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勇和几位受伤的兽人被带去了祭司帐篷,雄厉则离开温泽熙前往首领帐篷汇报情况。
而被当做奴隶的兽人和亚兽人们即使受伤也没资格看病,被带下去后只能自己扛着。
温泽熙看了眼被带走的虎涯,抿了抿唇,抬腿朝祭司帐篷走去。
祭司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亚兽人,过百的年龄。
虽然在平均年龄两三百的兽人世界并不算高龄,但或许是他接触有毒草药太频繁,又用自己试药,所以外貌上看着像似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杵着骨杖走了过来。
先是用干瘪的手指摸了摸昏迷的伏勇,随后扳开后者的眼皮和嘴巴瞧了瞧。
最后拿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让作为助手的温泽熙给他灌进去。
“祭司大人,老大还有救吗?”一旁狩猎队的小伙子担忧地望着兽皮上躺着的人,他很害怕老大就这么死了,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老大是为了救他才被千足虫咬到的!
祭司晃晃悠悠看了眼说话的兽人,半响发出嘶哑的声音:“有气就有希望。”
说着,他拿骨杖敲了敲对方,继而道:“回去等着吧,别待在这里,明天再来看。”
半大的小兽人抹了一把脸眼泪,“嗯”了一声,麻溜跑出了帐篷。
“你也出去吧,现在应该在分食物了,去晚了就没了。”祭司用骨杖也敲了敲刚灌完药汁的温泽熙。
温泽熙闻言想着采摘队带回来的曼陀罗,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出什么力,能分到什么算什么。”
“什么出力不出力?食物是抢来的!”祭司看着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有些气急败坏用那树皮般的手指捏住对方的手臂,骂骂咧咧起来,“兽人都像你这样瘦的跟个猴儿似的怎么得了!快滚!出去抢!”
“哎!祭司大人!疼啊!抢就抢,你别掐我啊!”
温泽熙也在祭司帐篷里和祭司生活了快小半个月,他跟着祭司学习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药材和处理伤口的方法,也算是对方半个徒弟了。
而祭司从刚开始的嫌弃到后面发现温泽熙十分有天赋,尤其是记忆方面,几乎过目不忘,他非常满意,久而久之就把他当自己半个孩子对待了。
温泽熙被半打半撵着赶出了祭司帐篷,他刚出来,迎面就差点撞上雄厉。
“伏勇怎么样?”
“祭司大人刚刚灌了药,明天再看,能醒来就没事了。”
“哦,你那人参片还真神奇。”雄厉说道,他可是亲眼瞧见一路上伏勇的脸色从中毒的青色到含了人参后慢慢恢复些许血色的。
“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药材。”说着,温泽熙仰头望着对方,问,“你找我还是找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在里面。”
雄厉嘻嘻笑道:“找你,首领想和你聊聊‘墙’的事。”
一听是赫尧要见他,温泽熙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他跟着雄厉前往了首领帐篷。
帐篷门口,雄厉做了个请的姿势:“首领只叫了你,我就不陪同了,我要去吃肉了。”
温泽熙点了点头,抬腿正想走,忽然想到那煮进肉汤里的曼陀罗,脚步顿了一下,开口想提醒雄厉点什么,但最后想想随时可能被杀的自己。
他抿了抿唇:“行,谢谢厉哥带我过来。”
“啧~就喜欢听你叫我哥,真带劲,走啦~”
温泽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和挥舞的手臂,想着那有毒的曼陀罗,张了张嘴,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冰凉的寒光。
他在万兽部落尚且举步维艰,他不可能考虑到所有人,生死有命,怪不得他。
转身走进帐篷,温泽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兽毯上的赫尧。
对方倚靠在石床边,一双腿盘着看着相当结实有力,此时正用麻布擦拭着一把小巧锋利的骨刀。
他目光低垂着,也没有将焦点落在手上的武器上,像似在发散思维思考着什么,又像似什么都没想只是无所事事等着他而已。
温泽熙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先开口,还是安静等着赫尧发话。
毕竟对方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一旦讲错话做错事,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可哪怕处在这样寂静的氛围里,他依旧会被对方身上那股凶残嗜血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甚至在想: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人敢站在赫尧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尧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骨刀,他抬眉看了温泽熙一眼,没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过来。”
仅仅两个字,温泽熙就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此时他若是兽形,绝对是一只浑身炸毛,连尾巴都竖立起来的狼。
他咽了口唾沫,不着痕迹瞥了眼赫尧随手扔在兽毯上的骨刀。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悍不畏死的中二之心让他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想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骨刀刺向赫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毕夏 1个;
第17章 撒谎
◎温泽熙:“没有,我没有想过要伤害首领。”◎
他绝对会一刀扎进赫尧脖子上的大动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血而亡,这样他就不用受到一次又一次的侮辱了。
但是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
他不能做,也不可能完成臆想中的操作。
不说这里是万兽部落,是赫尧的地盘,就是赫尧本身,也是根本不可能袭击成功的对象。
真那么做了,他就是在找死!
