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青此刻却忽然发难:
“焰亲王,仗还没打你就内迁百姓,这是动摇军心。”
阎云舟脸色森寒,含着冰碴子的目光看向了魏长青:
“本王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溜猫逗狗呢,魏长青,你若安分本王可以留着你,你若是不安分,北境军阵亡名单里也不多你一个。”
“传军令,命宋城玄字营增援白城,着信城,阳城的百姓全部内迁至幽州。”
“是。”
“魏长青带人押后增援白城,剩下的所有银甲卫随本王立刻赶往随州。”
魏长青没有想到还没有到北境阎云舟竟然直接就和他分开了,阎云舟扫了他一眼:
“魏将军执行军令吧,否则,军法从事。”
阎云舟令行禁止,银甲卫已经立刻整顿上马,准备连夜赶往随州,魏长青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阎云舟扣上延误军令的罪名,两队人马在此刻分开,没有步兵,银甲卫的行军速度是极快的。
宁咎也已经上了马车,马车中此刻燃着灯,阎云舟正伏在桌案上看着北境地图,半晌他抬头扫了宁咎一眼:
“研磨。”
这一次宁咎动作利落,阎云舟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暗玄:
“这信让小白送到景郡王手中。”
“是。”
“王爷,北狄倒戈,白城此刻最为危机,我们为何不直接去白城?”
甩掉了魏长青那一队人马,此刻说话也方便了不少,阎云舟盯着地图,抬手在几个路线上描画:
“白城和随州是两个方向,但是白城的后面还有信城,阳城两个城池,三座城池呈犄角之势,互为应援,北狄臣服大梁多年,这一次骤然起了反心,定然是羯族让他多了底气。
但是北狄毕竟被压制多年,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三城的固防,所以他们声势浩大的攻打了于县,却未必真的敢攻打白城,此举恐怕为的就是将本王引过去。”
宁咎忍不住问出口:
“所以随州才是他们真的要攻破的地方?”
阎云舟抬眼看了看他:
“随州之后就是五州山,过了五州山地势便平坦了下来,前朝自五州山沦陷之后便只能畏缩江南苟延残喘,随州兵家必争。”
阎云舟咳得有些厉害,问了一句:
“随州城的百姓都撤出来了?”
“是,此刻城中只剩下了兵将。”
宁咎心中有些不安,这于县的百姓撤出来之后就被屠城了,那这随州也保不住了?阎云舟睁眼没有错过他的面上有些紧张的神色:
“不用怕,这一仗随州无论保不保得住我们都会赢。”
宁咎侧头就对上了阎云舟眼底那一抹坚定的厉色,隐约想起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这人说过,随州有一个利器,所以随州是有火药吗?
这一夜行军,说好的处理伤口自然是没有条件了,外面的银甲卫睡不下,宁咎也睡不下,只不过阎云舟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熬夜,宁咎将轿厢中的桌子撤了出去,软塌铺了铺,然后按着阎云舟躺下:
“明日你有的忙,今天多休息一刻是一刻,躺下。”
阎云舟躺了下来,这轿厢比宁咎之前坐的那个大一些,一个人或许会宽敞一些,但是两个人还是有些挤,阎云舟躺下,宁咎就只能坐在轿厢边上了,不过这轿厢的软塌说是软塌其实是可以全部放平的,阎云舟的身边也还有能容一人的地方,他看了看那靠在轿厢边上的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别坐着了,一宿呢,躺这儿吧。”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拍的地方,这小地方比从前在王府阎云舟的那张床都要小不少,他这躺下,估计会和阎云舟紧贴着,莫名地有些尴尬:
“不用了,我躺下你也睡不好,我坐着就好。”
说完他还往边上的位置坐了坐,示意将位置留给他睡觉,阎云舟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
宁咎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阎云舟微微侧过身来:
“北境环境恶劣,大帐之中有个能躺的地方就不错了,都是人挨着人睡,我们现在车厢里就两个人已经算是十分好的条件了,这车厢中一会儿睡下炭火也不能一直燃着,躺在一起暖和些,来。”
说完他就向宁咎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宁咎也不好再推辞,毕竟这么坐一夜也挺要命的,他将外面披着大衣脱了下来,躺在了阎云舟的身边,然后将大衣盖在了身上,一时之间整个车厢寂静无声。
宁咎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别人在一张床上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此刻本就狭小的空间,两个人又躺在一起,甚至他的手臂就挨着阎云舟的手臂,两个人之间的空隙几乎为零,除了外面的冷风刮在车架上的声音,他连阎云舟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到。
阎云舟不动都能感受到宁咎那周身的僵硬,他笑了一下:
“紧张啊?我又不吃人。”
宁咎别扭开口:
“没有,没紧张,我就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在一个床上。”
阎云舟抬手将身上的毯子盖在了宁咎身上,声音在寂静的车厢中有些低哑:
“那就慢慢习惯,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王爷对宁主任其实挺温柔的
第42章 到军营就上岗
这一晚上在狭小的车架里晃晃悠悠又颠簸想睡实成实在是不容易,加上骤然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是阎云舟,宁咎前半宿实在是有些别扭,甚至都不好怎么乱动,但是虽然各种不舒服却终究抵不过身上太累了。
车架中的炭火渐渐熄灭了,后半夜车厢中果然像阎云舟说的那样温度冷了下来,宁咎睡着睡着就往身边暖和的地方凑了过去,相比于他睡的结实,阎云舟心中就要多了不少的事儿,睡的浅,没一会儿就发现宁咎的脑袋扎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都在往他的身上靠。
这车厢中是冷,虽然宁咎从小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不算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但是恐怕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他将身上的毯子又往宁咎的身上盖了盖,抬手将毯子的边角掖在了宁咎身下,这样总是能暖和一些。
天际开始泛白的时候随州城已经遥遥在望,阎云舟对这一路再熟悉不过,不用掀开帘子便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在快进城之前,他敲了敲车窗,暗玄明白他的意思,抬起了手,车架停了下来。
阎云舟看了看缩在他怀里的人,有些不忍但还是抬手拍了拍他:
“煜安,煜安?”
