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有些空,似乎在发呆,保持着一个姿势双目迷离的呆在原地。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忽远忽近,忽明忽暗,恍恍惚惚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个声音,却一无所获。
陵光突然觉得四周叽叽喳喳的声音很烦,影响到他听戏了。
于是他狠狠踹了面前的木箱一脚,把木箱踹出数十米,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他原本不温不火,虽然容貌出众但并不引人注目,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他。
陵光坐在木箱上,居高临下倨傲的看着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说:“都闭嘴,你们打扰到我了!”
“嘿!我这暴脾气!”
有玩家撸起袖子就想给他好看,就在这时,被踹出去的箱子裂开了,露出里面成堆的金银珠宝。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华丽的、富有年代感的饰物被胡乱装在一起,此刻露出的光华几乎照亮这间船厢。
老外听到动静一把拉开地板,愤怒的大吼:“你们吵什么吵!”
他的身后,黄昏越过窗子,落尽了船舱里。
夜晚要来了。
所有人默契不做声,遮住身后的木箱沉默以对。
等老外退回去,他们才小声讨论:“马上要晚上了,晚上,这艘船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要逃生,又要提防诡异npc,这个副本难度是不是太大了。”
“毕竟是sss级副本……”
玩家们在讨论,陵光侧耳没听到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继续。
或许是被他吓到了的,在陵光开口的一瞬间就没了声音。
陵光撇了撇嘴,坐在木箱上冷眼旁观这些玩家商量。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晚上溜出去看看。
马上就要天黑了,中途那些老外施舍般丢下来几个脏兮兮的土豆,都是生的,压根没熟。
玩家们都有背包,早存了吃的,自然看不上。
他们商量着怎么出去,出去之后遇到事怎么办,土豆咕噜咕噜就滚到了陵光的脚下。
陵光捡起来,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团火,陵光顿时惊奇,眉眼天真的打量一番,来来回回把玩火焰。
最后把烤熟的土豆拨开皮,小小咬了一口。
能吃!
他眼睛一亮,一边吃一边看着玩家们越狱,听着那些听不懂的外语在上面气急败坏的怒吼。
陵光吃完一个土豆,把剩下的揣上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去。
比起玩家们小心谨慎的姿态,他可谓是从从容容,完全没当有什么危险。
外面的天空一片黑蓝,如绸缎一般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一汪月牙悬挂在天上,落下一片凄冷的月。
船在黑漆漆的海水中跌宕起伏,陵光走走停停,他来到甲板,迎着海风懒散的伸了个懒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快跑!”
随着一声惊呼,陵光回过头。
只见那群玩家疲于奔命,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浑身肥肉的怪物。
怪物模样似牛,肥肉堆砌如山,拎着一把带血的剔骨刀,光着上半身穿着肮脏的围裙。
它的眼睛没有任何情感,毫无生气的放生狂笑,一边狂笑一边举刀。
那双眼睛疯狂转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位置,瞳孔四周布满了诡异的血丝夹杂了灵动。
咚€€€€
怪物手起刀落,一溏€€€€里见白光一闪,一颗苍白发胀的头颅咕噜咕噜滚下了圆台。
那丑陋的面容永远停留在扭曲疯狂,一双恐怖的眼仍在盯着你。
“啊!!!”
被这双布满血丝与疯狂的眼注视,有人惊恐的尖叫出声。
在惊恐的情绪中,怪物踏着木板,一步一步朝台下走来,刺目的猩红顺着反光惨白的刀身蜿蜒流下。
在黑暗之中,所有人就像是被恐惧笼罩的小白鼠,连同那逐渐抬起的长刀,人影被拉的很长很长,裹挟着血气与令人惊悚的麻木,无情挥下。
“咚€€€€”
怪物胸口贯穿一个大洞,轰隆倒下了。
玩家们扭头一看,身后红影猎猎飘摇。
陵光手上弯弓搭箭,火在他手中成了弓成了箭,以锐不可挡的姿态贯穿了怪物的胸膛。
他轻松松开手,火在他手中消散而去,而他长身鹤立,从容得一看就是个大佬。
玩家们瞬间抱上大腿,哪里还会计较他脾气不好?殷勤的围着他不住说好话。
期间自然不可能不聊几句这艘船的背景,骂上俩句NPC。
陵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土豆,闻言淡淡抬眸:“所以,这艘船会沉?”
