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顾教授是两个孩子的妈,赶起人来特有范,“你修仙去吧,我们给你发照片,馋哭你。”
时章笑笑说好。
时章到地方的时候,场子里已经有些人了。
场子里有个新面孔,时章想了会儿,想起了原因。
之前的摄影老师家里有事,就暂时换了个新的年轻摄影师。
新摄影师是个身材敦实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打王者,旁边摆着一堆摄影器材。时章走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很快又埋头打游戏。
妆娘童童招招手要时章坐下:“我先给你试个妆,你再跟他们过一下拍摄流程。”
新摄影师这会儿突然醒了,抻长脖子嚷了句:“啊,章鱼老师来啦?我咋滴没找着呢。”
这孩子口音一出来就给大伙逗笑了,纯正滴东北银,说话自带喜感,特逗。
童童噗嗤一下笑了,指了指时章,口音不自觉地被带偏了:“章鱼老师就在这儿坐着啊。你乱瞅啥呢小缺?”
小缺呆呆地望着时章,半晌突然站起来,带着椅子哗啦一下,结巴道:“章章章鱼老师,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我还以为是隔壁教钢琴的老师走错屋了。”
时章含着笑,跟他说“没关系”。
场务哈哈大笑:“小缺你以前只在网上见过章鱼的cos吧?认不出他本人很正常,你等童童给他画完妆就知道了。”
这确实也不怪小缺,时章今天是直接从学校来的,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灰色羊毛马甲,戴银丝眼镜,端正优雅。加上他这淡淡一笑,更像钢琴老师了,举手投足间有种贵族感。
章鱼cos的都是野性猛男,绝世Alpha,小缺理所当然地觉得章鱼老师私下里也该是那种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爷们儿,没想到是位斯斯文文的高级知识分子。
画完妆,换完衣服,灯光道具都准备就绪,时章逆着冷光走出来,动作随意地戴上纯黑的皮革手套。
这角色是贯穿剧情的主角,中分黑瞳,性格冷厉,白色紧身T恤外套着皮夹克,酷得要死。
时章身上这件短袖其实是最普通简单的款式,纯粹因为他身材太好,胸腹肌肉饱满,把衣料撑得很紧,线条毕露。
妆后整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了,发型桀骜,眉目锋利,面部线条很硬朗。
与刚才的斯文教授判若两人。
“我准备一下。”
时章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陡然破风向前挥拳,“嘭”地一声巨响,拳头砸在沉重的沙袋上。
小缺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嘴巴傻傻地张开。
这一拳的力量感,应该能直接把他天灵盖掀飞。
“开始拍了吗。”
时章出声,小缺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七手八脚地架镜头:“哦哦,开始开始!”
四周笑成一片,说小缺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小缺羡慕地看着时章,眼里的小星星布灵布灵闪光:“老师,你这个咋练的啊,太牛逼了。嗷嗷!”
童童笑了:“章鱼老师又圈了个小粉丝。”
时章紧了紧手套,只说:“拍吧。”
一般拳皇的cosplay会模仿游戏里的角色招式,或者直接摆静态的造型,但时章是真的在打拳击,毫不收力。
他拳拳都打得很暴烈,汗水飞溅,拳风肃杀,领口洇出一圈深色的汗痕。
渐渐的,空间里只剩下凶猛的撞击声和相机快门声。
砰,砰,砰,一拳拳爆发,竟听得人有些胆战心惊,平时挺话痨的一堆人,现在没人开口聊天。
时章的力道和眼神都狠戾,动作里压着情绪,不明显,但感觉得到。
他打得很专注,浑身都是很沉浸的状态。
小缺弱弱地喊了声:“拍了好多了,章鱼老师,您要不歇会儿?”
时章听到了,但一时没停下来,沙袋又被砸得晃了好几圈才慢慢停摆。
他抽了条毛巾,草草蹭掉肩颈的汗,走到小缺身旁去看照片。
“这张光线差一点。”他不带感情地评价着,呼吸还很沉。
小缺缩着个肩膀,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您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时章没讲话,倒是童童骄傲地插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章鱼老师这是入戏!还原角色啊,戏感比演员还专业。”
“哇,好厉害啊!”小缺立刻进入迷弟状态。
时章没说什么,开手机看时间,突然一愣。
微信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昵称就叫“宋拂之”,好友申请是短短一句话:“时先生好,我是宋拂之。”
时章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变化。
过了会儿,他很冷静地握着手机去了趟洗手间,用冰水洗了把脸,然后通过了这个好友申请。
等他出来,小缺问他:“章鱼老师,咱再拍几张静态图当封面吧?”
