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庄诚结束电话, 寇言一直站在窗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自己的情感。
甚至有时，他觉得自己和那个卑劣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之前对程经艺那么执着，以至于圈里部分人都看出了端倪, 甚至将这些事传到了程经艺的耳朵里。
只是短短两三个月时间, 他就被常砜所吸引。
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被常砜这个人吸引，还是被常砜的身体所吸引。
他父亲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 他被基因中所附带的人类欲望操控指引，总是花心滥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难道现在自己也要见一个爱一个？
程经艺和常砜之间, 让他想起了母亲和父亲情人，在家中厮打、缠斗、相互辱骂的画面。
他闭上眼，身影完全融入房间的黑暗里。
常砜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起身去洗漱，换好睡衣后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都被寇言遮盖起来，麦克风的收音系统也被他关闭之后放在客厅。
他躺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许川发消息：【程经艺怎么样了？】
许川秒回：【送医院了，目测没什么大碍, 你不要担心。】
片刻许川又说：【你好好休息，身体最要紧, 这边不仅有节目组和我, 寇言的经纪人也在帮忙。有他们在, 不管有什么事都会处理好的。】
其实并不好, 但许川不想把这些不好告诉常砜。
营销号这一次出动得格外迅速。
许川这边联系了公司的公关部, 公关部表示会和相熟的营销号联络, 争取扭转舆论。
庄诚也对许川说, 他们会联系一部分营销号，甚至用其他手段控制网络舆论。
可许川心里仍旧很担心。
他甚至直觉这一次事件，并不是营销号自发在蹭流量。
他想到之前，公司让他曝光与常砜的聊天截图时，曲致远就找了人暗中造势。
许川手里没什么人脉，查这事也不好查，他只能找到庄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庄诚，并且亲自去往曲致远公寓所在的地方，他要去找曲致远当面对质。
他们都以为常砜此时应该已经睡了，常砜却靠在床头，将微博重新下载回来。
他用原主的手机号登录微博，手机在那一瞬间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差点卡死。
手机沉静下来，常砜点开热搜，果然程经艺和自己的名字都挂在热搜上。
#程经艺跳湖#
#程经艺常砜#
然而比上面那两个词条热度更高的，是#常砜将程经艺推入湖中#。
点进词条，看到的是一段直播截图，那个直播角度确实看不清楚，程经艺为什么会落入湖中。
这个词条不仅有许多的网友参与，还有很多很多的营销号，他们虽然没有盖棺定论，却都猜测程经艺的跳湖与自己有关。
常砜以为自己看到这些负面的评论会很难过，甚至会心情崩溃，但他没有想到，他其实很平静，或许是因为早就猜到了，或许是因为他过去的20年里并不是一帆风顺，曾经无数次的被人背后或者当面诬陷辱骂。
而他没有想到的，在他自己主页最新一条微博€€其实这条微博已经过去两三个月，是原主发的最后一条推广微博，在这条微博下，除了有黑粉的辱骂，还有很多粉丝对他的支持。
节目组、庄诚和许川已经在行动，拿出了角度更清楚的视频，证明程经艺并不是常砜推下水的。
可是仍然有不少人在胡搅蛮缠搅浑水。
常砜看到自己的粉丝，在每一条嘲讽和诬陷他的微博博文或者评论下面解释，他想起了在自己过去的人生里，每每当他经历艰难遭遇时，总会遇到愿意帮助他的好人。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站出来解释。
当然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再次给许川发消息。
许川这会儿正在去曲致远公寓的路上，看到常砜发来的信息，他有些犹豫。
站出来解释当然是最好的，这是对粉丝负责，也是不惧对质的表现。
可他不知道常砜的身体是否能够支撑他熬夜，也不知道常砜能不能承受住网友们的攻击和谩骂，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孕育者的情绪，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重要呢。
常砜说：【没问题的，今天下午已经睡了很久，我就是跟大家解释一下，发一条微博。】
许川回复：【好，我们做一个正面回复。】
没多久，常砜发了一条微博。
这是他穿越之后，他自己发出的第一条微博。
@常砜：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不是我将程哥推下水的，我与他原本在聊我们两人的婚姻，我也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激动极端。以后，我会更多注意他人的状态，争取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说明，是许川让公司公关部根据常砜想要表达的意思润色的。
常砜粉丝看到这条微博，立刻回评转发。
【我们相信你，砜宝。】
【已经看到节目组的声明和视频，知道事情与你无关。】
【不要理会那些黑粉，他们见不得你好。】
常砜看着这些迅速回复的粉丝，在评论区回复粉丝表示感谢，也表示他没事。
