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敖青在梦境中忽而回头,一抹青光直冲眉心。
他眸中光影流动, 赫然璨璨金光在眼中扩散妖异,墨绿色竖瞳诡异的收紧成细线。
一双兽瞳无神扩散。
陵光迟来一步, 只看到黑云压城的劫云狠狠劈下一道雷光, 冲天的威压几乎割裂, 粗暴的抽取空气里的氧气, 令所有靠近的人都感受到了本能的窒息, 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
只有陵光。
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化作一道火红的影子,直直的撞进了一片昏暗。
……
“……哈哈哈,恭喜啊!陵光,你可真是好样的,那战打的太好了!”
“来!我敬你一杯,咱兄弟不醉不归!”
陵光一睁开眼,身披羽衣的红鸟揽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拿着酒杯往他怀里塞,醉醺醺的一送三洒,多半是喂了地里。
陵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晕晕乎乎的摇摇头,微醺的状态令他神思混沌。
他记得……
“喂,不会吧!你这就醉了?你不行啊陵光!”重明鸟大大咧咧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陵光稀里糊涂,抢过酒一饮而尽。
重明顿时大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笑得格外爽朗:“是兄弟!来,继续喝,继续喝!”
她招呼了几个兄弟,虽然是雌鸟,但格外的爽朗大方,颇为有人脉,周围都是来投奔她的鸟妖。
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起哄一声,催着陵光再喝一杯酒。
“大功臣怎么能不喝酒?快喝快喝!”
“这下南方是不是朱雀的地盘了?”
“那肯定是啊!以后咱们陵光,可是镇南朱雀神君了,哈哈哈!”
……
所有人都在起哄,只有这场宴会的主人公还在发愣。
陵光被重明鸟推了一把,嘴里嘀咕着:“你还发什么愣啊!还惦记着你那好大哥呢?”
他这才一个激灵,猛然回了神。
陵光抬头,眼神扫过所有人的脸,都是曾经跟随过他的妖怪,有一些现在还活着,有一些则已经死了。
现在又聚在了一起。
他似乎,回到了过去。
准确来说,来到了敖青的记忆。
陵光冲进屋里,猝不及防撞入一片黑。
等他再睁开眼,就是这一幕。
他猛然站起身,揪着重明的领子逼问:“敖青呢?敖青现在在哪?”
他暴起太快,重明简直猝不及防。
猝然被他逼近,刚才还开开心心的陵光满眼通红,眼神中带着些许偏执,倔强的非要问个结果。
她愣了一下,这一下陵光差点没用领子把她勒死。
重明急急忙忙说:“大概、大概在东方吧!他一直就没挪过窝!”
陵光甩了重明,转身化作飞鸟直冲云霄,纤长华美的尾羽差点扇了重明一脸。
重明急急忙忙的问他:“喂!陵光,你去哪?”
“去找敖青!”陵光头也不回,高高的抛下一句,清脆的鸣啼几乎响彻云霄。
陵光的真身很美,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如火光流转的华丽羽毛在阳光下扇动着水流一般潋滟的色彩,巨大的尾羽几乎与他等长,优雅的在空中摆动。
他翅膀一扇,便已飞去十万八千里。
“给你办的庆功宴你人跑了??”重明都无语了,高声怒骂:“得了,你这个兄控,你还小喝醉了找妈妈是吧!”
她比了个手势,一回头豪气挥手:“接着奏乐接着舞,正主跑了我们自己耍!”
一群小弟你看我我看你,爆发出一阵欢呼,继续热热闹闹办庆功宴。
至于陵光。
他一时冲动飞了出去,被风一吹酒醒了,人也已经到了东方的高山上。
敖青的领土在一座无名的高山上,被神力遮掩,藏着一出林间深潭秘境。
只要进入其中,就可以向他提出一个请求,或是申明冤屈。
这地方永远对陵光不设防,他冲了进去,惊飞一滩鸥鹭。
“阿青!”陵光一进去就高声大喊。
不像是来见情人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一些养在秘境里的小动物看到天空上的飞鸟都纷纷躲了起来,一时间枝头颤抖,云停声消。
一望无际的天空上,只有漂亮的火鸟在来回巡视,清脆的鸣啼响彻天空。
陵光叫了敖青好多次,都不见他出来。
陵光有些不高兴,他变成人形落在了敖青以前经常坐着的王座上。
随便一挥手,抓了只无辜的小鸟。
“喂,这里的主人呢?”
