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转过身,一下下拍着这人后腰:“你知道你才追了我一天不到吗?”
方逾拾惭愧地低下头:“我觉得网上追人的方法不适合我。”
按照网上的方法,如果对象不是梁寄沐,他可能没三天就腻了。
梁寄沐叹气:“你才意识到啊。”
方逾拾:“……”
方逾拾恼羞成怒:“你白天怎么也没说!”
“因人而异,我觉得还不错。”梁寄沐靠着洗手池,抬起他脸,和自己面对面,“可以给我说说,为什么忽然转变策略吗?”
方逾拾视线飘忽,最后落在他脖子上,看着那儿傍晚时分被自己咬出来的印子。
他轻声道:“我明年要出国继续读书了。”
梁寄沐拍他后腰的手忽地一顿:“什么时候决定的?”
“还没回国的时候。”方逾拾有些急切地看着他,“之前我也忘了,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其实他有想过,或许可以不用告诉梁寄沐,反正就算追到人,这场恋爱或许也谈不久,说不定今年没到一半就分了呢?何必多此一举?
毕竟知道这件事后,梁寄沐就算对他有点意思,可能也不会同意这场注定以分开结束的感情。
但瞒着对谁都不公平。
方逾拾更不愿意这种不公平发生在梁寄沐身上。
而且万一……
他的喜欢比自己想象的要久一些,久到快出国才结束,怎么办?
实在不想再多浪费一天。
至于异国恋,他想都没想过可能性。
方逾拾清楚自己的问题,自己会不会变心尚且不谈,就算他真的死心踏地,梁老师能受得了他随时随地查岗吗?能陪他随时随地一时兴起约会吗?
他要热烈且偏执的情感,这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从不奢求。
或许他真的应该让林北谦重新给他介绍个心理医生,把乱七八糟的毛病都治好,这样对梁老师好,对自己也好。
总不能……
真因为自己的问题,拴住梁老师一辈子。
方逾拾说完,没了继续和梁寄沐面对面的勇气。
手臂一松,从他腰上掉了下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对不起,是我太……”
“如果我希望你不要走,你会改变出国的想法吗?”梁寄沐忽然发问。
方逾拾抿了下唇,诚实摇头:“不会。”
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去耽误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就像梁寄沐对神经科学的探索欲一样,他对虚拟世界的兴趣也超过了一切。
甚至从刚出国那会儿开始,他就已经着手VR实验室的项目投资了。
不出去,意味着之前所有付之东流,所以谁都不能让他放弃。
梁寄沐也不能。
本以为梁寄沐听到这话会不开心,谁知道他竟然笑了一下。
方逾拾怔忡抬头。
梁寄沐温柔地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答得好。”
方逾拾下意识问:“好在哪儿?”
“我一直不希望有东西会挡在你追求自我的路上,现在看来,是我之前多虑了。如果你说你不出去了,我才会犹豫,会不会我带给了你什么不好的顾虑和影响。”梁寄沐手臂略一用力,将他整个抱在怀里,“你做的很好,我同意被你追到了。”
方逾拾反应了两秒,后仰捧住他的脸,有些语无伦次:“等等等!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不够多吗?”
梁寄沐挑了下眉,暗含笑意的眸子静静落在他身上。
方逾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翻译过来等于变相表白。
他耳根霎时通红:“那个,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寄沐牵起唇角,不等听完,把他翻了个个,背对自己,面朝阳台的落地窗。
充当结婚礼物送的那只格查尔鸟静静站在精贵的展览台上。那台子没有封闭,上面的洞口足够大,如果鸟是活物,完全可以飞出去。
浑身透明的绿色玻璃在收纳了半数月光,将剩下半数洒在台面,画出斑驳的光点阑珊,像极另一只鸟,仿佛一场艺术品下碎片化的幻觉。
但幻觉是虚假的,因为艺术品真实存在,光影即便摸不到,也不会消失。
“格查尔鸟不需要金贵的牢笼和伪善的主人。”梁寄沐从后面揽着他腰,下巴亲昵地搭在他颈窝,“但我们是同类。”
“足够喜欢我和你的人生并不冲突,因为我永远不会阻止你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理解你拒绝异地恋的原因,但你不能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就把一切挡在门外。”
“人类擅长把想象当做未来,虚构的可能性就成了畏手畏脚的源头,所以把握当下做出决定,一直比放眼未来更需要勇气。你认为当下的选择正确,就是正确,这种选择无关结果。”
“谈恋爱也一样。你不需要担心恋爱时长,我之前回答过你,时长是结束后对这段关系的回忆信息,不是一开始需要考虑的因素,你可以因为未来无法预料的困扰提出分手,但不可以在开始前就为分手做好预料假设。”
“答应和你在一起,代表我接受你身上所有不确定可能。这件事是我们共同承担的,不是单方面,你不需要有太多压力。”
方逾拾张了张口,胸腔不停鼓动,痛得快要跳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失望了呢?”
