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半会儿没能组织好合适的语言,怕不能给白薇留下足够的好印象,所以选择让沈岚清来说。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那瞬间,传来一道温柔清朗的女声:“你好,我是白薇,请问你是?”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沈伽黎心头一阵闷痛。
太像了,连音色都一模一样,怎么会。
“白薇姐您好,我是岚清,之前咱们见过的。”相较于沈伽黎只敢躲在一边偷听,沈岚清大大方方又得体。
“是沈总的儿子沈岚清对么?”白薇的声音带着笑意,并未因为这不识时务的电话感到任何不悦,“好久不见,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恕我冒昧,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其实是因为有件事想拜托您。”沈岚清道。
“好,你说。”
“我哥哥特别喜欢您,后天不是拍毕业照嘛,不知您是否有时间来晋海大学见一面,因为是我很喜欢的哥哥,所以我希望在他青春画下句号的那天也能不留遗憾。”
沈伽黎的心一下子浮到半空,顺势贴近几分,竖着耳朵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在沈岚清的思想里,白薇能够出席晋海大学这种高端学府的毕业典礼不失为一种正能量的自我宣传方式,应该没有哪个艺人会拒绝,因此提出这种要求时是十足自信的。
但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沈岚清尬住,笑容褪去几分:“白薇姐是有什么顾虑么。”
“是的。”白薇轻声道。
一声“是的”犹如落石,将二人高高升起的希望砸进地底,碎得七零八落。
“抱歉,你可能忘了,我和晋海大的俞衍向校长是前夫前妻的关系,毕业典礼他一定会出席,所以,我觉得我们可能不方便见面,对不起了。”
白薇的声音非常温柔,但正是这种温柔,却蕴含四两拨千斤的力量,令人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
沈岚清想哭。他急于在哥哥面前表现自己,结果失策了。
沈伽黎缓缓躺倒在床,双目无神在天花板上游离。
白薇是大明星,不是想见就能见,所以就算她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但刚才,希望都蹿到了天灵盖,“咔嚓”一下跌到脚底板,希望落空后的失望更加痛苦。
白薇说她还有通告,有时间再聊。
挂了电话,沈岚清幽幽看向沈伽黎,见他萎靡不振的模样,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都怪自己这张贱嘴,还不如开始就不要问,自不量力。
“哥、哥哥……”他试图挽尊,“没关系,之后再约时间好了,总能见到的。”
沈伽黎闭上眼睛,困了。
“哥哥,我给你做双皮奶吧,我手艺很好哦。”
沈伽黎低低“嗯”了声,虽然不想吃,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撵走图一清静。
沈岚清暗暗叹了口气,打开房门。
结果一出房门,和南流景对上了视线。
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狭长且孤冷,仿佛在审视他。
嘭咚!
沈岚清的心猛地钝跳一下。
不是说这个人又老又丑全是死角?甚至于南斐遥也是这么说的,“我哥啊,就那样吧”。
这就叫“就那样”?所以外界到底为什么会传出这种不堪传闻?明明对方是情敌见了都自叹不如的程度。
危险了,太危险了,伽黎哥哥竟然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沈岚清渐渐攥紧拳头,被南流景的视线骇道,悄悄移开眼:“景哥,怎么在这坐着。”
南流景不动声色审视着他,薄唇抿出漂亮但盛气凌人的唇线。
事实上从他进入沈伽黎房间的那一刻起,南流景就来到了门口,也不是偷听,这是他的地盘,就算让两人当他面说都合情合理。
他听到了有关“白薇”的话题。
南流景冷笑一声:“天真。”
沈岚清不安地掐着掌心,喉结滚动了下。
他都听到了,自己的愚莽,哥哥的失落,他都知道了。
沈岚清最后挣扎着看向南流景的双腿.间,露出了一抹无力的嘲笑。
你能给哥哥带来快乐么?你不能,我踢掉你上位是迟早的事,南流景,你现在大可以羞辱我,没关系,总有一天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沈岚清黑化进度10%€€€€
剧情依然像坐了火箭,疯狂跑偏。
*
沈伽黎醒来的时候已值傍晚,红霞将房间内的布景染成了静谧温柔的橘红。
床头摆了一碗双皮奶,表面撒了些芒果粒。底下压了张便签条:
【哥哥,这是我为你特制的芒果双皮奶,一定要吃哦,看你睡着了我也不好继续打扰你,先回去了,要记得接我电话哦。(^3^)】
沈伽黎自动忽略了甜品和纸条。
确切说他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
本不想接,但手机管家自动弹出提醒:此来电为晋海大学政教处专用座机号码。
他接起电话,昏昏沉沉“喂”了声,那头传来一道礼貌且咬字清晰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沈伽黎同学么,我是晋海大学的校长俞衍向,之前在画展见过的。”