小鸟瑟瑟发抖:“神、神君大人,您不是要在南方定居吗?”
“我在南方定居又不是不回来了!”陵光对这话很不高兴。
他算是知道他来到了什么时候,正是他向敖青告白无果,一气之下跑到南方去打地盘,一走几百年都不回来了。
他一直以为,敖青会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就跟他千万次回来一样,他永远在这里。
€€€€就算要搬家,也会等他来和他说一声。
但陵光这才发现,原来敖青也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陵光问:“敖青去哪里了?”
这小鸟哪里知道?它只是一只刚刚开了灵智的小鸟而已。
豆豆眼无辜的与陵光对视,左眼写着迷茫右眼写着懵懂。
陵光啧了一声,放开它无聊的坐在王座上等。
这个王座是由藤蔓织成,底下由巨石与根部缠绕着藤蔓拱卫着王座,坐着还算舒适。
敖青经常坐着上面审判各种各样的事情,他高高在上的坐着,轻描淡写就解决掉矛盾。
在当时的陵光看来,他比谁都厉害。
陵光坐在上面,手撑下颚,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膝盖。
敲着敲着,他身后的巨木突然有了动静。
亭亭如盖的巨木一瞬间像是活了,枝条舒展动了起来,一双巨大的眼悄然睁开。
如同地震般,簌簌震动着,令小岛震动、枝条纷飞,灰尘不断的从枝叶上抖落,河面不停泛起涟漪。
陵光才一回头,腰间突然被两根藤蔓卷住,突然被腾空卷起。
他惊讶的瞪圆了眸子,随后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敖青不知从哪里出现,从背后揽着他的腰将他抱了个满怀。
随着他的出现,一直震动的巨木也恢复原样,安安静静的像是从来没发动过一般。
陵光都有些呆了,愣愣的看着敖青的脸。
敖青微笑着偏头,好奇的温声询问:“阿陵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才刚开口,突然被陵光抱住。
陵光环着他的脖子,将他抱得很紧很紧,一张嘴狠狠朝敖青的肩膀咬了下去。
这一口,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咬到的下一秒就尝到了鲜血味。
敖青“嘶”了一声,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怎么了阿陵,谁惹你生气了吗?”
他笑容满面,一如既往的温柔从容,带着无尽的纵容之意。
他不怪陵光咬他,只怕惹他生气了。
陵光逐渐松开嘴,看到敖青那没心没肺的笑脸,突然就红了眼眶。
“难道真是我?”敖青立刻慌了,笑容微敛,可怜巴巴的数落自己的罪过:“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阿陵久等的。”
见陵光无动于衷,他又绞尽脑汁乱想:“难道是因为之前我不让你多喝酒吗?那我给阿陵赔罪好不好。”
“阿陵,别生气了。”他眼巴巴的,颇有几分垂头丧气。
明明对外还是非常从容霸气的龙君大人,在陵光面前却总是没有脾气。
陵光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你刚刚去哪里了?”
敖青神情一顿,笑着说:“只是出去逛了逛而已。”
他说的含糊,笑容不变,还反笑陵光:“阿陵难道真的要我一直坐在这里,连走一走都不行吗?那也太可怜了吧。”
“哼!”
陵光没话可说,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嗔怪。
是这时的陵光还未对敖青用过的撒娇语气。
他之前可不就是真以为,敖青会像留守儿童一样傻傻的留在原地等自己。
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陵光有些脸红,敖青揽着陵光,转移话题般说:“€€€€一族这次送的果酒格外的好,我特意留着,阿陵快和我去尝尝。”
“哦?什么美酒?”陵光果然被转移了话题,跟着他往外走。
却没有注意到敖青眼神微深,目光隐晦的扫过背后的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