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南流景回来得早,为了有更多时间带沈伽黎复习不挂科,今天却一直到了七点还没有回来。
沈伽黎松了口气,抱着书本上了床。
但天要亡他,李叔上来通知:
“沈先生,今天是少爷继母的生日,少爷下了班直接回了家,通知我现在带您过去为太太庆祝生日。”
一听这噩耗,沈伽黎萎了。
他不理解,生日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么?非要这样兴师动众,好像谁没有一样。
算算,自己的生日好像也近了。
谁敢相信,天天丧里丧气半死不活的沈伽黎竟然是狮子座,在那个火热的夏天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大概是没人会记得,更没人会为他庆生。
母亲在世时每逢他的生日都是娘俩一起过,买一只蛋糕做一桌好菜,促膝长谈对未来的憧憬。
母亲去世后,便没人再关注,渐渐的他也快忘了自己的生日,如果不是这炎热的气温提醒,或许真就这么忘了吧。
罢了,生日而已,过一次少一次,不过也一样少。
沈伽黎慢悠悠套上衬衫,满脸写着抗拒。
不想去,不想去。
他记得原文有这段剧情,反派带原主参加继母的生日会,但又断了他所有财路,囊中羞涩的原主只能临时加班加点,送了继母自己画的画,试图挽尊说什么礼轻情意重,害得反派当众丢脸,回去后,奇怪的玩具们重见天日,宅子里再次传来原主的惨叫。
沈伽黎:……
直接来吧。
“沈先生,您要不要为太太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呢,礼物不在贵重,心意更重要,想必太太如果收到您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李叔又开始喋喋不休。
沈伽黎言简意赅:“没钱。”
又道:“上次买的婴儿玩具套盒还剩一个没拆封。”
李叔赶紧打断:“那个就免了,太太也不是玩这个的年纪,还有点时间,不如您再好好想想?”
原本打算空着手去的沈伽黎思回忆着原文,上了楼。
再下来时,手里多了只蛇皮口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在袋子表面透出有棱有角的痕迹。
李叔一见那蛇皮口袋,不详涌上心头。
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好化肥,选中丹】
从哪淘来的?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沈先生……不知您为太太准备了什么大礼?可否让我长长见识?”
沈伽黎:“不要。”
“为何。”
“已经绑起来,拆开很麻烦。”
李叔:……
眼瞅着时间不早,李叔也没法和他继续纠缠,只能任凭他拎着蛇皮口袋上了车。
车上,沈伽黎如意算盘打得响。
一会儿晚餐中途就说要去卫生间,然后在里面躺个个把小时,等晚餐结束回家,完美。
前排李叔频频不安地看向那只蛇皮口袋。
总觉得……很危险。
这是沈伽黎第一次来南流景家。
从外面看去,豪华似宫殿,恢弘大气,造景简约却很时髦,简约而不简单,这品味一看就是世家。
一进门,收到消息的佣人已经提前在门口恭迎,两排帮佣整齐划一,制服统一,训练有素鞠躬问好。
为首的佣人见沈伽黎提了只蛇皮口袋,礼貌询问:“沈先生是出门忘记丢垃圾了么,交给我就好,我来处理。”
沈伽黎:……
听到动静,继母于怀素忙起身到门口迎接。她今天穿了身纯黑无袖连衣裙,四十岁的人依然保养得很好,露在外面的颈子纤细柔嫩,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像上次一样,她对着沈伽黎笑得亲切:“伽黎来了,舟车劳顿辛苦了,快进来坐。”
沈伽黎要进门,李叔在他身后轻咳一声,低声道:“礼物……”
沈伽黎这才想起来,举起蛇皮口袋:“你好,礼物。”
看着这灰尘仆仆的蛇皮口袋,于怀素嘴角抽了抽,但马上恢复笑容:“伽黎真是有心,还记得给妈妈带礼物,谢谢你了。”
她接过蛇皮口袋,似乎嫌脏,只用两根手指捏住一块小角。
沈伽黎一听“妈妈”二字,不得劲了,冲她一勾嘴角算是打了招呼,随后抬腿径直进屋。
阔气豪华的大厅宛如国会厅,古董摆件鳞次栉比应接不暇,壕气冲天。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摆了张椭圆长桌,铺陈着雪白桌布,陈设的银质刀叉与高脚酒杯玲珑剔透。
坐在最上座的是见过一次的南丰,两边依次于怀素和南斐遥,最后才是坐着轮椅的南流景。
南斐遥头也不抬自顾看手机,沈伽黎对他来说还不如空气显眼。
沈伽黎在内心对他千谢万谢,感谢他不礼貌的放过,主动杜绝无用社交。
按照规矩,沈伽黎应该坐在南流景对面,但他坚信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于是挨着南流景落座。
南流景看也没看他,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这一切对于沈伽黎来说,爽、翻、啦!