听到俞衍向这个名字,沈伽黎坐了起来:“校长你好。”
俞衍向算是他为数不多有好感的人,无非就是他被千夫所指时,校长出面亲自澄清并表明立场,至少他很喜欢校长那句“包容一切不完美”。
校长先是一通例行公事的寒暄,接着来到主题:
“后天是我校毕业典礼,我们准备在那天宣布新学院正式落地的喜讯,恰好有人向我极力举荐你,希望你能作为学生代表就新学院落地仪式进行演讲,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
沈伽黎对俞衍向好感度-1
他不理解,优秀学生那么多,就因为要包容不完美所以选一个嘴笨丧懒咸上台发表讲话?校长,你可考虑清楚。
一想到要面对那么多张奇形怪状的脸,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讲完了差不多要收拾收拾直接去火星生活了。
“校长,我不愿意。”沈伽黎也不跟他讲什么漂亮话,直奔主题。
学会说“不”,将省去百分之八十的麻烦。
“没关系,我也只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选你上台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拿不到学校为你准备的一万元演讲基金,很可惜。”
沈伽黎:“校长,我愿意。”
虽说学会说“不”能省去百分之八十的麻烦,可钱能省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麻烦。
这么一算,他赚了。
为了豪华套娃风大墓地,就暂时把台下观众都当成倭瓜好了。
俞衍向轻笑一声:“你能答应我很开心,演讲稿稍后发到你的邮箱,加油沈同学,我相信你。”
挂了电话,沈伽黎在心里盘算着,有了这一万,加上中饱私囊的小金库,距离完成梦想只差7988020元。
啧,怎么样才能来钱快?
不管了,先中饱私囊着。
另一边。
书房里,南流景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南丰老爷子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南流景,我不是一直坚决禁止你插手晋海大学新学院的事?你疯了还是聋了,你看看现在网上把我们骂成什么样,南家自你爷爷那辈起就是清白世家,为人追捧,现在因为你一个人的荒唐决策导致全家受牵连,公司股票上证指数一天跌了七个点,你到底在想什么!”
南流景这才回想起当初明明拒绝了新学院的提议,后来为什么又接手这件事。
因为那天,沈伽黎昏迷住院。
可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是去学校谈新学院的事,顺便看望沈伽黎。
没联系。
“后天是落地仪式,父亲要是有时间,欢迎前来参观。”南流景淡淡道,古井无波。
“你!”老爷子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嗑两粒降压药,“我现在是命令你,立马联系幻海的公关团队,把这事儿推了,赔点钱,尽量大事化小。”
这事儿现推说来容易,起码对幻海电子来说易如反掌,但他刚接到校领导通知,新学院落地仪式学生代表演讲人是沈伽黎。
那就推不得了,他要亲眼看看沈伽黎是怎么在台上丢人现眼。
“所以父亲是希望我做言而无信的人,像您一样?”南流景冷笑,手指逐渐收拢。
电话那头忽地沉默了,只剩下不稳的呼吸声。
良久,南丰沉声道:“我说过,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如果这件事你不做出合理的处理决策,幻海电子因你造成的损失,由你一人承担,并且我会重新考虑CEO一职由你接手是否真的合适,就这样。”
他好像生怕南流景再掰扯什么,说完自己想说的火速挂了电话。
南流景垂了眼,嘴角勉强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母亲临终前,父亲宛若绝世好男人般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说着此生不会忘记她,除了她不会再娶任何人,还表示一定会好好养大他们的儿子,给他这世界上最好的。
可母亲头七还没过,他就领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对着母亲的遗照说着“对不起我食言了,但你会理解我的吧”。
所谓的给予儿子最好的,也不过是将CEO的职位给了他,看似舐犊情深,但其中的门道别人岂会不知。
因为他要把董事长的职位留给南斐遥。
在董事长眼里,总裁永远是个卑微的打工仔。
最后,他还精挑细选为南流景挑选了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假少爷成婚,对方家里几近破产,外债成海,年纪轻轻南流景就拖上了航母。
所以这也是原文中最合情合理的一条线:反派的黑化一定有他的苦衷。
南流景闭眼沉思片刻,这时晋海大学的领导打来电话,问他后天的落地仪式是否准时进行,有没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们这边也好及时补救。
南流景凝望着水杯上的立体贴纸,沉声道:“一切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