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脱下几乎焊在身上的黑色大衣交给佣人，语气凉凉：“秦爷爷喊我来的。”
秦问责：“你俩又咋了？”
秦照敷衍：“都是小问题。”
季家如今蒸蒸日上，季珩也是罕见的能跟秦照分庭抗礼的人，该走的关系不能少，秦老爷子高瞻远瞩，能铺路就铺路。
很快到了饭点，众人上桌，然后秦问责起身跟大家介绍了一下温凝还有温阳，他吐字清晰且沉稳，甚至隐含着厮杀商界几十载后的威慑力，感觉谁敢逼逼谁今天就得死，加上秦老爷子跟秦照都没说什么，煽风点火也没地方，大家笑着捧场，算是见过了。
温凝跟着秦问责喝了杯酒，其实脚下有些飘，她没想到自己还能等到这一天。
老宅的伙食不错，王妈跟管家很讲究食材健康，炖得也入味，秦照给沈鹤清舀鸽子汤，同时各种夹菜，彭凡在对面看了几分钟，轻声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这声音不高不低，一时间明里暗里不少目光汇聚而来。
季珩优雅地拿过纸巾擦嘴，打算看热闹。
“是。”秦照言简意赅，又夹了片牛肉，然后中指朝着季珩的方向快速竖起。
季珩：“……”
“结婚了吗？”彭凡又问。
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礼貌。
“快了。”秦照忍住了，又回答了一次。
彭凡捏着筷子撑住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没结婚就是自由身。”
她语气轻佻，像是带着钩子。
张通骞额角青筋一跳，但他是客，不好发火。
“人要懂规矩，知分寸。”季珩沉声，他虽然跟秦照明里暗里互掐，但彭凡这说话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让人倒胃口。
她的意思是没结婚自由身，可以发展其它感情？
彭凡看向季珩，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把你国外那一套带回来。”季珩不怎么客气。
一直安静吃饭的张梓第一次抬起头。
对此张通骞只有一句话：“抱歉，是我管教不周。”
事实上张通骞给了彭凡富裕的生活，却没在心性上加以打磨，同时张通骞又是个另类，他对血脉亲情没寻常人那么在乎，更别说彭凡还不是亲孙女。
“晚辈们聊天嘛。”秦老爷子见季珩开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但很显然，彭凡有点儿让惯坏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爸爸每天挣钱很辛苦，日子清贫，这让年纪小小的女孩敏锐且自卑，后来爸爸去世，彭凡开启了新的生活，她一夜之间实现了梦想，过上了公主一般的日子，要什么有什么，这叫她对眼前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跟势在必得。
国外的确开放，彭凡也玩的花哨，但两地风俗不同，还要我行我素就很没谱。
沈鹤清一言不发，秦照能处理好。
秦照捏着筷子，又朝季珩竖起大拇指。
季珩：“……”
这算个小插曲，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以秦照的条件，有追求者再正常不过，沈鹤清若是时常因为这个吃醋，怕是根本吃不过来。
吃完饭大家参观老宅或者去后面的小花园玩，壮壮就跟着沈鹤清，像条小尾巴。
秦照跟张通骞聊聊生意经，彭凡则一直围在身侧。
说真的……沈鹤清并不在意，或许因为他跟秦照太相信彼此了。
“哥哥，想吃糖。”壮壮趴在沈鹤清耳边小声说。
“你妈妈说你长蛀牙了。”
“大白兔。”壮壮撒娇：“半颗行不行？”
这孩子软起来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沈鹤清犹豫几秒钟还是妥协了，“那你在这里等我，很快。”
“好的哥哥！”
沈鹤清回到大厅，不动声色从果盘里拿了一颗大白兔，然后转身离开。
秦问责坐在不远处抽烟，笑着眯了眯眼。
据他所知沈鹤清不怎么吃糖。
然而等沈鹤清折返回去，就看到壮壮跟发狂的小兽似的，同对面的一个小胖子扭打在一起。
小胖子光长个子不长力气，壮壮似乎气急了，很快将对方打得哇哇哭。
沈鹤清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壮壮。
小胖子则开始撕心裂肺喊“妈妈”。
壮壮明显也很害怕，在沈鹤清怀中仍旧颤抖。
“怎么了？”沈鹤清惊讶。
