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晚上, 温度就从十几度降至了零下, 而这都还算是进入严冬的缓冲。
毕竟兽人大陆的冬季,零下四五十度都不稀奇, 零下几度,简直就是毛毛雨。
温泽熙看了一会儿, 忽然发现帐篷门口边明显的白虎脚印, 扭头看了看本应该在窝里睡觉的三小只。
果然不在。
他视线一转, 看向兽皮窝里面明显鼓起来的被子, 不出意外赫尧此时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下,一根头发丝都不会露出来。
这是那人最喜欢的睡觉姿势。
温泽熙放下兽皮, 又将安在帘子旁的简易木门关上,这才稍稍阻止了凛冽的飓风侵入。
回到床边, 他搓了搓手指, 让手指暖和后, 伸手把赫尧的脑袋从被子里刨了出来,而后俯身亲了两口, 这才走到快熄灭的篝火旁开始添树枝, 加木炭。
木炭易点燃,又耐烧, 很快将帐篷的温度提了上来。
床上被薅醒的赫尧骤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 被冻得一个激灵, 瞌睡也醒了。
他左右瞟了眼,目光最后定格在篝火前的温泽熙身上。
橘红色的火光倒映在这人身上,看着暖烘烘的。
温泽熙添完木炭就发觉落在身上的视线,回头看去,与赫尧的目光对上。
赫尧半撑起身体,朝着篝火旁的兽人招了招手。
温泽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赫尧想干嘛,但他还是起身拍了拍手,用水缸里的冷水冲了冲手,走到了床边。
谁知还没有走近,就被赫尧一把搂着脖子拉了过去,下一秒唇上就传来一个热乎又柔软的触感。
赫尧吻了他。
温泽熙平时早上起床就喜欢抱着人腻歪一会儿,但往往是被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断。
今早被赫尧拉着亲,他浑身的细胞瞬间清醒,血液也逐渐沸腾起来。
他望着浑身吻痕遍布的人,眼中慢慢腾起一股□□。
他反客为主,压着人狠狠亲了下去,亲吻也从浅尝辄止变成了狂风暴雨。
“唔…别拉被子…在被子里…嗯…”赫尧贪婪被子里的余温,不想掀开被子做。
“好。”温泽熙压了下来,手指试了试,沙哑道,“好软。”
赫尧仰着脖子,把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了温泽熙面前。
“直接…进来…嗯……”
晨间的运动总是让人精神抖擞,温泽熙兴致昂扬,拉着赫尧滚了许久。
直到帐篷外有人来报。
伏勇和柔甲带领的大部队到了。
“知道了,退下吧。”
“是。”
帐篷外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
温泽熙俯身亲了亲赫尧湿漉漉的胸膛:“你里面真暖和,你现在不怕冷了,等有空我们去打雪仗吧,我们还可以等雪覆盖得很厚之后去挖隧道。”
赫尧听到他说在积雪里挖隧道,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最喜欢这样玩,望着温泽熙灼灼的眼睛,他撇了撇头,伸手推开对方,语气带着几分喘息。
“去烧水,一会儿你还有得忙。”
“不忙,等会儿我帮你洗。”
温泽熙慢慢退开,殷勤地跳下床去篝火边架陶锅烧热水。
赫尧望着帐篷天花板,感受着有东西一点点流出的黏腻感,恨不得立刻下床去清洗,可双腿和腰部有些酸胀,只能休息片刻积攒力气。
温泽熙披着外衣,麻利地将冷水倒入从万兽部落带过来的浴桶里,倒入三分之一后才停下,随后就等着水烧开,将开水冲入冷水里,直至中和成适宜的温度。
他大大咧咧逗着鸟走到床边,望着闭眼小憩的人,没忍住又俯身亲了亲这人挺立的鼻尖。
赫尧睁眼看来,伸手揽住温泽熙后脑勺,给了这人亲昵的一吻。
“怎么了?”
温泽熙从一旁的兽皮衣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踌躇道:“这个…是我用从木龙那儿拿到的草药调配的…毒丸…”
赫尧一瞬不瞬地盯着温泽熙,等着他的余下的话。
温泽熙咽了口唾沫,半跪在床边,有些忐忑:“我知道你契约了白虎,身体里的毒药都解了。”
赫尧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他似乎已经想到温泽熙想做什么,这人到了此刻,竟然都不相信他!
“赫尧,服下它。”
“温泽熙!”
“赫尧,我不否认,我可以豁出性命去救你,但是…我还是无法去信任你,你太强了,哪怕我拼上始祖鸟和木龙,也不一定是你和白虎的对手,所以…我只能这样。”
赫尧抬手,“砰!”地一声打掉了温泽熙手里的木盒。
“滚!”
“赫尧!这药不会发病!我也服用了!木龙说,这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它只是将我的命和你捆绑在一起去,这药里有我的血液,若是我死亡,你也活不成。”
“我说了!滚!!”
