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真心喜欢文先生?”董沐星挑起唇角。
许昼轻易发现了这男人身上的高傲与敌意,他应当是对文怀君有所图,否则不会第一句话就认为许昼是被送来给文怀君的玩物。
于是许昼锐利地和他对视,反问道:“你是真心喜欢文先生吗?”
董沐星大概是没料到这个青年会这样和他讲话,笑了起来,自言自语了一句“有点意思”。
“你是模特,小明星,还是画画的?”董沐星问许昼,列举了三个圈里最常见的金丝雀职业。
许昼看着他不讲话。
“啧,想爬大老板的床,嘴不甜可不行。”董沐星嗤笑,“文先生可不喜欢不长嘴的。”
“那文先生喜欢什么样的?”许昼问。
“哈。”董沐星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许昼手里拿的小袋子上,“首先,文先生就不会喜欢这种便宜货。”
袋子里装的是一块手表,某个奢侈品品牌的基础款,真正的有钱人瞧不上,但这也几乎花光了许昼刚拿到手的一个月工资。
许昼只是想告诉文怀君,他真的有在慢慢向他靠近。
“我们挺有缘的,我送的也是手表。”董沐星唇角弯着,但看不出他在笑。“你猜文怀君会戴谁送的?”
许昼回答:“我的。”
董沐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撕破了他精英的形象。
他站在礼物堆旁边,笑了半分钟才停下,用一双寒冷轻蔑的眼睛看着许昼说:“笑死我了。”
“文怀君在那边,看见了吗?”董沐星指着厅内远处的某个地方,文怀君正在和几个西国人聊天,从容笑着,没有看这边。
许昼:“看到了。”
“那你给我看清楚。”董沐星丢下这句话,大步往里走,随手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红酒。
许昼看着男人直直地往文怀君的方向走,穿着高定西装的身型炫耀着自己压倒性的优势。
只见那男人娴熟地加入话题,手伸向文怀君,文怀君看向他,伸出手握住,上下摇了两下。
他们握了个手。
男人谈笑风生,不一会儿就又吸引了一些衣着华贵的人加入他们的讨论,其间,文怀君的目光时不时从男人脸上扫过,带着浅淡的笑意。
过了五分钟,男人从人群中退出来,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向许昼,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新的酒。
“到你了。”他把酒递给许昼,居高临下道:“去和你心仪的文先生握握手聊聊天啊。”
许昼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好像文怀君在这个男人眼里只是一个工具,用来炫耀他的地位与人际关系。
他在和许昼进行一场比赛,奖品是文怀君,目的是羞辱许昼。
许昼没接酒杯,声音彻底冷下来:“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文先生,就别再烦他了。”
董沐星再次大笑起来,然后猝然停住,神色中掺入一些疯狂:“贱东西,认清楚自己身份再讲话。”
他抬手,把一整杯酒都倒到了许昼身上。
董沐星面无表情地招来侍者:“请这位先生滚出去。”
侍者忙不迭走过来,先是看到董沐星,尊敬地喊了一声“董总”,又看到许昼的脸和他胸前的湿痕,眼中惊慌,差点脱口而出“许先……”
许昼用眼神制止了侍者的后半句话,一语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别再让他进来了。”董沐星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厅内。
侍者匆匆应声,满头大汗地跑出去追许昼。
这是文先生交待过的第一重要的人,出了这种事,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里面换一下衣服?”侍者在门口追上了许昼。
“不用了,谢谢。”许昼笑着摇摇头:“劳烦别告诉文先生我今天来过了。”
侍者露出为难的表情,许昼反而安抚他:“文先生不会怪罪你们的。”
许昼独自走回家,心情却十分平静。
他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类似的话,骂他低贱,骂他贫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重复着相似的词汇,从高处把那些伤人的词扔到许昼身上。
并且他们不觉得这是错的,站在高处的人似乎天生就可以处置低处的人,用任何方式,用任何语言。
放在之前,许昼或许会生气,会自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文怀君,这男人确实比自己更强。
而现在,许昼竟只觉得那个男的可悲。
许昼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但他也没兴趣知道。
许昼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文怀君,如果他借着文怀君的怒气报复回去,那他就和这个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文怀君确实活在高不可攀的世界里,许昼曾无数次地为此感到退缩,但他现在慢慢发现,如果文怀君想离开他,他早就离开了,他拥有十五年的时间。
但文怀君始终等着许昼,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晰的证明吗?