“嗯?大佬你不知道吗?”有人没反应过来。
有玩家立刻后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陵光浑然未觉,他仰起头突然看向一个方向。
“你们听。”他竖起手指做了噤声的动作,红眸专注。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往那个方向留意,瞬间脸色发青,面色发苦。
只听那若隐若现,忽远忽近的声音。
正用吴侬软语唱着咿咿呀呀的戏。
“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
……
“这……”所有人面面相窥。
唯有陵光挑了下眉,他终于确定了方向直白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走过甲板,走进船舱,在最华丽的房间里,看不透的墨色侵染了整个房间。
只有角落一角,那里放着一个华丽的箱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散乱的堆砌在四周或箱子上。暗色的角落里,有一束光直白的洒下。
箱子上倚靠着一只偶,一只由木头制作,精雕细琢,足以以假乱真的€€偶。
€€偶模样生得雌雄莫辨,长裙曳地,满头的珠翠伴着艳丽的花朵妆点着发面,点缀着珍珠的唇角不笑而弯,上挑的美人唇点着艳丽的胭脂。
它身上有着旧时代最艳丽颓靡的缩影,一身倒大袖清汉女斜领长衫,缘边用五色的丝织就美丽的织锦,如水绣一般华丽的白绸从袖口垂落。
遮住一双手,一路垂到脚下,用玉石、珍珠点缀的绣花鞋在裙下若隐若现。
它倚靠着墙,表情维持在一个弧度,毫无生机的眼直勾勾的注视着所有人。
月光投入屋内在它身上映照不出色彩,反而蒙上了一层古旧的灰蒙。
所有人打心底一寒,只有陵光。
他将土豆从地上滚过去,土豆触到了€€偶的鞋边。
它动了。
它张开嘴,唇角依旧上挑,咿咿呀呀的甩着水袖。
幽幽的唱腔在此刻缠绵悱恻,未知的存在在阴暗处温柔婉转。
“小姐呀、似水流年休虚度,莫负了这醉人大好春光。”
“见书生,文质彬彬性温存,含情脉脉意深长。心欢悦,意彷徨,忐忑不安心慌张……”
白绸垂下落在地上,如水一般流动。
只是轻轻一挥,拢在玩家身上,就有一个玩家死去。
玩家双目圆瞪,还没反应过来时,喉咙被割破彻底失去呼吸倒在地上。
诡异的黑暗笼罩在他身上,看不见的丝线吊着他转动,岁和永远保持着微笑,嗓音婉转轻柔,在黑暗中兀自亮着一尺舞台。
它甩着水袖,水袖有自我意识般覆上一人的脸,在他濒临窒息的时候问:“你从哪里来?”
“是我国的孩子吗?”
“不是啊。”
它哀怨的唱着戏,用白绫绞死了一个又一个的玩家。
可陵光非但不觉得他面目可憎,他甚至走上前,朝岁和伸出了手。
“这艘船要沉没了,你愿意和我走吗?”
话虽这么说,但陵光双目璀璨,满满的自在必得。
岁和歪了歪头,疯狂杀人的他这一刻乖巧的像是个孩子,伸手问陵光要抱抱。
被陵光抱起来,他揽着陵光的脖子懵懂无辜的问:“你会带岁和回家吗?”
陵光双臂一紧,耍赖一般狡黠的说:“当然,你以后就是我的了,我家就是你家。”
岁和软绵绵的脸贴在他的脸上,他歪着头,突然粲然一笑。
“我喜欢先生,岁和是先生的了。”
“那先生就带岁和回家吧。”
“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陵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