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数学系很枯燥,不往上读就业率并不高,加上东西枯燥乏味,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A大作为国内数学界的权威领域,在想尽办法培养人才,然后投入各个行业,这是沉默无言却激人肺腑的长久事业。
沈鹤清没打算名震四方,他甘愿跟老师一样,能呕心沥血捧出下一代接班人,足矣。
而其中一篇论文一经发表就引来无数目光,今年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沈鹤清受邀去参加学术研讨。
他的行路跟林筠预计的相差无几下,只要露头,必有锋芒。
秦照则看着书房角落短短两个月就半米多高的手稿,心生骄傲,这些东西不是他处心积虑拿来给他家仙鹤的,而是沈鹤清自己争气。
沈鹤清这日傍晚才回家,夕阳洒在细雪上,他裹着白色羽绒服,抱着一沓文件在玄关处直跺脚。
秦照赶忙上前接过东西,“怎么样?”
沈鹤清笑着感叹:“数字真的很美妙,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秦照:“……”他就对钱数字敏锐。
沈鹤清的名声逐渐传开,好巧不巧,董家有个亲戚家的儿子就在A大,也是数学系,过年前家族聚餐,他不知道沈鹤清跟董琳森等人的恩怨,在激励弟弟妹妹时偶然提到了院里的“神人”,顿时滔滔不绝满眼兴奋,活脱脱一个小迷弟,当听到“沈鹤清”的名字时,董琳森一时怔愣当场。
他忽然想到了沈鹤清儿时一张张满分的卷子。
羡慕过,想着这要是自己儿子就好了,董毕安学习一向很差,但林柔溺爱,家和万事兴,他便又想着自己积攒家业,蒙荫后代,可他如今明明仍有余力,却总是疲惫不堪,董琳森心里明白,多大的产业都不够董毕安败的。
更重要的,董毕安配吗?
这人骨子里的自私自利逐渐展露无遗,接连闯下的祸、闹出的丑闻,已经让他们成为了圈子里的笑话,连董老爷子都十分不满。
林柔魔怔般上前,追问那个男生,“你刚说……你们院里的学神叫什么名字?”
“沈鹤清啊。”男生眉飞色舞:“听我导师说他是前两天参加学术研讨中最年轻的硕士了,我拜读过他的论文,当真惊为天人!”
董毕安听得真切,猛灌一口酒,满嘴的牙几乎咬碎。
“沈鹤清?不那谁吗?”有人说着话小心打量董琳森夫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只是董琳森一直没承认过,所以大家不好摆在明面上,但之前董家那个保姆,好像是董毕安的亲生母亲,上门闹了好几次,听说跟林柔都动手了。
风向这个东西,此一时彼一时,全看风暴中心的人如何自处。
董毕安如果争气,那么林柔养他二十多年舍不得也情有可原,可就是个混子,废物,更别说养子亲,亲子就不亲吗?加上沈鹤清如今这般成就,又跟龙头企业秦氏的秦照谈恋爱,换做谁家不宝贝啊?也就董琳森夫妻,拿着鱼目当珍珠。
董毕安脸色发白,听着身边的嗡嗡声只觉得心脏收紧,好像全是嘲讽他的,闭嘴……闭嘴啊!
董晴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菜,虽然她也是董家人,但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甚至想着不愧是我弟弟,争气哦。
然而谁也没想到,临近除夕前,这个消息还是让董老爷子董望城知道了。
董望城不愧是老狐狸,开始挺能沉得住气,让人拿了董毕安的头发去做DNA检测,结果出来的当晚就住进了医院,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看董望城重男轻女的做派就知道,他将血脉看得极为重要。
本来董毕安这段时间就屡次触他霉头,沉默良久后董望城终于憋出一句:“难怪烂泥扶不上墙,原来不是我董家的种!”