“你在想什么?”
森冷的声音贯穿耳膜,遐想的泡沫轰然炸裂。
温泽熙瞬间清醒过来,望着注视着自己的那双黑眸,肌肉瞬间绷紧,双腿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能凭着顽强的抑制走过去。
“首领,我在想外面…分肉…”
“……”这个理由或许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因为食物本就是一个人生存的基本。
赫尧也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身边的兽毯,示意温泽熙坐下来。
“不…不用!我站着就行!”坐赫尧旁边?他可没那个命。
温泽熙婉拒着,可是他忘了,赫尧是个不容拒绝的人,于是他不听话的惩罚就是差点被割下大腿肉。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温泽熙脸色煞白,只听“扑通!”一声,他捂着十多厘米宽的伤口跪在了地上。
那骨刀比他想象的还要锋利,仅仅被扔过来擦身而过,他的腿上就出现了一道深两三厘米的伤口。
“不想坐就跪着吧。”
“…是。”
温泽熙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赫尧的存在感和带给人的恐惧感太强了,他唯一能反抗的方式就是紧握紧拳头。
赫尧上前捏住他的下颌,深邃的黑眸微眯起来,罕见地带着一丝笑意道:“既然刚刚想杀我,怎么不动手?不敢?害怕?”
温泽熙感觉下巴快要被眼前人捏碎,他深呼吸了一口,喉结滑动了一下,抬眸直直看向了眼前的人。
他知道,现在不能怯弱,妄图弑君的罪名绝对不能坐实。
“没有,我没有想过要伤害首领。”
他的神情很平淡,语气也没有丝毫犹豫,还有那双银色的眼睛,大睁着,充满了无辜和清白。
“……”赫尧嘴角勾起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没人知道他沉默的几秒钟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忽然暴起一脚踩在了温泽熙受伤的大腿上。
“唔啊!!”
“你知道我多大开始杀人吗?你在我面前说谎?胆子很大啊。”
温泽熙满头冷汗,疼痛让他大腿痉挛。
他垂下头展示自己的臣服,喘息着开口:“我说的是真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首领。”
“温泽熙!你刚刚眼珠子瞟向骨刀的一瞬间真的没想过要杀我?骨刀很锋利,你速度快点,或许一刀就能扎进我脖子里要了我的命,说!你究竟有没有想过!?”
赫尧恶狠狠地质问着,一手攥紧了温泽熙的脖子,以他的力气,这样脆弱的脖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扭断。
“没…没有…我没有想过!唔!”在窒息之中,温泽熙嗅到了眼前人骨子里释放出的那种浸泡在血水中的血腥气味。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眼前泛黑之前被赫尧一手扔了出去。
他一身兽皮已经被汗濡湿,他在晕厥中跪了下来,忍着恐惧和反呕,在衡量生命的这一刻抛出了自己的筹码和价值。
“首领,我一心向着万兽部落,向着首领,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首领的事,我今天外出采药,已经采到了部分能治疗首领病情的药材,还有‘围墙’的事,我也是想回来就报告首领的。”
赫尧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走上前把他拎了起来。
温泽熙前一秒还差点被这人掐死,忽然又被对方拎起,浑身颤了颤:“首…首领?”
“你不是要说围墙的事,坐在我身边仔细说说。”
“……是。”果然是阴晴不定的暴君。
半个时辰后。
交代清楚一切的温泽熙捂着腿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一瘸一拐回到了祭司帐篷。
赫尧望着他可怜兮兮、像似拖着尾巴的小狼犬的背影,伸手撩了撩头发,唇边倏尔勾起一抹笑来。
“沧渊。”
“属下在。”
………
回到祭司帐篷,温泽熙不顾身上的伤就开始疯狂整理起来今天采摘的药材。
他拿起几株具有慢性毒药药效的草药,眸中恨意如找到寄托般疯狂滋生。
他紧抿着唇,忍着额头、手背上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
赫尧!!
他一定会把对方带给他的痛苦和耻辱加倍偿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