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怀君亲自发言了,这事儿便还没盖棺定论,更多人站到了中立的吃瓜地带。
文怀君的手机响个不停,接起来竟然是姜蓝和颜羽庭。
姜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文教授,我和颜羽庭都结束实习了,我们和周术语约好了,我们要回国。”
文怀君哪里不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许昼的事我会解决。”
“你解决个锤子…许昼怎么可能造你的谣?他那么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会信了吧文怀君?我跟你说,你敢信的话老娘就把你腿打断!”颜羽庭气急败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文怀君心里绞着疼,眼眶酸楚难耐:“我没信,我怎么可能信。有人陷害他。”
颜羽庭继续骂:“你看到网上的人都在说什么没有!都放的什么狗屁!”
“看见了。”文怀君看着窗外黄昏里的天际线,身如沐血,“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姜蓝又把手机抢了过去:“文教授,我看到那个爆料说许昼小时候…捅了他爸爸,这是真的吗?”
文怀君噎了一下,才说“真的”。
“我外公以前正好在许昼住的那个小县城的公|安|局工作。”姜蓝说得很急,“我做社会实践的时候问过他,他说有些案件不像看上去那样。”
文怀君握了握拳。
他不是没想过事情有隐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定是有原因才会对父亲动手。但他后来查过当地的文件,确实如文厉雷给他的一样,只说许昼有暴力倾向。
许昼从不曾提起过往,文怀君便也不愿询问,怕揭他的伤疤。
“那你能帮我问一下你外公吗?”文怀君问姜蓝。
“才不是帮你。”姜蓝气道,“我是帮老许。”
“我帮你们订头等舱,我报销。”文怀君带上点笑意,接着又郑重道,“谢谢你们。”
文怀君才撂下这边的电话,又是一个打进来。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里有歉意:“抱歉文先生,暂时没查到文铮的公司里有什么异常,但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权限不够,很多秘密账目我们接触不到。”
这确实让文怀君头疼,他和文铮的管理范围几乎是平行的,他能查到的东西很有限,很可能还没查到核心就被对方发现了。
文怀君转了个方向:“那先从他本人开始查,手机,定位,信息,他所有的车去过哪里。能查到的都给我看。”
在现代,一个人其实无所遁形,任何足迹都可以被网络记录,任何交流都会在光缆里留下痕迹。
文怀君自己就开发软件,自然知道数据的重要性。
能对许昼的资料那么熟悉的只有可能是文家人,许多痕迹都指向文铮。
对方手段下作,文怀君便也不会和他客气,什么数据隐私,都去他妈的。
文怀君才说完,转过身就看到文厉雷一身低气压,从门外走过来。
文怀君唇角平直,静静地看着文厉雷,无话可说。
十五年前,文厉雷在书房里一字一顿砸下的话现在还烙印在文怀君心里。
后来许多年,文厉雷和梁蔓也始终搞不懂,一个平民出身的许昼到底有什么本事,让文怀君为他倔了那么多年。
前些日子,许昼帮文厉雷设计花园,可能扭转了一些许昼在他们心里的印象分,但现在呢?
许昼在视频里亲口说得那么真,每一个表情都毫无破绽,好像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恨透了文怀君,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有文怀君一个痴情傻逼,好像这些报复,真的全都出自许昼的手。
文厉雷看到这些,他信了吗?
以他对文厉雷的了解,他爸肯定会对他说:一边是你亲手创立的公司,一边是背叛你的人,你难道连这都会选错?
文怀君现在不希求别人对他的理解和支持,他总是孤注一掷地相信许昼,反正和家里人对着干也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文厉雷把风衣挂到一边,稳步走到文怀君身边,看着窗外说:“文铮的公司可能有些问题。”
料想中的斥责并没有来,文怀君猛地抬头,看到他爸平静的双眼,和眼角明显的皱纹。
“你妈妈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她说文铮手里几乎都是传统产业,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很大利润提升的空间,但这两年他们涨得很快,不太正常。”
文怀君立刻道:“我查过一遍了,没查到东西,我权限不够,也没有很多文铮的股份。”
是的,现在集团里权力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老爷子一个是文厉雷,如果说谁有能力查到文铮背后的猫腻,只有可能是这两个人。
但如果文厉雷动手查文铮,这意味着他也选择相信外人,怀疑家里人。
文怀君静默半晌,还是选择问出口:“你觉得是许昼做的吗?”
文厉雷深深地看着儿子。
文怀君这才发现,他好像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过父亲,文厉雷的两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白了,身型比以前瘦削,时光在他身上凿下不可逆转的痕迹。
文厉雷脊背笔挺,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那孩子的设计费,我还没给他。”
文怀君嘴唇颤了一下,想喊他一声“爸”,但终究没出声。
他想,兜转十五年,这次有很多人站在他们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昼:设计费倒也不太急。
请三位小可爱吃西瓜儿!
