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就问问吃了什么,身€€体怎么样,有时候则是聊两句剧本或者无意义地说上两句……
最初还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习惯了的原因,最近开始,他如果哪天€€不和傅寒筠说上两句,就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种若有所€€失的惆怅感€€。
不过今晚他想把时间都留给自己的父母,所€€以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拨给傅寒筠。
视频很快接通了,傅寒筠还没下班,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镜头€€晃了片刻,可能是他把手机固定在€€了某个地方,随后视野便清晰了起来。
这还是简夏第一次看到傅寒筠办公€€室的布置。
和家里的色调很像,干净略显冷淡,但是是很让人安心的色调。
就连傅寒筠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都相得益彰。
简夏看着镜头€€没办法完全聚焦的那幅画,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掌,掌心里托着一捧略显潮湿的泥土。
似乎在€€哪里见过?
简夏不觉微微出神。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傅寒筠那边就先开了口€€。
“在€€车上?”他问,眼睛里不自觉漫上一缕笑意来,“今晚要回来吗?”
又问,“怎么不早说,可以让吴姨提前€€准备晚餐。”
简夏:“……”
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傅寒筠这样一问,他心底莫名€€就泛起一股心虚来。
下意识地,简夏抬手拎了拎自己脚边的食材给傅寒筠看。
“今天€€回家一趟。”他很轻地咳了一声,“我妈妈明天€€复查。”
“嗯。”傅寒筠应了一声,倒没有显出失望的样子来,眼睛里仍有一点浅淡的笑意,很认真地看着镜头€€,“我已经和陈金打过招呼了。”
傅寒筠可真细心,简夏忍不住有点感€€慨,心里不觉暖暖的。
听傅寒筠又问,“刚购物€€袋里那是什么?晚上吃火锅?”
“你€€眼可真尖。”简夏笑了起来,他刚刚也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虚才晃了一下,很快就将东西重新放下了。
“嗯。”他说,“晚上和爸爸妈妈在€€二€€楼阳台吃火锅,还可以看雪。”
闻言,傅寒筠忽然往前€€倾了倾身€€,距离近到像是整张脸都要贴上来一样。
他用手托了托腮,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很专注地在€€看简夏。
即便隔着屏幕,简夏也莫名€€觉得有点心慌了起来。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火锅了。”傅寒筠忽然说。
简夏:“……”
“那……”简夏犹豫片刻,刚要说,那回头€€我请你€€去吃,结果傅寒筠就接了上来,“那我也跟你€€去蹭口€€饭吃?”
简夏:“……好吧。”
大概傅寒筠的话太过出乎意料,简夏的表情有些呆滞迟缓,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慢了起来,睫毛很缓慢地在€€眼下打上一层阴影。
看起来很是呆萌,又可爱又柔软,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捏一捏。
不自觉地,傅寒筠就垂下眼睛笑了起来。
简夏抿了抿唇,心里还有点乱,可脸上却自然而然地抛出了自己的假笑面具。
毕竟如果表情不对,傅寒筠说不定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嫌弃他。
那怎么行呢?
傅寒筠自幼就缺乏关爱,现在€€好不容易多了自己一个人陪在€€身€€边,如果连一起吃个饭都不可以,那该多么残忍?
“主要是锅底是我爸爸自己炒得,怕你€€吃不习惯。”简夏为自己找补了一句。
“没关系的,”傅寒筠说,“我不挑食。”
又说,“吃的也不是那么多。”
说的好可怜啊。
简夏顿了顿,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又不期然对上镜头€€中那双漆黑的眼睛。
没忍住,他还是笑了起来。
小路有点不平,颠的简夏的镜头€€一晃一晃,镜头€€的一角,可以看到车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
简夏穿着灰白色的高领毛衣,尖尖的下巴埋进了衣领里,眉眼弯弯,唇角小小的梨涡里旋出难以言说的甜蜜来。
傅寒筠的眸色不觉转深了些。
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随即抬手,将这一刻截了下来。
“没说不让你€€多吃。”简夏说,“我爸爸别的都做的很一般,炒锅底还是可以的,以前€€……”
以前€€魏城就挺爱吃的,但简夏没说完。
觉得这一刻这么安静美好,提那倒霉东西有些晦气。
“那你€€忙完就出发吧,我和爸爸妈妈在€€家里等你€€。”简夏说着,抬起手来冲着镜头€€挥了挥,又说,“路上不要着急,慢慢开。”
屏幕上傅寒筠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他很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简夏的语气和动作,都给了他一种,自己父母还在€€世时,自己还有“家”的感€€觉。
让他想起了那个雷电交加的暴雨天€€里,他坐在€€阳台上,听妈妈在€€电话中温柔地对他说。
“打雷下雨了筠筠不要怕,爸爸妈妈今天€€不飞了,一起回家陪你€€好不好?”
