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都来了,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正好,沈伽黎不少同学也到场,借此机会他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问沈伽黎。
不少人围着沈伽黎这个小画家,似乎对他的创作心路历程非常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问题似飞弹,把沈伽黎的魂儿都打到了九重天。
当然,他们也只是卖南流景一个面子才故意装作兴趣十足。
南斐遥趁沈岚清专心看展的时候,来到沈伽黎这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嫂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仅当选校园招生视频代言人,还办起了画展,称一句天才不为过吧。”
沈伽黎累了,散漫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早就对沈伽黎横竖看不顺眼的同学们此时更是叠了一层酸鸡de buff,自认年轻气盛,绝不容许一切不公平因素存在。
他们要反抗!要扫清国家发展中的一切绊脚石!
一个同学义正辞严道:“说起校园视频代言人,沈伽黎,你觉得你问心无愧么。”
沈伽黎讨厌人多的地方,因为不一定里面就藏了几个不正常的。
但既然别人都这么问了,他只好实话实话:“我抄近路了,照流程走太累了。”
一百多米的试镜路程呢,他的极限距离也就五十米。
同学们一听。
好家伙,这么坦诚,还真是财大气粗无所畏惧。
这时,一直在旁边欣赏那幅《我最爱的人》的中年男人向这边走来,他有事要和画家讲,但看到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只好暂时退到一边等待。
“你承认你盗号刷票了是吧,抢了本该属于岚清的机会对吧。但我们是新时代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学生,绝不容许存在这种不公平现象存在,现在请你立马当众道歉并自动弃权,将机会还给岚清!”
“你还盗校长的号,你可知道校长的电脑里有很多机密文件,真要追责,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沈伽黎:?
盗号刷票?他们在说什么。
吵嚷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甭管什么身份家世如何,八卦都是人类的共同点。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南流景视线在这群学生身上依次划过。
盗号刷票?还有这事?沈伽黎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他缓缓看向沈伽黎。
沈伽黎皱着眉,眼尾一抹困顿的晕红,水色双眸仿佛下一秒就要开闸泄洪。
楚楚可怜。
沈伽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要不直接承认吧,闹黄了展会他就能回家躺十分钟啦。
看着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南流景视线微怔,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于是在沈伽黎即将张嘴承认的前一秒,南流景轻点桌面,几声闷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个传闻中又老又丑的男人,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即便在室内也要戴着墨镜隐藏真容,看来传闻多半是真的。
南流景冷冷开口:“我理解你们年轻气盛敢于同一切不公做斗争,但这里是画展,不是你们的批.斗大会,如果你们打算继续放肆,劝你们考虑清楚后果。”
森寒的声音让人仿佛置身南极冰川层,学生们都被这冷到极致的声线吓破了胆,一行人乖乖闭麦不敢再说话。
倒是南斐遥,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哥,做了错事要付出代价这是规矩,学生们也说了,校长的私人论坛号极有可能存在机密文件,真要追究,法不容情,如果你打算继续包庇,是想和嫂子一起去局子喝茶?”
有了南斐遥壮胆,不怕死的学生义愤填膺道:“你要是和沈伽黎狼狈为奸,那我们势必与你抗争到底!”
南流景眼底一片漆黯,墨镜下的双眸眯起阴冷的弧度。
他刚要开口,倏然间,一位乌发剑眉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这件事,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气在头上的学生讥笑道:“你一个外人就少来装什么理中客,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哪凉快哪待着。”
中年男人也不恼,笑得和蔼又文雅:“的确和我没关系,那么,不知这件事的另一当事人是否有发言权呢。”
学生们明显一愣,面面相觑,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对南流景伸出手:“南总你好,我是晋海大学现任校长俞衍向,收到你的请柬非常荣幸。”
噼里啪啦N声响,落雷给在场所有学生劈了七荤八素。
他说他是谁???
校长?!?!