梁寄沐摇摇头:“失望是预期落空,但我不会对你有既定预期。”
“我对你的了解都是当下,从现在往后,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意料之外,所以不会失望。”
就像翟楠问过他,重逢后发现方逾拾和以前不一样,会不会感到失望。
他的答案一直是否。
没人有权利把自己的喜好预期附在另一人的未来,如果后来不曾看到方逾拾偶尔乖张锋利的一面,他也不会试图矫正,就像曾说过的,怎样都好。
人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接受一切可能性,从来不能说说而已。
“梁老师,”眼睛大概被月光晃到了,方逾拾声音侵染上几分湿意,“你别对我那么好,我很难缠的。”
万一缠上他,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是没可能。
“不怕,我遭得住。”梁寄沐侧过头,轻咬他耳朵,回复了上面那个没来及答的问题,“所以,男朋友,你可以多喜欢我一点。”
第56章
和梁老师谈恋爱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硬要说变化, 大概只有在某些方面,梁寄沐偶尔会变得各外强势,焉坏焉坏的。
比如确定关系当晚, 梁寄沐就把他哄到了床上, 差那么一点出来的时候,却停下动作, 问:“你认识夏澈吗?”
方逾拾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挂他身上好不难受。
想自己动,却被紧紧按着腰, 没有一点活动间隙。
怎么求都没用,他只好有问必答:“认识。”
“你们关系很好吗?”梁寄沐奖励似的,他答一句,动一下, “好到什么程度?”
“唔……”方逾拾差点被他整疯,语速极快道,“他是我学长,后来就是经常一起聊天的程度。你要找他谈合作吗?”
“帮裴燎问的。”梁寄沐卖裴少爷卖得毫不犹豫。
方逾拾来了兴致:“鄢东那位?他问澈哥干什么?”
“澈哥?”梁寄沐眯起眼睛,“你和他date过吗?”
“等等!太深了!”方逾拾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眼尾因为酸爽泛出泪,“没约过, 我倒是想喊澈哥出去玩, 但是被拒绝了, 澈哥心底有个好多年的白月光, 特别纯爱。”
梁寄沐本就没把果照的事儿当真, 这会儿却被对方一口一个“哥”叫得小腹窝火。
他索性不说话了, 闷声专注当前事。
方逾拾也不知道他今晚哪来那么大的瘾,三次后实在受不了, 死活不愿意再来一次。
结果梁寄沐一句“我可以戴眼镜”,把他诱惑成功,屁颠屁颠上了贼船,最后一瞬间福至心灵,讨好喊了声“哥哥”,才……
才被按着又来了一次。
次日是周末,他不用工作,梁寄沐却要去实验室,早上给他做好早餐收拾好衣物才离开。
方逾拾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要散架。
看来前两次梁老师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捏捏鼻梁,闭着眼缓了好半天,颤抖着双腿起身洗漱。
吃完饭,想到昨晚的决定,给林北谦打了个电话。
他确实需要重新约个心理医生了。
谁知道一向机不离手的林北谦没接电话,好几个打过去都石沉大海。
林医生赚他钱一向积极,今天大概是急事。
他没多想,反正时间还长,便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心安理得地在家躺平,刷着准备给梁寄沐买的摩托。
切。
金主哥不给他说,他难道还不会找别人?
沉迷挑礼物的方逾拾不知道,林北谦并非无意赚他钱,而是刻意开了手机静音,赚他男人的钱。
林北谦饶有兴致看着男人高领毛衣也挡不住的抓痕吻痕:“成了?”
“半成。”梁寄沐声线冷淡,并不在乎他的视线,“林医生知道我找您的原因吧。”
“大概吧。”林北谦放下甜到发腻的摩卡,“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心理治疗手段是完全无痛的,不是指身体,你应该明白。”
梁寄沐拧了下眉,手指无意识点了点杯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