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退休呀 第25章

“你说的呀,”景黎退回驾驶位,语气轻快而期待,“我不会客气的。”

纪昀章莞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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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黎礼貌、热于助人,成绩好、才艺多,其实人缘非常好,只是在大学以前,他有很好的同学,却并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

读书、钢琴、练舞、古琴,还有绘画,他的一天都恨不得有48小时可以用,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维持一段友情。

直到高中毕业,他逃离家里,来到大学,他才过得轻松和快乐,有更多可以支配的时间,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徐达野是他的室友,比他大两届,一开始他们并不熟悉。徐达野是贫困生,几乎所有时间都拿来打工和学习,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宿舍团建,平时也很难见到他,只有晚上要睡了,他才会回来。

熟悉起来是学期过半后。徐达野的母亲来探望他时,意外出了车祸,车祸并不严重,却因此查出她患了肺癌。

好在癌细胞还没扩散,尽快手术就能治疗。是一种因祸得福。

手术包括术后恢复,一共需要十万块,徐达野拿不出来,他妈妈也拿不出来。他父亲早早就去世,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亲戚们也穷,拼拼凑凑,只凑了三万块。加上他们家自己的积蓄,也才六万。

还差四万块。

这四万块,是景黎帮他补上的。

四万是景黎全部的积蓄,他当时已经不再用父母的钱,积蓄见底,两人馒头配咸菜吃了半个月,室友看不下去,剩下半个月,全靠他们接济。

两人因为这件事成为朋友,直到现在,未来也一会一直是朋友。

餐厅是纪昀章订的,是一家新式创意的川味餐厅,两人到的时候,徐达野已经先到了,正坐在包厢里品茶。

他应该是刚结束工作过来,穿着规矩的西装,打着领结,大衣外套脱下来,放到一旁。

门被推开,他就转过了头,看见景黎和纪昀章,赶忙站起来,“来了?”

景黎笑笑,“来了。”

纪昀章站到他身边,他帮忙做介绍:“纪老师,这是我朋友,徐达野,目前在银行就职。”

纪昀章朝他伸手,“你好。”

徐达野跟他握了下,“你好纪老师。”

三人重新落座,景黎和纪昀章坐在一边,徐达野打量着他们两个,忍不住感叹:“实在太养眼了,好般配。”

纪昀章在给景黎倒茶,闻言,微笑说:“谢谢。”

徐达野倒是不八卦,没有好奇他们的恋爱过程,只是跟纪昀章聊一些景黎的事。他跟景黎做了两年室友,又是景黎第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景黎跟他说过很多事,不开心的,开心的都有。

纪昀章听得津津有味,景黎在旁边吃饭,没有阻止徐达野说。他说得都是些可以分享的事,一些比较隐私的事都没说,知道分寸。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最后买单,是徐达野买的。纪昀章本来准备签单,徐达野阻止了,他很坚持要请这一餐。

景黎去了洗手间,不在,买完单后,他看着纪昀章,很认真,“景黎帮过我很多,我一直很感激他,将他当做弟弟爱护。我大致了解,知道娱乐圈有多乱、多复杂,但你的人品,我相信,我想你们会结婚,是真心喜欢彼此的,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爱护他,不要让他伤心,也不要让他受欺负。”

他的行业跟娱乐圈没有丝毫沾边,他知道景黎之前被经济公司排挤,冷待,然而他做不了任何事。

除了偶尔叫景黎出来聚一聚,听听他的不愉快,在他需要的时候,借他钱€€€€可是景黎从来没开过口。

纪昀章回视他,郑重说:“会的。”

“在聊什么?”景黎走过来,看他们表情都很认真,好奇询问。

徐达野视线转到他身上,笑了,“没什么,只是请纪老师多照顾你。”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那我先走了。”

景黎喊住他,“你不要签名啦?”

徐达野挥了下手,促狭里带着祝福,“你们都在一起了,机会多的是,下次吧。”

目送他离开,景黎才转向纪昀章,“我们也走吧。”

回到家,奶黄包立刻朝他们扑过来,又是扒腿又是蹭,对它来说,新家它还没完全适应,主人不在,就没有安全感。

景黎弯腰抱起它,在客厅安慰它好久,它恢复过来,又跑去蹭纪昀章。

纪昀章摸了摸它的脑袋,给它丢了个磨牙棒,让它自己玩,随即进厨房拿了水,其中一瓶递给景黎。

景黎接过水,注视着他,“纪老师,徐达野不了解我们的事,他是我朋友,说话时站在我的角度,冒犯了你,我代他道歉。”

刚才在车上,他问出了徐达野最后对纪昀章说的话。

拧开水喝了一口,纪昀章看着他,“为什么要道歉,他说的不错,也并没有冒犯到我。”

他的神色很温和,“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很重视你,我觉得他很好。”

对上他的眼神,景黎放在身侧的小指蜷了下,心里柔软,“我知道的。”

剩下的半瓶水放到桌上,纪昀章视线凝在他脸上,声线柔和,又放得很轻,“有些冒昧,不过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父母吗?”