第76章 永远爱你
“文先生, 查到了在网上散播许先生消息的推手,背后是东盛时尚,他们手上有很多引流资源。”
文怀君皱了皱眉:“东盛时尚, 董沐星?”
文怀君没想到会查到董沐星, 但转念一想,董沐星因为许昼吃过亏, 有报复回来的动机;他家里娱乐资源很多, 引导舆论是常规操作,所以也有条件。
就这么粗看过去,还真有可能是董沐星自己干的。
但上次文怀君亲自出手, 董沐星应该早知道许昼动不得。
按理说,他不可能为了一瓶酒做出这种报复, 风险太大。
文怀君要找他问清楚。
北市就那么大,人很好找。
文怀君随便一打听, 就在一家俱乐部里找到了微醺的董沐星。
文怀君一出现, 全场都安静了,上次当面泼了董沐星一身酒的画面还深深印在每个人脑子里, 他们不知道这次又是有什么事。
董沐星跟着文怀君走到无人处, 嘲弄地嗤笑一声:“文先生,您这是来道歉了?”
文怀君连句问候都欠奉,直接问他:“是文铮让你在网上发许昼的信息?”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董沐星低声嘟哝着,突然清醒过来, 打住前半句话,嘴角挂上阴冷的笑, “许昼害我出丑, 我看到他终于翻车了, 还不上去踩一脚?”
文怀君平静陈述:“我不知道文铮给了你什么好处, 但是如果你替他扛着,最后当替罪羊的就是你。”
董沐星定着眸子觑文怀君,嘴角的弧度慢慢放下来,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弊,接着又笑起来。
“我搞不懂你们文家打架干嘛要波及我。”
文怀君只需要一个答案,目光很锐利:“所以是文铮交待你的?”
董沐星抿了抿唇,可能是酒精让人守不住秘密:“老子说也得死,不说也得死……是文铮找的我,许昼的资料也是他给我的。”
拿到了答案,文怀君转身就走。
董沐星还在身后说:“许昼是有什么好的,你们又围着他打架。”
文怀君懒得和他讲话,因为下次见面可以就是在法庭上了。
这下文怀君确定了文铮是背后操控一切的人,不禁为文家有这种人感到一丝寒意。
如果董沐星嘴再严点儿,死也不把文铮供出来,那在外人看来,视频是许昼自己录的,谣言是许昼造的,许昼失踪是他自己逃的,落井下石的人是董沐星,文铮就能这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不久后,文怀君接到另一条消息。
数据部花了些时间,分析出文铮最近的行踪,然后定位到了城外一处偏远的房产,许昼很有可能被关在那里。
“我们发现了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属下说。
“第一个是,这处房产并不是落在文铮名下的,而是属于一个叫许承栋的人。”
文怀君拧起眉,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要属下继续说。
属下的声音很严肃:“第二点是,我们在这栋房子检测到了一段特殊的信号波段,属于一种远程遥|控|炸|弹,但很可能同时兼有内部引|爆|装|置。”
文怀君脊背一僵,冷汗涔涔。
文铮真他妈是个疯子,但这也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拆除的可能性有多大?”文怀君问。
“对方有监控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惊动对方,他们可能会进行远程操作,所以我们很难近距离检查,这个可能性不好说。”属下严谨道,“而且许昼先生还在里面的话,安全性很难保证。”
文怀君思考了一下,问:“如果有人能进到屋子里,是不是有可能拆除炸弹?”
“如果是跟随房子整体设计的话,难度会比较大。”属下说。“但是如果有人能进入房子,黑进监控系统,进行换掉监控画面还是做得到的。”
“目前观察到房屋外有一队守卫,别墅里有两个看守会换班,房屋内部结构不太清楚。”属下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问,“您要派人进去吗?他们看守很严,我认为闯进去的风险很大。”
文怀君没有评价这句话,只跟他说:“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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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铮要许昼录下那段视频开始,已经过去了六天。
许昼被困在一间被反锁的房间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窗户,没有自然光线,全靠一个时钟维持正常作息。
房门上有一个只能从外面被打开的方口子,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连着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当日的新闻评论。
他看到渊文科技的股价暴跌,文怀君被撤职,即使在自己的视频发出后,市场仍对渊文科技持观望态度,一时半会儿可能恢复不过来。
在密闭的房间里,许昼独自感受着被千万人的厌弃与唾骂淹没的绝望,这不是他做的事情,但每一句“该死”和“贱人”前面都明明白白写着许昼两个字。
许昼知道这大抵是文铮故意让他看到的,但他仍然喘不过气来。
短短一分多钟的录像,那天许昼在文铮的要求下,反反复复录了好几十遍才让文铮满意。
常常是许昼说出几个字,文铮就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表情不对,别想从你的眼神中传递出哪怕一丝求救信号。”
许昼无力摇头,他该怎么说自己并不是想求救,而是他怀着一颗爱着人的心,怎么可能演出伤人的剧本。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假得彻头彻尾。
许昼颤抖着落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你早就失去我了”,也说不出“我每一天都想着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