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皇帝继位确实是承袭了先帝的旨意,但是可以用这封空白的圣旨伪造一封密诏,密诏可写,若皇帝亲佞远贤,致使朝廷危难,百姓蒙苦,皇室子弟可清君侧。
魏长青与若羌往来的书信就可作为魏家勾结若羌,连通羯族,预置北境十几万将士于不顾的证据,有此二书,北境将士便算是师出有名,只要殿下从京背城回来,便可以将这书信和圣旨昭告天下。”
洛月离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
“本来想着彦儿要上这样的骂名了,有了这样一封圣旨,即便依旧逃不开谋反的罪名,但是这毕竟是师出有名了,真是峰回路转啊。”
深夜之中,月林行宫中,那一身宫装的女子提笔,落在了空白的圣旨上。
笔锋不似女子的娟秀柔美,而是苍劲雄浑,笔锋之间不见分毫滞涩,一封圣旨一气呵成,中途都没有半分的停顿,那字迹赫然同先帝的笔记一模一样。
“叫那工匠过来,就在隔壁,着人看守,将这封圣旨上的字迹做旧。”
第85章 准备起兵
写好的圣旨被拿了出去,苏卿烟向着一边的人吩咐:
“叫林将军过来。”
“是。”
苏卿烟说的林将军,正是现在守灵军统帅,也是从前的御前侍卫兼大内统领林统,很快门外便传来了甲胄的声音,林统单机跪地:
“末将给太后娘娘请安。”
清丽淡然的声音响起:
“林统领进来回话吧。”
能在先皇跟前当那么多年大内统领的人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林统出身不好,能有今天苏卿烟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
“林统领这么多年窝在帝陵倒是受委屈了。”
“末将不委屈,末将愿为先皇守灵。”
提到先皇苏卿烟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暖色,随即开口:
“先皇会感念你的赤城,不过,先皇更惜才,总是在这儿终究不是回事儿,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你也看到了,即日起我需要一个如铁桶一样的月林行宫,你可能做到?”
“末将遵命。”
“好,这院子里的一切动静都不得外传,景郡王那边加派人手看护务必保证殿下的安全,不过,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不用瞒着,尽管闹出动静来,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
“下去吧。”
林统出去之后,苏卿烟遣散了所有的人,一个人进了内室,内室之中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人身着一身玄色龙袍,头发被九龙簪束起,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深眉如剑,鼻梁高挺,哪怕只是一幅画。
但画中那人深俊凌厉的眉眼间透露出的磅礴的睥睨之气却仿佛实质,那是天下尽在掌控的威仪。
苏卿烟抬头看着画中那已经思念了八年的人,她坐在了那画的对面,倒了一杯酒,淡有些无奈开口:
“今天有个事儿和你说,你给我的那封空白圣旨今日被我用了,我模仿了你的笔迹,又找来了顶好的师父来将笔记做旧,对不住了,这一次要冒充你的名义了,你可别怪我啊,要怪你就怪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吧。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你说你那个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儿子怎么就能差这么多?
这些年大梁在他的手里国力日下,南境的老王爷刚走,便已经接连战乱,北境若不是阎云舟在恐怕也没有今日这安稳日子了。
如今李启和阎云舟已不能共存,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这一仗已经避无可避,不过阎家那小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对这天下有什么想法。
至于彦儿,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观察,他将幽州治理的很好,大梁如今需要一个能安定天下的守成之君,所以,这个决定我替你做了,来日我们若是相见,你可记着谢我知道吗?”
苏卿烟冲着那画像遥遥举杯,一饮而尽,她如今活着就是想要替他看着这个江山,所以她不容许李启再坐在那个位置上。
白城之中,阎云舟将一封信亲自绑在了小白的腿上,抬手揉了一下小白的头:
“小白,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景郡王的手上,那里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兔子,靠你了。”
海东青展翅向上,宁咎站在他的身边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厉害,驯服了这么猛的矛隼,不过你是怎么想的?给这么一个大家伙取名叫小白?”
宁咎第一次听到暗玄叫这苍穹王者小白的时候一整个人都是怀疑人生的模样,这是怎么想得?阎云舟笑了一下:
“它呀不是我驯服的,当年是我大哥救了它的母亲,后来便下了这个崽子,我大哥就交给我来养。
小白小的时候很可爱的,而且又是最珍贵的白爪,便叫了小白,这么多年倒是也没有换过名字。”
“原来是这样,你这是给景郡王送了什么信啊?”
“羯族和北牧撑不了几天了,就要开口议和,我们也没有多少的时间了,京城之中有太后在,不用我们担心,但是此次起兵我们还需要争取一个人。”
“谁啊?”
“裕郡王李冉。”
“李冉?就是先皇的二皇子,小时候摔断了腿的那个?他这一次也被召回京了?”