赫尧的语气是出奇的愤怒!那双刚刚还沾染水汽看着软绵绵的眸子此时已经变得如利剑般锋利。
温泽熙慌不择乱捡起木盒,再次朝着赫尧递了过去,语气含着颤音,有些祈求道:“你吃了吧,好不好?你吃了吧……你吃了,我就信你!我以后都会信你!”
赫尧听着他异样的语气,抬头瞥了眼,却发现他眼眶通红,眼睛里一片水雾,脸颊上已经淌下两条泪痕。
“……”
赫尧是真的不理解温泽熙的做法,有必要到这种程度吗?这人的信任只能靠毒药来维系吗?
若是没遇到温泽熙以前有人告诉他说,他以后会喜欢上一个兽人,还不得不吃下对方配置的毒药才能获得对方的信任,那他肯定会一木矛刺死那人。
简直天方夜谭!
可现在,跪在床边的人是温泽熙,是他二十多年唯一心动的人。
他放在心上的人捧着木盒,里面放着的不是代表爱意的图腾,而是能控制他的毒丸。
壁炉上,滚动的沸水不断吐出飘渺的白雾。
“温泽熙。”赫尧猛地掐住了眼前人的脖子,“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一个人?”
温泽熙望着盛怒的人,乖巧地点了点头,通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一闭眼,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他语气嘶哑道:“对,我没有信任过人,我的出生就是一场笑话,我母亲因我而死,我父亲恨我入骨,我体弱多病,至死都待在满是苦药味的病房里,赫尧,我是想相信你的,你吃了它,以后我都不会再怀疑你!”
赫尧沉默地看着伸到眼前的木盒,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把甩开眼前的人。
“我不屑要这样的信任!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下床,大步走到篝火旁,将滚烫的水倒入浴桶里。
温泽熙摔倒在地上,木盒里的毒丸滚了出来,他垂着头,眼前的碎发挡住了他阴郁的神色。
伴随着“哗啦啦”的注水声,赫尧出声道:“无法信任人是你的问题,既然如此,我就当你没有接受我的爱意,这不是什么大事,等你治好了自己再说吧。”
说完,他大步跨进了浴桶里。
温泽熙听见浴桶里传来的声音,僵硬的四肢终于动了动,他伸手向后捋了捋头发,沾着泪水的眼睛释放出一丝寒芒。
他起身走向浴桶。
赫尧正在摸索怎么自己清理,就见温泽熙走了过来,他抬起头,脸色不虞。
“干什么?”
温泽熙抿出笑来,目光坦诚温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来帮你吧,等会儿你弄伤了自己。”
赫尧盯着不由分说就跨进来的人:明明之前还在哭,现在又露出笑,指定有点毛病!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温泽熙坐在了赫尧身后,他伸手抱住了人,一只手向水中探了去,整个动作没有任何异样,两人间的气氛也十分平和,要不是外面的地板上还落着一个木盒,赫尧都要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放松,不要动。”
温泽熙伸进去,动作很轻柔,但赫尧还是觉得有些胀痛。
他们早上滚得太放肆了些。
“赫尧…”温泽熙将下巴搭在了赫尧肩上,轻声吐息着,“我早就猜到你会拒绝,所以我早就给你吃过了。”
“!!”赫尧闻言,下意识就要奋起去掐温泽熙的脖子,但身下猛然的一个剧烈动作,他疼得蜷缩起了身体。
温泽熙迅速抽回了手,看着水面上飘起的血色,皱了皱眉。
“说了不要动。”
他的语气有些懊恼,似乎是后悔给赫尧说这些,从而导致这人受伤。
“温泽熙!”赫尧咬牙切齿。
“我把部落还给你,怎么样?我给你打工。”温泽熙满眼真挚地看着怒火中的人,“等羌虎部落稳定下来后,我就宣布退位,我把部落还给你!”
赫尧神态稍缓,但依旧警惕地看着他,眼中透露着浓浓的不信任。
“我是认真的,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收复药谷和西岭,因为总是听到你以前打遍蛮荒,想要统一,所以我才给自己找了个目标。”
赫尧听着这话,脑门上青筋突突地跳,这人竟然只是随便找个目标!?
这人是在嘲笑他吧!
他兢兢业业想要统一,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可最后还是失败,而这人,只是随便谋划一下!药谷和西岭就手到擒来!
这人肯定是在嘲笑他!
温泽熙想快狗皮膏药般贴了上来,抱着赫尧喃喃道:“你别生我的气,别和我闹矛盾,赫尧,我愿意相信你,我接受你的爱意,我是接受的。”
“……滚开。”赫尧挣了一下,随即骂了一句,但没有像刚刚那般激烈。
温泽熙见他没再抗拒自己,展露笑颜:“我赶紧给你清理了,等会儿我看看要不要抹点药。”
“……温泽熙,你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