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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夜店,季秋庭在舞池中掀起一阵热浪,刚才随着音乐扭腰扭的那叫个浪,此刻下来了,都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向他看来。
“玩够了?”郝扬问道。
“还行吧。”季秋庭矜贵地坐下,示意一旁的侍者倒酒。
郝扬笑意微敛,朝前看了看,那里赵温荀正在照顾另一桌,光线黑暗,辨不清男人的神色。
“你看什么呢?”季秋庭问。
话音刚落,郝扬一把抓住季秋庭的衣领,迫使人到了自己跟前,郝扬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从前也没见你扭过,故意的?想给谁看?”
郝扬算是季秋庭半个兄长,很介意这事,开始可以当季秋庭就是玩乐心态,可今天他跟着来,季秋庭反而不让赵温荀陪着了,不是包了三个月吗?为什么不用?季秋庭越是藏着赵温荀,郝扬就越觉得有问题。
“郝哥,你说什么呢?”季秋庭淡淡。
“少给我装傻!”郝扬冷声,“我警告你,玩玩可以,但是别整其它幺蛾子,你不是秦照,秦照有跟家中长辈叫板的资格,你有吗?再者赵温荀能跟沈鹤清比?”
季秋庭脱口而出:“有什么不能比的?”
郝扬彻底沉下脸,“沈鹤清品性端正,如果不是一些破事,他早就在某个领域大放光彩了,他配得上秦照的倾心,赵温荀是什么人?混混?街溜子?他的履历拿出来有一样能看的吗?季伯父知道能打断你的腿!”
道理季秋庭都懂,他无意识看向那边忙碌的身影,好巧不巧,赵温荀正好投来一眼,隔着乱晃的灯光跟人影重重,他们似乎真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有什么东西瞬间点燃,又快速熄灭。
赵温荀看人脸色有一套,他今天至少收到了不下五次来自于郝扬的警告,看郝扬刚刚跟季秋庭说话的姿态,似乎是摊牌了,挺好的,赵温荀心想,季秋庭这种小少爷就得让人敲打敲打才能清醒,如果他觉得浪费,这三个月包场的钱自己可以退回去。
“郝哥……”
“说。”
季秋庭低下头,想说一两句硬气的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嘴上像是封了胶,他无法违背如擂鼓一般真实响彻的心意。
“没……”季秋庭轻声。
郝扬一颗心跟着沉入谷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深知彼此的一句话代表什么。
等赵温荀再抬头,那边雅座已经空了,跟着被人拍了拍肩膀,转身看到是个陌生的黑衣保镖。
“跟我来一下?”保镖倒是客客气气:“我家老板想见见你。”
赵温荀默不作声将空酒瓶收进箱子里,收拾好桌子后跟保镖点了点头。
雾霾后面的小巷道,平时挤满了抽烟醉酒的混混,今天倒是格外安静,郝扬都把人清理干净了,他正站在墙角抽烟,身影没入黑暗,指尖的红光微微闪烁。
风很冷。
赵温荀上前,“老板。”
郝扬吐出口中的烟雾,片刻后嗤笑一声,“别,我没包场,我可不是你老板。”
赵温荀没接话,静等下文。
“秋庭舒适惯了,很多东西其实不懂。”郝扬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灭,“他想玩,你也想玩,那没问题……”
“我不想玩。”赵温荀打断。
郝扬闻言看去,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怎么,你还打算来段真感情?”
“不,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劝劝季少爷,我连玩都不想玩,我可以跟他划清界限,离得远远的。”赵温荀说:“一直在这里工作是因为我需要钱,我也要生活,但如果你们谁甩我五百万,我马上就走。”
郝扬怔愣片刻,忽然哈哈笑出声,他上前拍了拍赵温荀的肩膀,嗓音很轻,“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秋庭那边交给我。”
赵温荀点头:“行。”
郝扬跟赵温荀擦肩而过,抬步上了车。
车门关上,透过玻璃能看到赵温荀修长萧瑟的身影。
“听见了?”郝扬问。
季秋庭盯着前面的靠椅,很缓慢地眨了眨眼,“我知道啊,他一直挺抗拒我的。”
“所以你什么意思?”
季秋庭摊开四肢,目光很散,“开车吧,我想回家。”
郝扬差点儿让急死。
秦照跟沈鹤清对此一无所知。
“媳妇儿,林教授跟他妻子从老家回来了,明天我们过去?”秦照问。
沈鹤清靠向他:“老师回来都没告诉我,第一个联系你。”
“联系我就是联系你啊。”秦照笑道,其实很多事情林教授不敢跟沈鹤清说,他太能装事了,有时候将自己憋死也不愿意牵扯上别人,从前就是如此,还不如告诉秦照,秦照什么都能拿主意。
沈鹤清点头:“好。”
翌日清晨,秦照跟沈鹤清早早起来采购,什么人参鹿茸的都得来点儿,林筠夫妻年纪大了,各类补品更不能少,他们来来回回两个小时,赶到林筠家时正好开午饭。
“哎呦,就惦记师娘这口红烧肉呢。”秦照十分捧场,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第55章 秦照最紧张
林筠的妻子陆诗雅被秦照三言两语哄得高高兴兴,戴着蓝色围裙一片喜色,“还有两个菜,你们先吃。”
林筠不动声色打量着沈鹤清,嗯,气色瞧着比上次都好。
“对,有个事。”林筠稍微正色。
沈鹤清放下筷子,认真聆听,“您说。”
“学校制度改革,为了不跟高考冲突,你的入学考试应该要提前两个月。”林筠沉声:“考试内容无外乎就那些,最近两年新的研究发展相关文献我也给你了,鹤清,有把握吗?”
