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之前, 我需要声明，我是一个好系统，和别的系统不一样, 所以才会跟鲛人之王做出这样的交易，”接着，系统说起自己为视角的记忆：“一开始，我确实和鲛人之王是敌对关系，但我及时醒悟，与鲛人之王提出交易, 我帮助他清除其它外来系统, 他和我去其它世界征战。”
“他就是你。”系统看着令行冬, 语气复杂地说：“虽然你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但你不会毁约，会继续跟我征战其它世界吧。”
令行冬却摇了摇头, 否认道：“你还是弄错了，我不是他……”
系统：“你就是他, 你……”
令行冬没再注意听系统的话, 他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对方的侧脸显得很冷漠，让人不敢搭话。
令行冬忍不住攥住了袖口，雪白的手指头在袖子间转悠。
这时，男人注意到视线，也看了过来，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沉淀着情感。
那感情很复杂, 像是积累了几万年的爱与思念, 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丝偏执, 叫人触目惊心。
“其实我……”令行冬的心中原本有很多犹豫, 但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忽然觉得不说不行了，不能让误会越来越大：“我不是原主！”
令行冬的声音越来越低，轻到像浪花落回海面的声音，到最后带了轻轻的颤抖，可怜又可爱：“很抱歉，我不是你认识的鲛人，你也认错人了。”
最终，还是开口了。
此刻令行冬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完了，就像菜板上那条断成两截的鱼，彻底凉凉了。
“老公”一直在伪装，他不是他一直深以为的温柔恋人，而是活了几万年的存在，看起来其实很高冷。
很凑巧的是，他也一直在伪装，他压根不是他们以为的原主，他只是一个外来的穿越者，是和系统差不多的存在，都是入侵者。
这下子，我的灵魂会被抹杀吧。
令行冬闭上眼，等待着命运里该有的审判。
忽然，令行冬感觉腰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然后，他被拉入了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怀抱。
令行冬轻轻睁开了眼。
“你是他，这点毫无疑问。”男人说。
“是吗……可我甚至不记得你，”因为拥抱的姿势，令行冬的脑袋埋在了男人胸前，看不到说这话时的表情。
系统：“又当着我面秀恩爱啊……我说你就是他，你明明都不相信，呃，你突然看我干嘛。”
令行冬盯着系统，问道：“你以前说删了我的记忆，那个是真的吗。”
系统：“确实有那么回事，你不问，我都忘记了，哈哈。”
“把它还给我。”
“没存档，没办法。”
“你删我的记忆做什么？”令行冬睁圆了眼睛，一脸的控诉，模样张牙舞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过去揍系统，成为一条很暴力的鱼。
系统没有立即回答令行冬的问题。
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这份安静持续了片刻。
令行冬等不及了，露出了一颗尖牙，语气里含着威胁：“你不说？”
“我说，我说，”系统看了仇予一眼，接着收回了目光，声音透着嘲讽：“我说了原因，你肯定会感谢我。”
令行冬事先掐死了系统美好的幻想：“不可能。”
“……好吧，就算你不感谢我，我也会讲，因为你听了后会更清楚仇予那小子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明白留在他身边是错误的事……我删除你的记忆，是因为我不想看你崩溃，走向自毁。”
“记忆是累赘，会让你拥有负担不了的感情，让你无法和我一起征战其它世界，经历漫长的旅行。”
“我第一次删除你的记忆，是在你积累的记忆太多，崩溃了，竟然想要去死时。”
“在那之后，我会定期删除你的记忆，具体删过了多少次，如果你想知道，那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
系统说：“不管过程如何，我做得很成功，我维修好了你，帮助你保持住了最初的一份单纯。”
“而且，我不求回报，不求感恩。”系统塑造着自己的正面形象。
令行冬作为一条咸鱼，第一感想是：“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好像一个黑心资本家，为了强迫别人工作，不惜耗力气洗掉别人的记忆。”
系统夸赞道：“不愧是你，比喻如此生动。”
令行冬：“嗯……我有点好奇……”
“请说。”
“那几万年中，你有没有想过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系统叹息，摇了摇头：“不行啊。”
“嗯？”
“我们有交易啊。”系统这时候才像是只会遵循指令的人工智能，冷冰冰道：“根据交易内容，你以后的人生都将属于战斗，而不是在这个破世界，待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疯掉的男人身边。”
系统看着仇予，蓝色的眼睛里有着嘲讽，道：“不，也许我说错了，他可能早就疯掉了……他太危险了，令行冬，你应该重新和我绑定，然后先下手为强，杀掉他。”
令行冬缩了缩，缩成了一小团，小声地说：“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更危险。”
系统还想说什么。
仇予开口：“系统，你可以走了。”
“你不杀我了，只是要我走，这不像你啊。”系统站了起来，走向他们，分析道：“你不希望在令行冬面前杀人？”
令行冬听系统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烦闷，便抬起了头，拧着眉看系统。
系统停下了。
它的眼睛是蓝色，却不像大海，而是像蓝色塑料纽扣，看久了会觉得诡异。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你们干嘛这么看我？”系统疑惑地问。
令行冬头疼道：“杀了你……又会冒出来一堆的你，杀你有什么用。”
烦死鱼了。
他想要真正杀死系统的方法。
系统：“你们能明白这点，当然好，所以……”
然而，下一秒，系统被红光吞噬，它骂仇予的话和身影一起消失在了这个房间中。
令行冬看向了仇予。
仇予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两人对视。
卧室中只剩下了沉默。
系统不在后，他们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尴尬了。
仇予好像为了缓解尴尬，说：“只剩下我们了。”
令行冬低下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比刚才更尴尬了。
而更尴尬的是，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大问题。
他们还抱着……
……
令行冬的脸慢慢泛起了红。
但是还好，自己低着头，仇予看不见。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位当事人也是这么想。
时间流逝着。
令行冬缓好了心情，回忆道：“我们之前说到了哪里，对了，你说到了系统。”
仇予低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它骗了你。”
“嗯，所以我没有相信它刚才的话……也许，那里面有部分真相，但我无法辨别。”令行冬忽然觉得，自己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但那样一来，每天会被系统吵得受不了，还是算了。
忽然，他想到了仇予，如果能读仇予的心，对方现在会在想什么？
会和系统说的一样想杀了他？
还是，依然深爱着他？
究竟是哪种？
令行冬觉得自己的心被挠得很痒。
好想知道那个答案。
“怎么了。”
令行冬听到仇予这么问他，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一直盯着他看。
以这个拥抱的姿势，这么近距离地看，令行冬觉得仇予的气势更凌厉，更逼人了。
让他觉得没什么空间呼吸了。
仇予以为他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我，”令行冬发誓，自己从没像此刻一样慌乱过，连声音也比平时低了：“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是爱我的，对吗？”
令行冬问出口后，惊了惊，自己居然就这么问出口了。
然后令行冬开摆了，算了，反正都问出口了，他也非常想知道答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仇予的神色，却没看出半点端倪。
仇予默了默。
只是这么一会。
令行冬却马上就等不及了。
现在时间里流逝掉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很大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