他既然知道董毕安不是董琳森的亲儿子,那自然也知道了沈鹤清的存在。
董望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将沈鹤清从小到大的资料整理过来,随即发现他曾经被董家的保姆沈蕊带在身边,再联想到那些风言风语,不夸张,董望城差点儿让董琳森跟林柔气死。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沈鹤清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结果为了养子宁可跟亲子断绝关系,天下间岂有这样的父母?
加上沈鹤清的履历实在漂亮,董望城看着照片中清俊含笑的青年,一个劲儿说这才是他孙子,好像对董毕安二十多年的疼爱全是子虚乌有,变脸程度令人咋舌。
董晴见状倒吸一口冷气,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沈鹤清。
对此沈鹤清毫无感觉,他跟董琳森夫妻都已划清界限,更别说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爷爷”,印象中董望城实在算不得一个慈祥的老人,总是什么都给董毕安,然后因为董晴女孩子的身份万般嫌弃。
“你是他孙子?”秦照听的好笑:“我是他爹他知道吗?”
沈鹤清:“……”
秦照冷声:“董琳森如果想让董家死的更快点儿就打扰你一个试试。”
说实话,董琳森没那个胆子,秦照的雷区已经划分得非常明显了,并且炮.口径直对准他们。
而董毕安还想打亲情牌,但是董望城已经不见他了。
董毕安上的三流学校,可一路走来毫无危机感,跟着一堆狐朋狗友使劲儿花钱,如今董琳森停了他的银行卡,每月只给点儿生活费,董毕安的朋友们立刻不见了,他故技重施,去求林柔,可董琳森早已对林柔有意见,她现在说话的分量不再那么重,林柔自己都开始害怕。
用董晴的话说,董毕安现在气的睡不着觉,每天顶着一张阴雨沉沉好像被欠了五千万的脸,一点儿不讨喜,黑眼圈吓死个人。
秦照时不时当乐子听,沈鹤清则一笑了之,董家于他,似乎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董毕安甚至去求了沈蕊,痛哭流涕“妈妈长妈妈短”,可沈蕊只觉得被毒蛇盯上,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得老远,董毕安说的一个字她都不想听。
丧家之犬不过如此。
“阿照。”这天清晨,沈鹤清忽然喊住秦照,然后上前给他端正领带,“我下午去趟学校,晚上等你回家吃饭。”
“好。”秦照亲昵地亲吻他的眉心,然后是唇角:“我要吃糖醋排骨。”
沈鹤清笑道:“没问题!”
下午两点,沈鹤清出门,突如其来的阴云遮住好不容易出来的暖阳,街上寒风阵阵。
第88章 绑架
林筠出差不在,沈鹤清到学校后先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然后拿走老师电话中说的两本书,听说是刚出版的,让他熟悉一下一手信息,跟着沈鹤清去图书馆泡了会儿,拷贝几份重要文献,这才打算回家。
路上寒风阵阵,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飘散的白雾。
最近学校停车位紧张,沈鹤清就没开车来,反正打车也挺方便,他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奶香,驻足看向街对面,忽然也想来一杯女孩子们喜欢的奶茶。
沈鹤清眉眼清朗,趁着绿灯亮起,大步往过走。
这时有一辆面包车转弯,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面包车贴身而过。
面包车挡住了沈鹤清的身影,然后短暂停驻数秒,跟着火速离开,对面街道有人发觉不对匆匆上前两步,却只能看见已经飞驰出去老远的车屁股跟散落在地上的两本书。
沈鹤清捂住发疼的额角,眼前一阵眩晕,下意识去扣车门,跟着就被人抓住头发狠狠往车窗上一撞,“老实点儿!”
沈鹤清立刻失去反抗能力,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有人低声:“你轻点儿,别开始就给弄死了。”
“怕什么?”施暴者接道:“活着呢。”
沈鹤清心里明白,自己被绑架了。
谁?他脑子里信息不断掠过,最后定格在一张人脸上。
车子很快驶离市区,沈鹤清勉强睁眼,看到了窗外清一色的松树,毫无记忆点,手机也在刚上车时就被收掉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下。
“醒着没?”有人粗鲁地推搡沈鹤清的肩膀。
沈鹤清稍微坐正,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开口比较好。
“下去!”