常砜没想到的是，程经艺自己也发微博，表示今晚的一切与常砜无关，是他一时恍神，摔进湖边，并且呼吁大家去这些地方玩耍时一定要注意安全距离，要小心。
他甚至在常砜的微博下，对常砜说了句谢谢。
发完这些，程经艺看着出现在自己病房里的庄诚，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他都不愿意亲自来吗？”
庄诚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寇言如果这时候来，被医院外的记者拍到了，他们会传成什么样子，我想程老师是清楚的。”
程经艺看着庄诚，心里的疑问呼之欲出。
可他知道，他不能问，寇言并没有亲口承认，也没有公布于众，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罢了。
他看着庄诚，用眼神质问庄诚，那些传闻难道都是假的吗？
庄诚眉头紧皱，对程经艺说：“程老师，难道你的人生除了那些感情之外，再无其他了吗？”
庄诚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这程经艺看起来聪明得很，实则蠢笨且偏执，还好寇言现在不再执着程经艺，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事情到这里原本应该结束了。
网络风向也因为程经艺的发博逐渐回转。
可暗中好像还有一股力量在挣扎，节奏带得飞起。
程经艺看着这些节奏，大致已经猜到背后那个人是谁。
他闭上眼，将手机放在病床上，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否是对的。
但他已经确定，寇言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变了。
他犹记得，上辈子常砜主动伤害过他，那些伤害甚至不如他跳湖这一次。
每一次，寇言都能及时出现，一次又一次给常砜“重创”，最终让常砜在娱乐圈根本混不下去，最后，常砜甚至死于非命。
程经艺不知道常砜的死，寇言有没有动手脚，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常砜各种小动作，如果不是寇言为了保护自己，不容忍常砜的任何小动作，常砜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
他落入水中，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常砜却是有嫌疑的。
但寇言没有对常砜做任何事情，他甚至将常砜护进他的怀里。
他没有跳水救自己，而是将常砜带离那个是非之地，现在还让庄诚来找到自己发微博平息这件事。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在告诉程经艺，现在的寇言，心思在常砜身上。
他甚至快怀疑上一世的一切都是梦。
他看着医院冰凉的天花板，呼吸间满是绝望的消毒水味道。
他看不清前路，他闭上眼，却久久不能入睡。
程经艺故意激起的那个人，那个在黑暗的出租屋里，像是老鼠一样生活着的人，曲致远，此时看着自己付了大价钱造的势，被几方一起平息，他甚至想要自己到网上带常砜的节奏！
可是他不敢，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明面上与寇言作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曲致远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心里生出恐惧。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他不应该那样感情用事。
现在的他，没有造势成功，也花了那么多钱，还有可能被查出来。
他想装作家里没人，没有打开客厅的灯，摸着黑暗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寇言等人，却不想看到的是许川。
曲致远那一瞬间立刻放松，不屑和鄙夷爬满他的眼睛，他按下玄关的开关，屋里瞬间大亮。
然后曲致远打开门，倚在门边，嘴角满是讽刺看着许川，“你怎么来了？怎么，想你的丈夫了？”
许川只觉得满心都是恶心，他看着曲致远，格外肯定，“是你做的，是吧。”
曲致远装傻，“什么？”
许川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一个啤酒瓶，碰一下砸在曲致远头上。
曲致远这几日原本就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脑子一片浆糊，这一下砸在头上，他立刻晕晕沉沉，额角流下的血，甚至糊住他一只眼睛。
曲致远没想到许川竟然会这样对他！
他捂着额头的伤口，痛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许川咬牙切齿看着这个以前把他控制住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敢这样？曲致远，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
他蹲下身，拿起曲致远一直没有离手的手机，甚至手机界面没有锁屏，正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许川双眸一亮，立刻调出摄像头，拍摄曲致远的微信界面，将那些聊天记录都拍了下来。
曲致远头不再那么痛，睁开一只眼看向许川。
看到许川的动作，他立刻咆哮：“你做什么！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