最好谁也不要理他,就拿他当空气。
但天不遂人愿,南丰主动开了口:“新媳妇许久没见,怎么感觉瘦了些,难不成,流景平时都不给你饭吃?天天折磨你?”
沈伽黎本想当着老头的面控诉南流景的不人道,比如逼他做晚餐,强行送他去和小朋友一起画画,逼他打游戏等等。
但一想到这些事真要说起来半天也说不完,麻烦,所以最后只化作一句:
“没有。”
南流景:还不知道是哪一个折磨哪一个。
于怀素看热闹不嫌事大,仿佛今天非要从沈伽黎嘴里听到夫妻二人感情不和的说法,一个劲儿拱火:“伽黎你也不用帮流景说好话,他什么脾气我们很清楚,要是他欺负你,我们帮你讨说法。”
沈伽黎:“没有。”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但凡回应一句,那这话题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沉默是最好的反击。
于怀素不信,笑道:“不可能吧,流景他……”
话未说完,沈伽黎打断她,指着南流景胸口处的爱心贴纸:“我贴的。”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大家看着南流景胸口处的贴纸,不用沈伽黎解释太多他们已然明了。
堂堂一个执行总裁,一天要接见多少大人物,必然是十分注重自身形象,但却能容忍一张幼稚贴纸在身上贴一天,不是真爱是什么。
南流景这才意识到贴纸到现在也没撕,也不知被多少人看到,但无碍,就是要向那些一口一句“老婆”的无知网民证明沈伽黎有多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沈伽黎另说,但别人也无权肖想。
他摸到胸口处摘下贴纸,没扔,塞进了裤兜。
于怀素此时的笑容明显有了尴尬:“今天生日,我就想着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庆祝就好,外人来了反倒不自在,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就敞开心扉说,来,先干一杯。”
话音一落,众人齐齐举起酒杯,道着“生日快乐”。
一片生日快乐中,沈伽黎用“嗯嗯嗯”蒙混过关。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祝福的话也说不出口,主打的就是一个耿直。
南斐遥拿出一只香盒递过去,笑道:“祝妈妈生日快乐永远年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于怀素笑得合不拢嘴,有意无意看了南流景一眼,借过香盒打开,里面放了一把车钥匙,上面有一个海皇三叉戟的标志。
“刚发行的限量款,国内配额只有十辆,已经被人预订走了,但之前好像听说妈妈很喜欢这款车,找了关系好不容弄来了。”南斐遥说是解释,可听着像炫耀。
于怀素亲切摸摸他的头发:“还是我家宝贝儿子最懂我。”
南丰也展示了他送的生日礼物,是请意大利名匠连夜赶制出的、世界仅此一套的蒂芙尼蓝系列珠宝,且听说这位名匠性格古怪,手作只赠有缘人。
南流景也送出了礼物,相较于其他二人就显得有些简陋,是一套纯金首饰。
“阿姨,生日快乐。”
于怀素草草瞥了眼首饰,道:“其实我最想收到的礼物是能听你喊我一声妈妈,这么多年了,我也就这一个心愿。”
南流景表情淡漠:“阿姨,收下吧,生日快乐。”
喊她妈妈?下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于怀素笑容淡了些,清了清嗓子接过首饰:“很漂亮,我很喜欢,流景有心了。”
南丰默不作声抽着雪茄,眉头微微蹙起。
然后,不幸降临了。
所有人都送出礼物后,目光齐刷刷落在沈伽黎身上。
南斐遥似笑非笑,问道:“都说婆婆相当半个妈,不知道新进门的嫂子为妈妈准备了什么礼物呢,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呗。”
他现在想起来那只摆在沈岚清床头的恶心娃娃还觉得反胃。
沈伽黎幽幽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蛇皮口袋,佣人极有眼力见的拎了过来。
沈伽黎举着蛇皮口袋,面无表情:“礼物。”
于怀素一见这脏兮兮的袋子,嘴角又是一抽抽。
众人注视下,她硬着头皮解开袋子掏出了一幅……画?
第一反应:大师巨作。
可仔细一瞧,白纸中间一坨黑乎乎看不出原样的不明物质,左下角还贴了个标签:《蝴蝶》
作者……沈伽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