他记着阎云舟说过,现在的皇帝李启就是捡漏上位的,先太子病逝,二皇子又身有残疾,四皇子李彦年纪太小。
所以才是他上位,不过倒是很少听到阎云舟提起那位二皇子,好像这位二皇子的存在感比李彦还要低。
阎云舟和宁咎一起缓步往房间走,听完点头:
“没错,这一次皇帝将这两个兄弟都召回了京城,此刻裕郡王就在月林行宫,算起来裕郡王年纪和我相仿,儿时在宫中还时常相见。
只不过后来他受伤以后便甚少出宫门了,这些年我也只有经过他封地的时候见过他两次。”
宁咎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裕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事谨慎,却又有一丝豁达。”
“这一次我们要拉他入伙?”
宁咎这说法把阎云舟都逗笑了:
“他这些年虽然不比在京城,但是倒也算是过的安稳,谋反这样的大事儿,他必然是不敢参与的。”
听着阎云舟笃定的语气宁咎有些疑惑:
“既然他必然不可能参与那还争取什么?万一他走漏了风声,景郡王在京城不是更加危险了?”
阎云舟侧头,眼底的深色一闪而逝:
“皇家子弟,这等事儿躲是躲不掉的,我们只要起兵,他的岳州便是我们和朝廷的必争之地,他必然是要选一边站的,而我这一封信,只是提前帮他做一下选择而已。”
阎云舟那封信中没有写别的,只是让景郡王这几日多去找裕郡王喝喝茶,谈谈心,说什么都好,只要让外人见了他们兄弟二人虽然多年不见,仍旧亲厚便可以了。
这些都会经由探子被宫中那人知道,李启可绝不会认为他们是兄弟情深,一旦他们起兵,他便会认为李冉也参与了此事。
但是碍于他们起兵,他也一定会安抚李冉,但是这件事儿就会成为埋在李启心中的一颗钉子。
而李冉性格谨慎又有些胆小,他一定明白战后若是李启胜了,也决计不会容他的,那么即便他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他态度暧昧,肯借道,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走一步算三步,宁咎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阎云舟,不禁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阎云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开口: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感觉到了你大佬的样子?”
阎云舟没听明白:
“大佬?”
“就是夸你厉害。”
三月十五,北牧连同羯族终于递上了降书,这一封降书昭示着这历经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这一天的大帐之中白城的守将尽数到齐,那封降书被递到了阎云舟的手上,按着惯例,阎云舟作为北境守将,此刻应该上折子连同北牧和羯族的降书一并呈报京城。
但是他们也清楚,北境的战事一旦结束,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再召阎云舟回京。
阎云舟看着手上的降书,却扣下了那来送信的使节,那使节名叫乌托翰,是如今羯族首领的亲弟弟,他来也代表了羯族这一次是真的怕了。
乌托翰躬身给阎云舟行了一礼,如鹰一样的目光一直盯在阎云舟的身上,这一个多月以来战事不断,阎云舟的脸色也没有什么血色,青白的唇透露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但是乌托翰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个人。
他这一次才算是真的知道为何北牧这三年来都不敢冒进一步,这个人确实很可怕,阎云舟慢条斯理地看着降书,随即开口:
“乌托翰,你们羯族进犯大梁,在边境村庄烧杀劫掠,这轻飘飘的一纸降书就想将这一切揭过去吗?”
“你们大梁要如何?”
乌托翰纵使不甘却也没有别的办法,阎云舟漆黑的双眸像是钉子一样盯在乌托翰的身上,声音冷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称臣,纳贡,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乌托翰捏紧了拳头,阎云舟向后靠在了座椅中,手随意将那降书扔在了桌案上:
“除此之外,你们还要将从若羌得来的武器和你们与若羌勾结的信件交出来,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们三天考虑的时间,三天之后,要么按着本王的要求办,要么,你们羯族和北牧剩下的那些人也不必回去了。”
乌托翰的脸色铁青地出了大帐。
他走之后阎云舟便下令,大军驻扎在离北牧和羯族五十里的地方,这就是无声的威胁,要么顺从,要么死。
宁咎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帅,他凑到了阎云舟的身边:
“你觉得这一次羯族和北牧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阎云舟扫了一眼降书: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还想要活命就只能低头。”
宁咎点了点头,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片土地几乎被血染红,一场战役比一场战役更加血腥,阎云舟用兵是真的厉害,一个半月的时间,羯族死去的人的头颅可以挂满整个城墙。
“所以,你问他们要和若羌勾结的证据是为了有理由向若羌发兵,夺粮草?”
阎云舟看向他,微微摇头:
“不止,光有魏长青勾结羯族的书信还不够,只有坐实了若羌与羯族勾结,魏家这吃里扒外的罪名才能板上钉钉,我们才能师出有名。”
说话间洛月离便进来了,他一身狐裘披风,这是来和阎云舟道别的:
“我得回去了,彦儿最迟明天就会脱身,一路上快马要不到两天就会到幽州,京城中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里还需要几天?”
阎云舟盯着地图开口:
“三天之后,乌托翰必定会带来我要的东西,我三天后便会动身,不用等我到,我已经着令李寒整军,三日之后,等到殿下一回幽州,即刻发兵平洲,杜明生这条命给他留到现在已经算是仁慈了。”
洛月离点头,脸上竟然有一刻的没正形:
“总算是到了这么一天了。”
阎云舟打趣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