提前两个月……
这不算个好消息,但沈鹤清心中一块高悬的石头却缓缓落下,好像哪怕他再装作不在意,不断地否认,也一直在迫切等待这一天。
终于,沈鹤清开口了,他的声音跟往常无异,镇定且平和:“我有把握,老师。”
沈鹤清骨性谦卑,平时说话留有三分余地,但此刻林筠听得出,这句话他说得拼劲全力。
“好啊。”林筠一阵心绪澎湃,“老师在A大等你。”
“嗯。”
沈鹤清的特长之一就是陪长辈下棋,一个下午在温暖的阳光中悠哉度过。
“现在还吃药吗?”
“不怎么吃了。”沈鹤清笑道:“我毕竟年轻,恢复得快。”
“谁说的?”秦照插了一句,“林渊说你这情况至少三年才能养回本,这才到哪儿?”
林筠笑着落下一子,有人在意鹤清,比他本人更甚。
两人没留下吃晚饭,下午四点半就走了。
沈鹤清再度投入紧张的学习中,秦照知道重入A大对他的重要性,将晚上的睡觉时间延长至十二点,几乎一吃完饭,沈鹤清就挑灯夜战,他将所有气息跟情绪敛却,聚精会神,成为重新打开A大大门的蓄力一击,他并非为了一个漂亮的文凭,而是除了生活跟爱人,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一直向往的道路。
时间一晃,暖春轻袭。
秦照这晚换下衣服去洗澡,出来看到沈鹤清将他的羊毛衫收起来,换了件薄款,外套什么的也做了调整,这几日明显转热,秦照刚打算换来着。
他无声地靠在门口,看着沈鹤清细细收拾。
之前这些都是秦照打理,也不愿意假手他人,那时候沈鹤清对环境的感知很低,或许说他根本不在意,如今终于被秦照拉回正常轨迹,主动cao心起身边的人和事,这让秦照想到了大学时期,那时候他大大咧咧,不会照顾人,鹤清也如今晚一般,总是安静的,细致的,沐浴在暖灯下像是披着一层光,秦照之前就偷偷给他打上了一个标签:贤妻。
沈鹤清注意到秦照,手下动作不停,笑着说:“吹头发啊,站在那里做什么?”
秦照上前,身上水汽未散,带着沐浴乳的好闻气息,从后面抱住了沈鹤清,“媳妇儿,你好贤惠啊。”
“走开!”沈鹤清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耳根发红。
他脸皮薄,如今跟秦照相知至此,偶尔也经不起撩拨。
秦照等他忙完才按着人亲吻,空气灼热起来,秦照一旦开头就情难自控,沈鹤清含含糊糊:“还要……看书……”
“今晚不看书了。”秦照将他抱到床上放下,“看我。”
沈鹤清:“……”
林筠给了沈鹤清最后的确切时间,考试定在四月的最后一天。
沈鹤清欣然接受。
秦照开始挺担心的,为了防止鹤清压力太大导致失眠焦虑,甚至做好了功课,都跟郝扬联系了,问他最近有什么散心圣地。
郝扬无语到抓头发:“我的哥,你什么身价?嫂子还需要参加这个?”
“你不懂。”秦照噙着笑,语气中透出几分骄傲:“这才是我的鹤清。”
郝扬:“……”啊啊啊!这种恋爱狗的酸臭!
可事实上,沈鹤清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他定时定点起床,看书依旧认真,一日三餐不落,不叫秦照担心,甚至还能照顾好顶棚上的蔬菜,已经长出小辣椒了,沈鹤清欣喜地拍照给秦照,晚上十二点按时上床睡觉,唯一的放松……是在秦照身下的时候。
结果就是秦照开始紧张焦虑了,沈鹤清考试前一周,他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陷入失眠。
秦照神色沉闷,这天早早的,林教授就来了电话,“八点,别迟到。”
“起晚了。”挂断电话,秦照狠狠抹了把脸。
沈鹤清看了眼时间,一脸狐疑:“阿照,现在才六点半,我们吃完饭过去完全来得及。”
秦照摇椒€€€€€€€€€€€€€€樘摇头,“想起来城郊的感恩寺挺灵的,郝扬的妈妈经常去上香,我也该去一趟的。”
沈鹤清怔愣一瞬,然后笑出了声,他回到床上,在秦照身边坐下,缓缓靠近,直到跟男人额头抵着额头。
沈鹤清不擅情话,“老公”都是在意乱时才会低低唤出声,他想了许久,最后跟秦照说:“阿照,你信我。”
神奇的是秦照乱窜的情绪真的一点点平复下来,各归其位。
沈鹤清平和的眼中有一点寒芒,那是他极为罕见的一丝桀骜,从前束缚诸多,他没办法,可如今不管是爱惜阿照还是为了自己,沈鹤清都不会输。
秦照笑着啄了下他的唇。
吃完早饭两人开车过去,看得出来紧张的不止秦照,林筠是数学院的招牌,平时放在入院走廊上冷肃的照片跟寥寥数语的简介,已经将他捧上了很高的位置,平时在院里抱着保温杯,学生们见到了都要恭恭敬敬,此刻裹着大衣站在门口,一看到秦照的车就匆匆走来。
“老师。”沈鹤清唤道。
“哎。”林筠盯着青年片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跟秦照一样,被沈鹤清安抚了。
“我在外面等你,考完了咱们去吃大餐。”秦照站在台阶下,给沈鹤清整理了一下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