壮壮气呼呼的，害怕却不认怂，瞪着眼睛还想打。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走进来，抱住小胖子，小胖子在她怀中翻滚得像条泥鳅，嚎得更凶了，指着壮壮一个劲儿念叨：“他打我！他打我！！”
不得不说这孩子有高音潜质，喊得沈鹤清脑袋疼。
女人则恨恨盯着壮壮跟沈鹤清。
这个动静很快引来了一群人。
秦问责上前，只扫了那个女人一眼，她就不敢再瞪人了。
秦问责从沈鹤清手中接过壮壮，神色严肃：“你怎么打人？”
壮壮下意识想抱住他的脖颈，但是被秦问责拒绝了，他对待孩子一向严苛，“让你说话就说话。”
壮壮瘪着嘴，似乎想哭。
秦问责冷声：“不准！”
赶来的秦照：“……温阳就一孩子，你训下属呢？”
“阿照。”沈鹤清还半蹲在地上，轻唤了一声。
秦照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将沈鹤清扶起来，外人看只觉得十分体贴，只有秦照自己知道，掌心的手指微凉，“难受？”
“没有。”沈鹤清小声回答：“刚才就是没力气，先看看壮壮。”
这边温阳挡不住秦问责的眼神攻击，带着哭腔说：“是他忽然跑上来，说我是杂种，说我妈妈是小三，说我妈妈如果去他们家一定会被打死，爸爸，小三是什么？”
壮壮不懂小三，但知道杂种，再听到妈妈会死之类的话，顿时急眼了。
那女人闻言面色刷然一白，“哎呦，这小孩子说话不清不楚的，肯定是小少爷听错了。”
秦问责看她：“你怎么不说我儿子撒谎？”
女人刚要辩驳，秦问责吩咐管家：“轰出去！以后在老宅我不希望见到这个人。”
可怜女人的丈夫好不容易找到条人脉正在侃侃而谈，就被连带着往外“请”，而且看秦问责的阵仗以后也没人敢跟他合作。
“他说的都是放屁。”秦问责叮嘱壮壮：“忘干净。”
壮壮懵懂点头：“嗯。”
他知道爸爸在护着自己跟妈妈，就会很安心。
沈鹤清上前，假装握住壮壮的手，将一颗大白兔塞给他，壮壮会意，立刻藏进袖子里，秦问责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彭凡这时窜出来：“秦照，明天我们出去玩啊，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你带我……”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秦照冷声打断，脸色阴沉难看，沈鹤清肯定哪里不对劲儿，唇上的血色都消退下去，秦照心急如焚，偏偏这个女人找死一般往上撞，还非要给沈鹤清添堵。
彭凡脸色一僵，“秦照，你一点儿都不绅士。”
“所以你还不滚？”秦照一字一句。
“爷爷，彭凡要哭了。”张梓隔着一段距离看得清清楚楚。
张通骞叹气，“养不熟，教不会，我对老彭的承诺怕是要到头了。”
第83章 发烧
彭凡的确是哭哭啼啼离开的。
而当夜秦照也没跟沈鹤清留宿。
秦照专门喊来了司机，沈鹤清一坐上车脑子就有些发懵，但他自己感觉不真切，以为清醒着，实际上靠枕在秦照肩上，喷在男人脖颈上的呼吸灼热且不稳。
没想让秦老爷子跟秦问责担心，沈鹤清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阿照，回家。”沈鹤清低喃。
“好，我们回家。”
等被惨白的光晃醒，沈鹤清意识回拢，他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眼皮，偏头躲开，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沈鹤清猜到自己在医院，他其实很烦医院，但不至于讳疾忌医，不过此刻心中有了小脾气，不想被人摆弄，竟然强撑着坐了起来。
“哎哎哎？”小护士按不住，林渊大步走来，“别，先躺下。”
沈鹤清目光发直：“秦照呢？”
“在外面，还要检查最后一项。”林渊说着按住沈鹤清的肩膀，却被用力拂开了。
他还是坚持那个问题，“秦照呢？”
言罢就要从检测仪器上下来。
沈鹤清没穿鞋，光脚踩地上感觉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头顶，他很难受，可就是第一次，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
林渊急了，“嫂子嫂子！你坐下，等我半分钟，我喊秦照进来可以吗？”
沈鹤清消化了一下他说的内容，问道：“半分钟？”
“对，半分钟。”
沈鹤清真就乖乖坐下了。
祖宗啊，林渊在心里感慨，火速冲出检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