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欣长的脖颈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朝温泽熙露出个肆意的笑来。
“你就慢慢享受吧,一会儿,你会被树枝刺穿,架在篝火上流尽鲜血,我会把你的肉赏赐给那些奴隶吃,让你尸骨无存,连前往兽神的世界也去不了。”
“咳咳………”温泽熙想说点什么,咽喉里忽然窜起一阵痒意,让他咳嗽不止。
黛瑁看他浑身血迹斑驳的模样,缓缓后退几步让负责来行刑的人将他从树桩上放下来。
温泽熙被押着拖往了篝火处。
灼烧的热浪扑面而来,一根三指粗的木棍粗鲁地抵在了他眼前,他挣扎着发出自己能发出的最大音量。
“咳咳…我会辨别植物!我懂医治!唔…住手…呕!…呕咳咳……”舌苔被粗糙的树干摩擦,温泽熙剧烈反抗,眼泪糊满了脸。
眼看着自己的咽喉就要被一根又脏又糙的树干捅穿,温泽熙的心坠入了深渊,关于世间所敬畏的一切都带上了浓浓的恨意,尤其是那个男人。
他发誓,就算是死去成为厉鬼,他也不会放过赫尧!这个部落都要给他陪葬!!
“等等!”一名负责监察执行的兽人忽然出声制止了对温泽熙施刑的人。
他一脸凝重,一双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温泽熙,像似在揣摩他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
“沧渊!你要做什么!?”黛瑁见他中断了行刑,眉头一皱,他行事向来干净利落,最讨厌拖泥带水了。
对于眼前这个即将行刑的银瞳兽人,他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总感觉这人若是此时不除掉,后患无穷。
名叫“沧渊”的兽人移眸瞥了他一眼,不含感情的声音传来。
“我负责他的火刑执行,现在他的话让我觉得他有停止行刑的价值,黛瑁大人若是觉得我的做法不对,可以去首领处告我。”
沧渊是万兽部落首领的随从之一,也是万兽部落屈指可数的最强兽人。
他之所以暂停行刑,是因为无论在哪个部落,会辨别植物都会受到部落的重用,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虽然他们以肉食为主,但身体也需要补充膳食纤维。
当然,他们并不懂什么膳食纤维,他们在乎的是辨别植物所隐藏的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多一个获得食物的办法。
如此就能在酷寒的冬季多获得一条生路。
若是这个人没有说谎,那么对方就可以帮助他们获取更多的食物。
当然,这人若是还会治疗,那更是所有部落都会抢着要的人才!
前者重要但没有那么重要,但后者却弥足珍贵,他必须禀告首领。
若是这人真的会治疗,那么他们部落将会有不少受伤的兽人得到恢复。
虽然按理说能怀孕的亚兽人是最珍贵的,但比他们更珍贵的是能保护部落的兽人勇士!没有他们,别说亚兽人能不能活着,就是部落也不可能在群狼环伺的蛮荒中立足。
所以,会治疗的巫师极其稀有和珍贵!
他一边打量着温泽熙,一边对他冷声警告:“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比这种更残酷的死法多的是,你不会想要一一体验的,尤其是你这样好看的兽人。”
说完,他转身走向了首领的帐篷。
这边,口腔中的棍棒抽离,温泽熙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
窒息之下,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整个狼狈破碎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被折磨得丧失了反抗力。
可即使被折磨成如此,站在一旁的兽人€€€€黛瑁也觉得不够,他恨恨跺了跺脚,抄起一旁的火棍就朝温泽熙打去。
“唔!”坚硬的柴火带着滚烫的热度劈下来,温泽熙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埋着头用鞭痕累累的背部去迎接。
脆弱的咽喉传来腥甜味,曾被几次反人道折磨的喉道如岩浆淌过般火辣辣的疼。
背上的剧痛让他呕出了一口血,他本想咽下去的,可喉咙损伤严重,他甚至没有勇气做吞咽的动作。
伴随着“咻!咻!”的棍棒声,他闭上了空洞的眼眸,唇色渐渐变得惨白,脸色也泛起死灰之色,浑身如一摊死肉一样瘫软在地上。
他微微抬起的头颅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口腔内分泌的唾液和溢出的血沫也不断顺着他撕裂的嘴角淌下,滴落在了脏兮兮的泥土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个压迫力极强的阴影笼罩了自己,他刚想抬眸去看,头发就被狠力拽着提了起来。
“你会巫术?”
一双冰冷阴鸷的眼睛蓦然闯入温泽熙的视线里,是那个男人€€€€赫尧。
他虚弱地点了点头,面上露出讨好的笑来,嘶哑着声音表明自己的忠诚和态度。
“首领,您阳不入阴,阴虚火旺,所以才会心烦意乱、勃而不发,我能为首领治疗……”
温泽熙知道,想要活下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讨好赫尧。
赫尧听着他的话,微眯起了眼。
这时,一旁被发现私自行刑的黛瑁不安地上前开口:“首领,他肯定是骗人的!他一个小小部落的兽人,怎么可能会治疗之术,若是他会,他的部落绝对不可能把他送来我们这里!”