宁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甚至一瞬间都分不清这是在哪,但是冲他说话的这个声音他是记得的,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阎云舟那张脸,他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半,看了一眼周围,他已经把阎云舟挤到了车架的角落里,手还,还搂着他的腰?
他蹭的一下收回了手:
“王爷,到了?”
他用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精神点儿,阎云舟瞧着他的反应有些好笑:
“快到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得出去了。”
说完阎云舟便撑着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宁咎抬头:
“出去?出去做什么?”
宁咎也跟着坐了起来,此刻外面的天还没亮,车架中也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阎云舟看了看他:
“我是主帅,不能这样躺着进城。”
他的动作利落,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便披上了大的披风,宁咎愣了一下,想了起来,是了,阎云舟是主帅,此刻进城需要鼓舞士气,即便病重也不能在底下的将士面前表现出来,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多穿些,对了,那对儿护膝戴上没有?”
阎云舟那膝盖在京城不怎么动弹还犯关节炎,这个天气出去骑马,可想而知:
“在那个抽屉里。”
宁咎转身从车架边上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对儿厚实的护膝,低头帮阎云舟绑在了膝盖上,又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
“披风里面再加一件吧?”
阎云舟低头看着一件一件要给他加衣服的人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暗玄扶着阎云舟下了马车,宁咎一个人围着毯子坐在了车架里。
明明刚才困得不行,但是此刻却忽然就没了睡意,他微微推开了一些轿厢的门,抬眼就能看见那个一身银甲玄色披风骑在马上的人。
天方亮的时候终于到了随州,随州守将李寒亲自出城相迎,守将皆单膝跪地:
“末将等叩见王爷。”
车架进了城,整个随州城的百姓都退到了五州山以内,这平日还算是热闹的城镇骤然就冷清了下来,沿街只有站岗的兵哨,车架在军护府前停了下来,宁咎下了车,李寒还有几个守将都冲他看了过来。
毕竟前阵子陛下赐婚的事儿他们都有耳闻,阎云舟手下的将领都因为上次的赐婚多有不满,他们倒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王爷竟然会带着这个被赐婚的侯府少爷来北境。
“这是随州参将李寒,两位副参将,张慎,王独。”
阎云舟亲自为宁咎介绍了这三位将军,宁咎一一见礼,李寒几人也行了礼,这才一同进府,李寒看见阎云舟走路有些跛态,思及他的身体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王爷,您的身体怎么样?”
阎云舟侧头看他:
“有王妃在暂时还死不了,这几天和羯族交手了?”
闻言李寒再次侧头看了看宁咎,这位王妃会治病?不过他还是先回答了阎云舟的问题:
“是,挂避站牌久了也不是办法,更是显得城中无人。”
“伤亡几何?”
李寒微微低头:
“阵亡二百三十一人,重伤二百多人,轻伤的就更多了,不过对方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伤亡要比我们多。”
阎云舟顿下了步子,微微皱眉:
“怎么这么多?”
“这一次羯族使的兵器我们从前没有见过,那刀不光带着倒刺还带着钩子,沾到的人那伤口都十分的狰狞。”
阎云舟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开口:
“阵亡将士的家属照旧例,发放多两成的抚恤金。”
宁咎心中同样是一紧,阵亡二百多,他看向了阎云舟:
“王爷,我想去伤兵营。”
阎云舟现在和将领商议作战的事儿他听不懂也帮不上忙,但是重伤那二百多人他是可以去救的,阎云舟点了下头:
“李寒你拨两个人送宁公子到伤兵营。”
“是。”
宁咎刚要走,阎云舟便再次开口:
“杨生,闫叔你们两个跟着煜安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