沈鹤清脚刚落地眼前就眩晕阵阵,他扶着车门稳住身形,掩唇轻咳两声。
领头者往一个废弃房屋走,沈鹤清自觉跟上,只是他刚一动,忽然被身后的人扣住肩膀,跟着脸就被掰了过去。
眼前是一张普通到粗糙油腻的面孔,光头,一笑就露出两颗黢黑的门牙。
沈鹤清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领头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你他妈做什么呢?”
“没,就是觉得这张脸还挺好看的,比很多女人都好看。”光头松开了沈鹤清,但污秽的眼神一个劲儿打量他。
“想拿到钱就给我收敛你的尿.性!”
“我知道的大哥。”
光头追上领头者跟他勾肩搭背,小声说着什么。
对方一共五个人,沈鹤清想跑是不可能的,而且对方根本不害怕露脸,这才是最糟糕的。
沈鹤清一进去就被锁在窗户漏风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
沈鹤清坐在床上,思索着怎么办。
现在他需要保持体能,所以沈鹤清一直坐着休息,他往脑袋右侧摸了下,不仅肿了,还有点儿潮湿,抹了下拿到眼前一看,果然血迹斑斑。
听他们的意思想拿到钱,沈鹤清快速组织说辞,同时想着秦照应该很快就能发现。
的确,秦照习惯在跟沈鹤清分开的时候发信息问问在干嘛,今天也一样,可短信石沉大海,秦照皱眉打过去电话,却提示无法接通,再打,已经关机了,秦照立刻心生不安。
沈鹤清被绑架的时候是下午,时间一晃,夜色低沉,狂风从简陋的窗户倒灌进来,沈鹤清缩在墙角,艰难地搓了搓已经快要冻僵的手指。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沈鹤清明白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例如外面那群人,他稍微挣扎或者稍微求饶,都会引来对方的毒打跟嘲笑。
沈鹤清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寒意侵蚀着身体每一寸,可他一想到秦照正在全力找寻自己,就没那么害怕了。
沈鹤清牙齿打颤,将脑袋埋在臂弯,希望呼出的热气可以散慢一点儿。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
沈鹤清立刻抬头,就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是白日的那个光头。
光头摇摇晃晃,明显喝了酒,他五官看不清楚,却开始解皮带。
沈鹤清明白他的意图,终于开口:“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光头一怔,随即嗤笑:“你命令我?”
性子敏感,受不得一点点反抗情绪,本质还是因为极度的自卑。
沈鹤清嗓音发哑:“不是命令,是忠告,我有任何闪失,你们会比死了都难受。”
见光头走来,沈鹤清立刻下床往桌子旁移动,继续说:“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出十倍。”
“张口就来?”光头冷声:“哥几个做事有原则,不会生意二做,反正你也活不长,不如让老子爽爽!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老子是真喜欢你这张脸,听说男人那下面可比女人舒服,让老子试试!”
光头扑上来,沈鹤清立刻绕着桌子跟他兜圈,光头抓了几次没抓住,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扣住碍事的桌子就要扔到一旁,沈鹤清也跟着扣住,跟光头争执不放。
光头嘴上骂骂咧咧,沈鹤清则瞅准时机顺着光头的力道将他猛力一推,跟着朝门口夺步而去,光头骇然,扔掉桌子反手就来抓沈鹤清。
虽然都是男人,但沈鹤清肯定不是这些靠暴力吃饭的人的对手,他听到风衣“刺啦”一声,跟着不等看清外面的局势,就被一脚踹中胸口。
这一脚不轻,沈鹤清闷哼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刻大脑断片,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