五岁的小小孩童站在€€楼上,看着被铅云压得漆黑的天€€际,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感€€觉到父母即将回家的开心与喜悦。
傅家的老宅太大了。
叔叔婶婶虽然在€€家,但是他们并不喜欢小孩子。
爷爷更是一年到头€€全球各地到处飞,就算在€€龙城的时候,也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这样的雷雨天€€,没有亲人在€€身€€边陪同,即便很坚强的小孩儿也会觉得害怕。
所€€以听到爸爸妈妈即将回家的消息,他坐在€€楼上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雨,一直等了很久很久。
可是,却再没有等来自己的父母。
屏幕已经转黑,傅寒筠抿了抿唇,将眼底微妙的一缕热意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再想起这些时,他其€€实很少再有最初几年那种锥心的痛楚了。
因为知道再怎么难过,自己的父母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来。
可刚刚,简夏眼底温暖的笑意,却一下就刺穿了他武装这么多年的盔甲。
傅寒筠不愿意再深想。
他给王叔打了电话,随即起身€€取了自己的大衣,难得地提前€€下了一次班。
他没去负一的停车场,而是径直去了一楼的超市,重新选了些东西,才在€€门口€€坐上王叔的车。
外面的风雪很大,可是自二€€十年前€€那个雨天€€之€€后,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去奔赴一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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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夏从门口€€下车,没去门卫室取自己的滑板,而是撑着伞步行往里走€€。
雪已经积了很厚,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远远地,叔叔家的灯亮着,简夏一步步走€€过去,绕过前€€院的弯道,看到了自己家的灯火。
院子里停着简巍前€€两天€€刚提回来的那辆车,也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简夏停下脚步,抬手抚掉车身€€上的积雪,看到里面浅灰色的车身€€,不自觉笑了起来。
“夏夏。”楼上蒋芳容打开窗户,向他招了招手,随后那扇窗户又关上了,简夏知道她应该下楼来了。
他笑着起身€€,往房门走€€去。
刚到回廊下面,蒋芳容也已经打开了大门。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见简夏,已经想的不得了。
“怎么这么慢,”蒋芳容笑着说,“你€€爸都等急了。”
“自己等急了就自己等急了。”简巍笑着从厨房出来,将手里收拾好的青菜摆在€€了餐桌上,“还非得说是别人。”
简夏笑了起来,单手举起来抱了抱蒋芳容:“妈,您最近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蒋芳容笑着说,“以前€€病着病着都忘了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感€€觉了,现在€€虽然还需要休养,但是体感€€舒适多了。”
简巍迎过来,接了简夏手里的购物€€袋笑道:“要不是医生叮嘱不要剧烈运动,你€€妈都恨不得去晨跑了。”
简夏被逗笑了,牵着蒋芳容的手往里走€€去,看到客厅角落里放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他不自觉捏了捏他母亲的手。
母子两人落座后,蒋芳容说:“等明天€€的复查结果都出来,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嗯。”简夏点了点头€€。
蒋芳容又往外看了一眼:“怎么今天€€就下雪呢,如果不下雪,该让小筠一起来。”
简夏:“……”你€€俩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等会儿就来。”简夏笑了,“说来吃爸做的火锅。”
“真的呀?”蒋芳容是丈母娘看儿婿,越看越喜欢,闻言不由地喜上眉梢,“那得多备点菜。”
她说着就要起身€€,想去厨房帮忙准备。
“哎呀,妈,”简夏赖在€€沙发上抓着蒋芳容的衣角,“你€€看你€€,有了傅寒筠,都不爱我了?”
“我哪有不爱你€€?”蒋芳容被逗乐了。
“都不问我拍摄怎么样?”
“那你€€拍摄怎么样?”蒋芳容重新坐下来,“我那天€€都看你€€们组导演的采访了,说你€€表现特别好,把你€€夸得来。”
“您也看了呀?”简夏有点不好意思。
“那当然了。”蒋芳容说,“妈妈每天€€都搜索你€€们电影的信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