世界上和这个男人相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而且追文怀君的人肯定大把大把的,但许昼不需要通过踩在他们头上来证明文怀君对自己的感情,他懒得,他也不屑。
许昼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成长,这些无理伤人的话,像过眼云烟,根本不值得他挂怀。
许昼抬手把湿透了的衬衣脱了,走进自己的房间,站在衣柜前,心脏微微跳快。
拉开衣柜门,最下层的抽屉里放着一套不太像衣服的衣服。
长长的猫尾巴连着一个小金属塞,一套很短的裙子,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
那天散步之后,许昼在午休的时间去偷偷买了,藏回家里。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许昼从来不会讨好谁,他也不会讨好文怀君。
但他就是想看文怀君开心。
许昼看了半天这套衣服,还是抬手把它们拿起来了,指尖都在发烫。
纤细的双脚在浴室外踌躇片刻,还是踏了进去,带着英勇就义的味道。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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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文怀君和文怀卿有礼节地送客。
“今天收获颇丰。”文怀卿低声说。“多谢你过生日。”
文怀君哼了声:“妹儿,跟生意相关的过两天再说。”
“切。”文怀卿也哼:“文总这是急着回家过生日吧。”
文怀君大方承认,笑得张狂:“是啊是啊。”
文怀卿白他一眼:“就你有男人。”
送走大部分宾客后,文怀君找到门前的侍者问:“许先生来过吗?”
侍者“啊”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文怀君,说了一句“没来”。
文怀君点点头,跟他说“辛苦了”。
董沐星留到了最后,大厅里空荡荡。
他走到文怀君身边,杯中的红酒轻轻晃动。
“文哥,晚上要不咱们俩再去喝一杯?”
文怀君看他一眼:“董总,改日再聊。”
这是连应酬的话都不说了。
董沐星脸色有点难看,还想说什么,文怀君却已经大步走上了车,半个眼神都没往回看。
车开得很快,一溜烟就没影了,跟催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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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昼本来预计着,晚宴至少要进行到十一点半,等文怀君回来的时候应该都要过零点了。
万一再多谈点生意,没准要弄到两三点。
所以许昼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慢条斯理,仔仔细细,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洗的时候许昼已经感到不好意思,这是他平生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结果许昼远远低估了文怀君的心急程度,没想到文怀君像火箭似的往家里赶。
于是在他刚刚戴好尾巴的时候,门锁响了。
许昼大脑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从衣架上拿了件衣服套上,赤着脚踩在地上,不知该往哪里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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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怀君打开门,只见家里灯光昏暗,只有浴室和卧室的灯亮着,一片昏光摇曳。
他把客厅的灯打开,看到摆在餐桌上的一个蛋糕,还有旁边的一个小盒子。
文怀君心脏砰砰跳,走过去,看见盒子里是一块手表,非常漂亮。
蛋糕上用奶油画着一只狗和一只猫,憨态可掬的模样,肉肉的脸靠在一起。
文怀君止不住地嘴角上扬,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轻喊:“许昼€€€€宝宝€€€€?”
属于许昼的那间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道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许昼“嘶”的痛呼。
文怀君脸色骤变,往卧室跑过去:“你摔了?”
然而,刚推开许昼的卧室门他就愣住了。
许昼穿着文怀君宽大的衬衫,下摆堪堪盖到大腿根,下方是两条细长的腿,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地板上。
他脸颊是红的,嘴唇是红的,锁骨也是白里透着红。
最要命的是,衣服下摆底下,两条腿之间,垂着一条毛茸茸的洁白的尾巴。
许昼又羞又恼地看着文怀君,手里握着个小东西,嘟嘟哝哝地骂:“妈的,脚上有水,差点摔跤…”
文怀君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倒流,在灼烧,在奔腾,在呼啸。
三魂六魄去了个一干二净。
文怀君说不出半个字,下意识走过去把许昼扶稳,连呼吸都忘记了。
接着,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