卧槽,完了。
校长是何许人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有几个学生能见到真容,不认识太正常了。
刚才那个让他哪凉快哪待着的学生此时已经完全石化,身上裂开道道裂缝。
和南流景握过手,俞衍向又亲切的和画展主角沈伽黎握了手,继而缓缓转身,看向神情各异总之都不太好看的学生们。
他笑得平和,彰显大度且不拘小节,似乎并不想和这些不懂事的小年轻一般计较。
“关于大家对于校园代言人投票一事的存疑,那么便由我为大家解疑答惑。其实工作之余我偶尔也会去学校论坛关注学生近期生活情况,恰好看到代言人的投票,多加对比后,将票投给了四号同学,应该是叫沈伽黎吧,没记错的话。”
学生们不可置信,更不理解:“校长先生,校园代言人最能代表一所学校的精神风貌,历届代言人的形象都是阳光且积极向上的,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沈伽黎这样一个……”
这学生心虚地看了眼南流景,收了声。后边的话他没敢说,说了怕死得太难看。
俞衍向缓缓露出一抹微笑,轻轻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晋海大学的宗旨素来便是包容一切不完美,希望学生们除了做好本职工作,更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做一个心胸宽广学会包容的好少年。”
学生么听闻此言,纷纷羞愧低下头。
俞衍向继续道:“秉承这条宗旨,经过我深思熟虑,认为我校的招生视频更要向社会各界传达一种思想,即是晋海大学会平等地包容每一种性格,承认存在的即为合理的,希望每个人在这里都有无限的机会与可能,而不是按部就班硬要将常规放在首要。”
“有时候,不必太在意常规,我想你们年轻人应该比我这个老头子更能切身理解这句话吧。”
温柔且大度的敦敦教诲,让在场那些咄咄逼人的学生们羞红了脸。
果然校长就是校长,就是比一般人高瞻远瞩。
大家齐齐看向沈伽黎,望着他晕红的眼尾,知道他受尽委屈,赶紧鞠躬认错:“对不起沈同学,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向你诚恳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对不起。”
俞衍向欣慰地看着孩子们,点点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学生们感动的涕泗横流。
“但是,既然犯了错总归要有一个处理方式,这样,你们在论坛以及学校公告栏置顶道歉,我需要你们所有人的签名道歉,道歉公示一个月。”
学生们:……
沈伽黎已经站了足足半小时,超越平时极限。
他此时累的多说一个字都不行,对同学的道歉言简意赅回应道:“嗯。”
为了缓和关系,俞衍向对沈伽黎笑道:“沈同学,你带大家参观下你的作品好么,我这边有事想和南总商量。”
沈伽黎固然累,但既然对方帮自己解围,面子总归要给的。
俞衍向礼貌一抬手,对南流景笑道:“南总,这边请。”
第20章
展厅后台。
两个男人隔桌而坐,工作人员帮忙倒茶送了点心来。
俞衍向是个敞亮人,简单寒暄两句后直奔主题:
“南总,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酌情考虑。”
南流景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是沈同学这次画展中的一幅作品,我非常喜欢,希望能做个人收藏,至于收藏费,看您这边意思。”
南流景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狗啃一样的作品,竟然也能引来伯乐,这年头稀奇事儿可真不少。
“不知道俞校长是相中了哪幅作品,看出了什么优点,能引得您如此高的赞誉。”
俞衍向淡淡一笑,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显得几分局促。
“不瞒您说,我曾经有个小儿子,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他生前十分喜爱美术,爱在墙上涂涂抹抹,经常遭到我和前妻训斥,直到他离开后,我们才发现,竟连他一幅遗作都没有,遂而惋惜。”
他轻叹一声:“而沈同学的那幅作品像极了已故爱子的手法,大概是睹物思人,所以想恳求南总认真考虑一下,费用什么的都好说。”
南流景正好也嫌这些垃圾没处扔,倒乐得自在有人替他省去了麻烦,痛快道:“俞校长相中哪幅作品。”
下一句就打算说“我让人取下送您,费用就免了,当是交个朋友”。
俞衍向眼神变得坚定:“就是那幅《我最爱的人》。”
南流景手指动了动,口罩下的客气微笑一点点淡去。
我最爱的人啊……
李叔说,那幅画上的人是他南流景。
他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视线垂落地面,本来脱口而出的“好”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俞衍向还在屏息等待他的回答,见他迟迟不作声,再次诚恳强调:“费用问题一切好说。”
南流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单音节,却卡在喉咙中,往外吐的时候割的喉咙生疼,只能不断往回咽。
沈伽黎的作品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有天大的能耐搞得人心情极差。
过了几乎半个世纪之久,南流景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次扬起客气疏离的笑:
“抱歉,俞校长,这是伽黎成长的证明,我想他本人也不愿意将作品拱手相送,我只能说,很抱歉。”
掷地无声,沉默许久,俞衍向露出一抹晦涩的苦笑:“没关系,我能理解,是我唐突了。”
南流景由李叔推着为俞衍向送行,恰好看到不知哪来的艺术家对着那幅名为《蝴蝶》的作品称赞不休,称该作品实在令他大开眼界,世上竟有如此动人的作品,于是拉着沈伽黎的手问他愿意多少钱卖给他。
沈伽黎一听能赚钱,思忖片刻,缓缓伸出五根手指。
也不诓他,五十块,起码把材料费赚回来,再加一点点辛苦费。
艺术家瞪大眼睛,激动的当场要掏钱:“五十万实在是我捡了便宜,我给您加到一百万如何!”
沈伽黎:?
南流景:?
他在哪个配镜中心配的眼镜?说出来他们好避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