“嗯。”时章答。
“等下!”童童震惊地跑过来,“你刚刚干嘛了,妆怎么掉了?”
时章顿了下:“我洗了个脸。”
“你神经病啊!老娘累死累活给你画的妆……你洗脸干嘛?怕有汗啊?有点汗也挺自然的,总比妆都掉了好吧。”
时章解释道:“我觉得有点热。”
童童彻底震撼了,这春寒料峭的,他老人家穿着短袖,还说热?
倒也不必入戏到这个地步。
补妆又鼓捣了半天,童童大手一挥,恢复拍摄。
时章敞着腿坐在机车上,要摆出一个很高高在上的冷酷表情。
小缺看着取景框,坐看右看,觉得不对劲。
“章鱼老师,能不能表现得稍微再高冷一点?”
时章动了动,手臂搭到挡风镜上。
“呃,不是,我是说表情……您能不能别笑那么开心。”
小缺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有点哭笑不得。
高冷拳王唇角上翘,微微笑着,目光柔和,似乎有什么藏不住的开心事。
€€€€很崩人设。
不是说章鱼老师最擅长入戏吗,这么看来他水平波动挺大的。
第9章 九次元
宋拂之发出好友申请之后就上课去了,连着两节课,一个半小时,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时章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时章不是单单通过申请就完了,他礼貌地打了招呼“宋老师好,我是时章”,底下紧接着一句“宋老师下次想吃什么?”
按照他们说的,下次归宋拂之请客,所以地方也应该他订。
宋拂之想了想,问他:“中央街的西班牙餐厅,怎么样?”
说实话,宋拂之也就被洛琉璃拉着去试过一次,一家很体面的餐厅,主厨是西班牙人,菜式讲究,价格也不菲。
应该是够格作为江南菜的回请的。
时章很快回复了“好”。
双方散发的信号和态度很明确,他们都通过了对方的第一关,可以继续接触下去。
宋拂之不得不承认,他相亲过那么多次,时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他见过语文组的老师改考试作文,五秒看开头,五秒看结尾,十秒看分论点和引用,最后看文笔和字迹,总共二十秒,直接落下一个分数,刷刷地往后翻。
写作文一小时,改作文半分钟。
宋拂之觉得他看人就跟改作文似的,有的人刚看了个卷面,他就打了不及格,但时章一眼就让他想给五十分往上,得停下来细看,判断要不要给满分。
约定见面的那天是周四。
宋拂之早起了半小时,熨平衬衫,刮胡子,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
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了柜子里的乌木香水,庄重精致的深灰色小瓶,把它放进包里。
帅哥稍微一打扮就不得了。
宋拂之走在早八上班半死不活的社畜潮中,整个人简直闪闪发光,让好几个睡眼惺忪的白领垂死惊醒,一路上勾走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刚到办公室,别的老师就“哟”了一声。
“宋老师今天有公开课啊?搞得这么俊。”
宋拂之笑笑,说没有。
他其实没想打扮得多好看,只觉得这是应有的尊重。
餐厅在上午给宋拂之发了一条预约提醒短信,里面包含时间和桌号。
宋拂之把消息转发给时章,时章回复他“晚上见”。
不知道是不是宋拂之今天穿得有点帅,班上那群闹腾的兔崽子好像都乖了些,作业一本不少地交齐了。
本来是安排得很妥当的一天,宋拂之按部就班地等着吃晚饭,没想到下午坐办公室里改作业的时候,突然看到视野中出现闪光,锯齿状扩开,眼前阵阵模糊,眼球感到一突突的胀痛,像是要鼓出来。
宋拂之扔下红笔,皱眉闭眼,心中隐隐不安。
他熟悉,这是偏头痛的先兆。
马上还有一节课,宋拂之捏着眉心休息了会儿,在铃声结束前的最后一秒踏进了教室。
这节课撑得有点辛苦,宋拂之表面上不显,讲课仍然条理清晰,板书工整,但神经一突一突地跳着,从里面狠敲他的脑袋。
宋拂之不得不延长了学生自由算题的时间,好喘口气歇会儿。
撑完这节课几乎已是极限,宋拂之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症状来得气势汹汹,他现在已经能感到左侧脑袋里搏动性的疼痛,眼睛也开始畏惧光亮。
物理老周知道宋拂之的老毛病,看他面色苍白地摁着脑袋,皱着眉催他:“又头疼啊?快早点回去休息,今天本来就快结束了。”
宋拂之能感受到这波不好熬,没法硬撑,不得不请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