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厉雷当然知道两人领证了才具有法律效益,文怀君这钻空子的模样一看就不安好心,但文厉雷也觉得这婚约暂时不能实打实地落地,因为张家近年来生意不景气,配文家还是有些差距喃。
张笛也只是临时拿来用一用,没有结婚证更方便后续操作。
这些话说得太长,等文怀君讲到这里时,桌上的剩菜都凉了。
许昼觉得眼睛很干涩,推给文怀君一个杯子:“喝水。”
文教授接了杯子但没喝,捂在手里捧着,继续说:“其实我当时不是没想过告诉你,我结的婚是假的,其实我压根没领证。”
“但我还是太软弱。我怕,就怕万一,我最后真的没撑下去,还是跟人结了婚……我没法做出一个不确定的承诺。”文怀君说。
“所以我想着,等我成长起来,有实力和我爸平等谈话、也有实力照顾你的时候,就来西国找你。只是没想到€€€€”
十五年前飞机失事,许昼没能看到文怀君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许昼声线微颤:“但你不告诉我结婚是假的,如果我平安降落,然后我在西国和别人好了怎么办,你……”
“那很好啊。”文怀君轻快地说,“反正我们只在一起了一年,如果你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重新开始,我会祝福你。”
“是啊,反正我们只在一起了一年……”许昼的语气有些飘忽,克制着情感:“那请问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重新开始?如果我再也没回来€€€€”
你就准备守一辈子寡?
“因为。”
文怀君低着头,垂睫如鸦羽。
“因为我没法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又和别人结婚。”
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许昼手脚发麻。
偏偏文怀君跟踩了电门似的,一说就停不下来:“我后来想过很多遍,十五年前我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我告诉你结婚的事情,我们能不能一起找一条路出来。”
文怀君承认他那时太年轻,锋芒过盛,容易冲动,从没想过低头。
但如果一开始,他们俩演演戏,从家长面前糊弄过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不,不是这样的。”许昼摇头,“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包括你父亲。”
在那个背景下,所有的选择都是死局,找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听文怀君讲完了那么多,许昼像是经历了一场长跑,心里一片混乱,但他现在慢慢捋清楚了。
许昼坚定地看着文怀君,目光沉如水。
“软弱的那个人是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我摆烂了,我才是那个先放弃的人。”
许昼艰涩地笑了一下:“你二十年前是有钱少爷,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但我还是那个穷学生。”
文怀君猛然抬头,不安地看着许昼。
“所以问题不但没有解决,我们的差距反而在越拉越大。”许昼残忍地分析着现实。
“但我已经搞定他们了,我可以不用结婚€€€€”
许昼握住文怀君的手,温暖的触碰立刻截住了文怀君的声音。
“我知道目标说出来可能就不好实现了,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文怀君绷紧了肌肉,心脏在颤抖。
“文教授,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许昼承诺道:“我会努力追上你。”
文怀君一阵眼热,喉结滚了滚,他想说你不必追,但没法说出口。
因为许昼倾身而下,再次在文怀君颈边吮落一个吻,留下个椭圆的小红印。
“我盖个章,即日起生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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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起睡觉
许昼平时并不是主动的人, 今天却在文怀君身上戳了两个章。
文教授心绪翻涌,头皮发炸,发着高烧的脑子沸腾地升起蒸汽。
怎么说呢, 文怀君现在就是想找个纹身店, 把这两枚吻痕全永久。
就在这种魂不附体的情况下,文怀君还记得把碗给洗了, 把实验室灾后般的厨房收拾好。
“我下次做饭一定会进步的。”文怀君信誓旦旦。
许昼靠在门边评判:“你做得很好, 下次不许再做了。”
文教授眼巴巴:“我真的做得这么差劲吗?上次你吃得挺开心的呀。”
“你不用为了我踏出舒适圈。”许昼笑着说,“心意我领了。”
许昼自顾自走向文怀君的卧室,像个饲养员:“你去睡觉。”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卧室里亮着暖黄的壁灯。
这套房子只有一间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床上只有一条被窝。
文怀君犹豫不决。
高大的教授站着不动,试探着问:“我送你回寝室?”