第27章

徐达野今晚说了很多景黎的事,多数都是有趣、好玩的事,那些难过的、不开心的、不愉快的都被带过了。

可有些事,即便带过,也能从只言片语里窥见。

何况,景黎过去一度将微博当做日记,自己就在上面记录了很多,纪昀章在最早让安嘉明搜集他个人信息时就看见了,只是当时不够熟悉,他维持着礼节和边界感,景黎不愿提,他就不问。

景黎愣了几秒,摇了摇头,“不会冒昧。”

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沙发,捞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手一下下地揉捏抱枕的一角,斟酌组织语言后,缓声说:“他们虚荣、强势、不服输,事事都要争第一,从小我就在跟家族里的每个孩子比较。”

“他们学钢琴,我要学;学跳舞,我要学;学绘画,学古琴……但凡他们学的,我都要学,而成绩也必须保持第一,不能落下。”

纪昀章:“所以你会那么多才艺?”

景黎点头,“嗯。”

“累不累?”纪昀章看着他,眼神很温和,也有疼惜。

累吗?累的。他过去每天练舞、弹琴、还要认真读书,世界里只剩下父母为他规划的生活,找不到喘息的空间,他的父母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累不累。

也没有其他人问过他,纪昀章是第一个。

抱枕的边缘被捏出了褶皱,景黎声音很轻:“累的,很累。”

“我还偷偷哭过鼻子,也想过离家出走,不过当时他们严格控制我的零花钱,说怕我学坏了,根本没钱走。”

安静几秒后,他收敛好那一瞬间暴露出的脆弱,又说:“但怎么说,长大以后再回想,其实挺感谢他们的,没有他们逼我学,这些技能无法成为我的履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优秀。”

“他们对我严格,对我要求高,我其实无所谓,我能理解这是他们爱我的一种方式,尽管里面掺杂了他们的私心。”

纪昀章静静聆听着,到这里,开口问:“你不是因为这些不再跟他们联系的,他们还做了什么?”

景黎的表情淡下来,他垂眸,盯着怀里的抱枕,半晌,“纪老师,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是同性恋,喜欢同性的。”

“我知道。”纪昀章告诉他,“我有让安嘉明查过你的信息,你从来没有隐瞒过你的性向。你喜欢同性,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否则,会耽误你。”

景黎抬起头,重新笑起来,“纪老师,你未免也太坦荡了些。”

纪昀章跟他道歉,“很抱歉。”

景黎笑弯了眼睛,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道歉,换我要找人假结婚,也肯定要先做调查,不然风险太大。”

奶黄包玩够了磨牙棒,又跑过来,一跃跳到沙发上,在景黎身边躺下,脑袋枕在景黎腿上。

景黎垂下眼,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的父母接受不了我的性向。之前我说过,他们好胜、虚荣、强势,我是同性恋的事实,让他们觉得很丢脸,无法在亲戚朋友面前抬头。”

纪昀章问:“为什么要那么早出柜?”那时他还没高中毕业。

景黎抿了下唇,“当时我父亲因为想争取一笔订单,为了增加砝码,希望我答应对方女儿的告白,跟她交往。那个女孩是家里的独生女,很受宠爱。我没答应,直接出了柜。”

“你做得很好,你没有伤害她,没有辜负她的喜欢。”纪昀章的语气温柔,像微风的轻抚。

“嗯,她现在过得很好,她之前还发微信祝福了我们。”景黎说。

“就这样,我高考以后就离开了家,没再回去过,他们也没再联系我。”停顿了会儿,景黎自嘲地笑了下,“大概确实对我失望透顶,觉得我没用了,他们……”他呼出一口气,“生了第二个孩子。”

经历了徐达野母亲的事,那段时间他又帮着徐达野跑了好几趟医院,见到太多悲喜冷暖和无可奈何,他不希望自己未来也会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感到后悔,便想或许他和父母可以好好聊一聊。

只是他刚到小区门口,便撞见了他父母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喜上眉梢,在商量孩子的名字。

原来,他母亲已经怀孕了。

他记得那天并不冷,太阳很大,可他却觉得冷极了,比他在剧烈降温的A市都冷,寒意不断钻进身体,冰冷彻骨。

或许是又想起那时的心情,景黎这会儿也莫名觉得冷,他抱起了奶黄包。狗的体温比人稍微高一点,抱着它,景黎觉得很温暖。

“景黎。”纪昀章突然喊他。

“嗯?”他看过去。

“我能拥抱你吗?”纪昀章望着他。灯光下,他的眼眸沉静而温柔。

心仿佛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麻痹和颤动蔓延到指尖,景黎不自觉松开了奶黄包,怔怔的、安静地回视他。

询问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不断撞击他的理智。

理智是多么脆弱的事物啊,根本不堪一击。

他看见自己点头,然后被纪昀章抱进了怀里。

拥抱纪昀章和拥抱奶黄包不一样,奶黄包体温虽然高,可它不会拥抱他,纪昀章可以。好有安全感。

靠着纪昀章,景黎闭上眼睛。

就今晚、就现在,让他脆弱一次,让他越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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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明之前提过的综艺,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档合适的,给纪昀章和景黎打了视频电话。

因为没工作,两人都没去工作室。

电脑放在桌上,景黎和纪昀章坐在一起,因为镜头能拍摄的角度有限,他们坐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

和纪昀章靠得太近,景黎的脚不小心碰到了他,纪昀章皱了下眉。

“你的脚怎么这么冰?冷?暖气温度低了?”

景黎连忙把脚往旁边挪了挪,“不是,温度刚好的,我不冷的,是我体寒,冬天一直都是这样。”

纪昀章无奈看着他,“那你还不穿袜子。”

景黎搬过来以后,他发现景黎很不爱穿袜子,总要他提醒才会好好穿上。不过如果出门,倒是会好好穿衣服,穿得很厚实,习惯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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