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机主动道:“旅游杂志让李叔收走了,见您翻了很多遍,南总,想去旅游么。”
南流景没说话。
他刚接手公司,多少人虎视眈眈,现在无法脱身,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应该小心,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杨司机笑道:“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很美对吧,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南流景心不在焉盯着窗外。天空之境啊,是很美,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
下辈子么。
*
南流景家。
沈伽黎转了一圈。反派不在,李叔不在,很好。
他在网上寻摸半天,找到了闲着的施工队,以及,盐场。
一百亩的园林用盐铺满大概需要600吨,工业盐的价格在400左右,这样就是24万。
太贵了。
像他这种铁公鸡,一根毛都不愿往外出。
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归根结底都是南流景的钱。
但他天天老谋深算怎么扩充小金库就不辛苦么?
啧,归根结底还是南流景的错,无差别讨厌所有没有边界感的人。
虽然见到了白薇的确很开心。
沈伽黎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半天,虚弱划着手机,眼睛一度要闭上。
倏然间,“80元/吨”的字样赫然出现。
不管产品质量如何,便宜的都是好货。
上午十点,施工队开着铲车准时抵达,望着豪华的园林造景,一帮人犹豫了:“这么华丽的园林,你确定?”
沈伽黎“嗯”了声。
又道:“南门留出半亩。”
能省一分是一分。
几台大铲车满载愧疚感,缓缓驶向园林。
高耸入云的红杉树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塌,甩落遍地球果;修剪精致的草坪顷刻间化作泥土地,草种乱飞。
大块的盐粒平铺在泥地上,被工人们用铲车碾碎碾平,磨成细细的盐沙。放眼望去,周围一片雪白,像是刚结束了一场大雪,一望无际,好似天地间都被这干净的白所覆盖。
白色亮而刺眼,沈伽黎意满离。
本次加上人工费共支出六万元。
沈伽黎心在滴血。
傍晚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在平整的盐地上方积了薄薄一层水。
沈伽黎乘着雨声,在这令人犯困的白噪音中安然入眠。静音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短信接踵而至。
傻逼1号:
【哥哥,雨停了哦,我去接你么?】
【哥哥肯定又在睡觉,没关系,我可以等(*^€€^*)】
半小时后:
【哥哥,六点了,还没起么?我现在可以过去么?】
【哥哥,小懒虫,要起床啦~半小时后到,等我~么啾!】
沈岚清环伺一圈位于郊区的小别墅,脸上挂着汗珠,浸湿了绯红的双颊。
他早上六点就起赶来这边布置现场,就连红酒摆放的位置都经过精密测量,雪白的桌布铺陈椭圆长桌,中间的艺术花篮中绽放着娇嫩的粉玫瑰,水晶烛台晶莹剔透。
沈岚清坚信,今天一定会是哥哥最难忘的一天。
第38章
另一边。
南流景婉拒了无数领导员工的邀约, 到点准时下班。
他又看了眼手机。
六点了,依然没有收到沈伽黎的生日祝福。
这个人,心是石头做的?
忽而想起藏在卧室里的那只等身高礼盒, 以及特意把李叔支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临市, 心中不禁懊恼。
到了家,南流景没急着进门, 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南门。
作为原文大反派,拥有一处阴暗且无人打扰的黑化地是标配。
南门是园林的边缘, 后面栽满法国梧桐,茂密且幽静。
南流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平复心情,顺便想点阴招。
沈伽黎,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我打开手机时,要看到你的生日祝福。
半晌。
他狠狠将手机摔进泥土。沈伽黎,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的小玩具放到哪里了。
为了快点拿到小玩具, 他按下电动轮椅的前进键,咕噜噜往前驶去。
穿过梧桐树搭建成的密林,接下来将会看到精心打理的美国红杉,然后是比球场还整齐的草皮……
南流景轮椅停下了。
南流景望着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
园林……呢?
只剩白茫茫一片,一眼不见尽头。
……
“沈伽黎!!!”怒极而啸的咆哮声惊扰了枝头正在卿卿我我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逃。
南流景笔直站起身,拖着轮椅疾步而去,脚底的盐粒踩得咯吱作响。
他用三年时间打理的皇家园林, 没了,甚至没看见消失后留下的泡影就没了。
沈伽黎沈伽黎!!!
“哐当!”进了屋, 南流景单手扯过轮椅往地上一摔,坐上去,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平复呼吸。
这呼吸平复不了。
南流景一把推开房门:“沈伽黎,起来。”
沈伽黎缓缓睁眼,看了眼钟表,重新闭上眼:“六点了,睡了,晚安。”
南流景不由分说把人拽起来,拉着往外走:“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伽黎迷迷糊糊被拽到门外,雨后放晴的天空渡上大片耀眼的红霞,百里无障,一览无余。
他抬手挡了挡光,大言不惭:“礼物,送你的。”
南流景银牙暗咬,颌骨突出一块。
他抬手指着光秃秃的庭院:“你想气死我尽早继承我的遗产,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对不对。”
但话音刚落,猛然怔住。
南流景原本凌厉的眉宇渐渐舒展开,随即眼底满上一丝不可置信。
遥远的天际,火焰般燃烧的红霞片簇成鳞,犹如凤吐流苏,余散成绮。
原本雪白一片的盐地表层波荡着薄薄一层积水,像一面光滑的镜子,投映出天空的景象。
笔直狭长的水平线将世界一分为二,完美复刻的场景忽然令人难以分辨真实与幻象。
南流景紧攥的十指渐渐松开,瞳波颤动,被晚霞染上了热烈的红。
天空之境,那处他期盼却不知何时才能一探究竟的地方,此刻,就在眼前。
沈伽黎默默瞧了他一眼。
没事了吧,没事他要回去躺了。
哦对了,还有:“生日快乐。”
缱绻的红霞被无声的风吹散,明明两人刻意保持了距离,但偌大天地间,他们看起来却像是紧密相依。
六点半准时赶来的沈岚清按了许久门铃也无人应声,他担心沈伽黎出什么意外,爬过雕花铁门进了庭院,刚好看到这一幕,听到了沈伽黎淡漠的那句“生日快乐”。
“啪!”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地面的积水晕湿了藏于花束中的卡片。
卡片上那句“祝哥哥生日快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被水渍晕染开,弥散开小毛边。
他的嘴唇在发抖,眼睑一片晕红。
精心准备了一整天,期盼着能和哥哥度过一个美妙夜晚,结果哥哥却在对另一个男人说着生日快乐。
那么懒散且永远不回消息的哥哥为了这个男人的生日,砍了树铺了盐,制造了完美绮景。
南流景到底有什么好?一个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他能给哥哥想要的幸福么。
鞋底碾碎花瓣,沈岚清阔步离去,十指收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回了郊区别墅,他疯狂撕扯着桌布,砸了所有的碗盘,握着尖刀泄愤一般一刀刀用力扎进桌面。
沈岚清黑化50%€€€€
……
一直到晚霞褪去,天青乍现,南流景才终于回过神。
他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终于打算说出那声“谢谢”,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