许昼伸出一只手, 文怀君愣了两秒钟, 很乖地俯下身,把额头贴上去。
“还挺烫的。”许昼语气强硬, “我等到你退烧再走。”
文怀君站在床边, 天人交战半分钟,还是僭越地问:“一起吗?”
许昼站在暖色调的光线下,锁骨下的阴影非常重,颈间的红痕像油画笔触。
青年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朝文怀君走过来。
床侧微微下陷,他坐了上来。
上次两个人躺在一起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床上只有一条薄被, 两人中间泾渭分明地隔着一条河。
文怀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 探身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在床上显得非常滑稽。
“现在戴有什么用。”许昼笑他, “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亡羊补牢。”文怀君闷声说。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关节都很僵硬,气氛并不自然。
他们俩好像还从未有过这样拘谨的床上时光,他们总是胳膊贴着胳膊,腿搭着腿,随意地缠在一起。
“许昼。”文怀君唤他,转过头看向许昼,有些开玩笑地问:“你会不会觉得很亏啊,再也没法和二十岁的小学弟睡觉了。”
“怎么,你觉得二十岁的文怀君更行一些?”许昼意有所指地促狭道。
文怀君假装听不懂:“我以为你会喜欢更年轻的。”
因为他们相遇时,文怀君比许昼小四岁,许昼答应了他,可能就是因为许昼喜欢弟弟类型的,但现在文怀君连年龄优势都没有了。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许昼娓娓开口。
“河神有天来找我,手里抓着两个人,问我:‘你掉的是这个20岁的文怀君,还是这个35岁的文怀君?’我说:‘你手上还有没有别的?’河神说有,又拿出来一箩筐的文怀君,说:‘这是1岁的,这是2岁的,这是……,这是99岁的,,这是100岁的,你掉的是哪一个文怀君?’”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吗?”许昼扭过头去,问躺在他身边的教授。
文怀君看着他眨了眨眼。
许昼说:“我说,我掉的是现在那个。”
我错过那么多你,但我们拥有当前。
即使我回来时你已经99岁了,我仍然喜欢你。
这两句话太酸了,许昼没说出口,但他知道文怀君能听懂。
一阵酸意涌上鼻尖,文怀君平直望着天花板,祈祷重力拉着酸意落潮。
安静了一会儿,许昼换了话题:“你们实验怎么样,你多久没睡觉?”
“已经解决了。”文怀君说,“我只是不太能走开。”
“你们找到飞机穿越的原因了吗?”许昼侧过身,看着文怀君被口罩遮住的脸。
那双英气夺目的眼睛并没有衰老,仍然光华闪烁。
他突然很想拿照相机拍一张。
文怀君轻轻摇头:“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大概够全人类再探讨200年。”
许昼哈哈笑,“对了,我的手机能打开吗?”
当初他们下飞机后,所有人都发现手机不能开机了。
科学团队收集了他们的手机进行研究。
“暂时还没法打开,但我们在努力了。”文怀君解释道,“经过研究,我们初步认为手机结构受到了磁场干扰和破坏,但不排除是因为某些人类尚未发现的物质,比如……”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文怀君问。
许昼笑着:“因为手机里有很多照片,虽然画质都很差。”
因为许昼看着文怀君的眼睛,觉得时间并未流逝,所以想给他看以前的照片,告诉他你和以前一样帅。
文怀君眉眼柔和下来:“没事的,我那边的照片都存着呢。”
“那你找个时间传给我。”
“好。”
“你快睡觉吧。”许昼说。“明天早上就退烧了。”
大概是感冒药的药效上来了,文怀君确实感到困倦。
他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许昼那边扯,自己留一点边角,几乎躺在床的边缘。
文怀君太累了,呼吸没多久就变得绵长。
许昼轻轻爬起来,明天中午就是学校建筑设计征集的最后死线,他准备最后润色一遍就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