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二叔,三叔叔怎么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小姑娘无心的话让阎云舟心中一痛,但却没有分毫表现出来:
“你三叔叔去了很远的地方,走的比较着急,所以没有和杳儿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