赫尧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温泽熙皮开肉绽的后背上巡视了一眼。
“一晚上而已,你就把人打成这副模样。”
黛瑁听不出他的语气,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喜是怒,只能悄悄瞄了眼对方的眼眸,却被对方敏锐地攥住,回了一个淡得抓不住的笑容。
一看首领笑了,黛瑁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好歹在首领身边陪伴了五年之久,自然要比这个昨天才见了一面的贱人感情深厚。
首领肯定是偏向他的!
这样想着,黛瑁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来。
晨曦的光芒缓缓照亮部落,浓夏的阳光虽然灿烂,却酷暑难耐,闷热的气息炙烤着大地,人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便犹如烙饼一般被灼烧。
温泽熙被晒得心脏加速。
就在炽热的空气中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时,赫尧忽然放下了他,转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一把拽着黛瑁的头发将人扔进了篝火里。
一阵火星子翻腾,空气顿时变得更滚烫起来。
“啊啊!!首领!!”
这个篝火因为是准备行刑用的,所以四周插满了尖锐的木刺,此时被丢进去,根本不可能爬得出来。
只见黛瑁被木刺插得满身血迹,身体在烈焰之中燃烧,像极了电影里被火焰焚烧的人。
一模一样。
温泽熙被赫尧把黛瑁丢进火堆里的动作吓到了,呆愣愣地望着在火堆里挣扎尖叫的人。
火光变得炽盛,一簇一簇的火苗像似魔鬼一般将兽人吞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补血
◎温泽熙昏迷了一天一夜,他是被腹部的绞痛和饥饿唤醒的。◎
那人不断凄厉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啊?首领!首领!”他的声音满含着痴情和不甘。
可直至他用尽了浑身力气挣扎,最后倒进了火海中,也没有人回应他。
处理完擅作主张的人,赫尧转头看向温泽熙,直把后者看得哆嗦了一下。
明明是三伏天,温泽熙却感觉后背一阵寒凉。
此时的他终于对眼前这个暴君有了真实和具体的认识,这种认识不是来自虎涯口中,也不是来自那些什么流言蜚语,是他亲眼看见了。
赫尧对血娃娃没有兴趣,朝一旁的沧渊开口:“把他丢去祭司帐篷里,若是死了就丢出去喂狼。”他声音冷冽,像似压制着某种暴躁,与温泽熙刚刚说的症状十分相似。
沧渊恭敬应道:“是。”
温泽熙见他离开,这才敢抬头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
“走吧。”沧渊拽着他的一条手臂拖着去了他们口中的祭司帐篷。
温泽熙浑身没有力气,他疲惫的银色瞳仁里倒映着那渐去渐远的高大背影,恨意在眼底暗涌。
赫尧,来日方长!
翻涌的恨意如阵雨般消散得很快,温泽熙闭上了眼,放松了脸部肌肉,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天真无害的兽人。
这样的形象有利于他在这个部落生存,更能最快拉进与祭司帐篷里的人的关系。
是的,他最擅长伪装了……只是现在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沧渊拖着温泽熙走到半路就发现这人身体蓦然变沉,回头瞥了眼,发现对方已经昏迷过去,之前被树枝强行撬开的嘴角还流着鲜艳的血丝,看着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
他摇了摇头,拖着人继续走向了祭司帐篷。
万兽部落的祭司与其他部落的祭司不同。
在这个部落里,首领独大,祭司也只能是其下属,并不像其他有些部落那样拥有很大的权利。
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祭司拥有一些特权,例如在分配的食物上,虽然他不用外出狩猎,但他却能享受仅次于首领和副首的食物分配。
除此外,祭司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奴隶和挑选继承人的权利,这点上,部落里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
温泽熙昏迷了一天一夜,他是被腹部的绞痛和饥饿唤醒的。
刚醒来他就听见了部落外嘈杂的声音,听语气像似在庆祝什么。
他用刺痛的舌头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从兽皮上艰难爬到一旁放着黑碗的地方。
他饿极了,根本不管眼前的东西是什么,抓起就往嘴里灌。
碗里面的东西像似中药,苦得能让舌头失去味觉,可温泽熙却恍若未觉般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胃里空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进来了食物,蠢蠢欲动的胃酸们立马发出了“叽里叽里”的声音,就像是在向温泽熙发出谴责€€€€它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喝完黑乎乎的药汁,温泽熙又伸手扒拉起碗底的药渣,甭管是什么,反正是能吃的植物就是了。
他一点也不想放过,差点做出了舔碗的举动。
粗糙的药渣划过受伤的咽喉,温泽熙这才有点反应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
然而没等他咳嗽两声,祭司帐篷被人掀开了门帘,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温泽熙一看见他瞳仁就不受控制地收缩,身体更是本能地想要逃离,然而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没行动起来,就被对方像拎幼崽子一样拎了起来。
“放开我……”温泽熙不知道这人又要怎么折磨羞辱他,蹬腿反抗着,却全是徒劳。
他被拎出了帐篷。
外面残阳如血,整片天空像似被泼了一盆猩血一样艳红。
而万兽部落里,无论是篝火旁,还是草地上,也尽是一片殷红,而四周木桩上更是吊着数不清的野兽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