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平顺对陈曦昂的认知并不多,只知道他来安京读过书,并且在读书的时候,就因为组织抗瀛活动多次被捕入狱。这个履历其实并不算是特殊,因为从前在安京的学生领袖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比陈曦昂还要优秀很多倍的人物。
这些人现在或许也和陈曦昂一样,在反抗军中任职。也有人投靠了汪敏那一边,成了闻风而动的墙头草。还有一部分被送去了外国留学,或是回家继承家业。
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王青青居然是陈曦昂的青梅竹马。根据资料里所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应该非常不错。
山口平顺微微捏紧了这份资料,他继续往下读了下去。
林衍给山口平顺呈上去的这份资料就是这么的恰到好处,它没有直白地写明关于王青青与渡边信雄中毒的直接关系,而是从其他能直接采取到证据的地方入手。
王青青的人际关系和林衍有着不小的重合。
所以林衍甚至能够把一些抹不掉的痕迹推给王青青那边,这更是让山口平顺对此深信不疑。
王青青的身份是一个侍女,正符合给渡边信雄长时间下慢性毒药的条件。以现在的证据看来,凶手定然是她无疑。
不过,难道说“萤火”也是她?身处瀛国高级政要身边,与反抗军成员有前缘所在,本人也很聪明伶俐,这些种种线索都能对得上号。
但是唯一一样不符的是,以王青青的身份,确实是没办法直接接触到渡边信雄那边的情报的。不过山口平顺也不排除,王青青采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去搜集。
不过他的最后一招杀手锏还没用!
那就是关于宁州埋伏动向的情报。
如果那位传闻中的“萤火”就是王青青的话,那么她对宁州埋伏的情报自然一无所知,反抗军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但是如果反抗军做出了其他的决策,调兵前往任何一个位置,意图先一步剿灭埋伏的军队的话。那么就说明王青青并不是“萤火”,真正的“萤火”还在安京!
***
与此同时,夏国宁州。
“陈军长”,一个身着军绿色外衣的男孩恭恭敬敬地给眼前的人敬了个礼,虽然眼前人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是整个人却有着格外威严成熟的气质。
陈曦昂冲眼前的通讯兵点了点头,笑问到:“怎么样,是北方有什么消息了吗?”
通讯兵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手里一封用蜡封住的纸卷递给了陈曦昂,随后又补充到:“河西那边的长官还打来了电报,说是今个中午会有新人来咱们这报道。”
“新人?”陈曦昂有些意外,“这时候还有新人来咱们这?谁这么不要命啊?”
通讯员无措地摇了摇头,随后又补充道:“河西那边的长官说,这位是您的熟人,还说您见了她就知道了。”
陈曦昂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拿起来那一小卷情报,开始迅速地阅读了起来。在他读完之后,就将纸卷放到油灯里烧掉了。
随后陈曦昂就来到了挂在墙上的战地地图旁边,用手指着一个个地名,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他看的太过投入,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多久,到了接近饭点的时候,才有人过来喊他吃饭。
陈曦昂才跨出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青青相较以前清瘦不了少,就连脸蛋儿都变黑了。自从王青青的父母去世之后,王青青就搬了住处,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本身就少了很多。后来他们一个忙碌于学生抗瀛活动,一个则是费尽心思想潜入同兴书院。尽管都在安京,但是却很难有什么交集。
王青青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陈曦昂面前,她的两条麻花辫几乎都要甩到天上去了,“陈大哥!!!”
相隔很久再次相见的两人,自然都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几乎有着说不完的话,整整一个下午,他们都在给对方讲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
“陈大哥,你这油灯下这是灰尘吗?”王青青望着油灯下面一团黑乎乎的灰烬,如此问到。
王青青的在反抗军里的权限级别很高,所以陈曦昂可以放心地和她分享情报:“那是安京‘萤火’来的情报,关于瀛国人下一步布置的。”
王青青微微点了点头,在给渡边信雄下慢性毒药的时候,她和林衍、沈平悠还有宁文教授都见过面,自然知道这个代号代表了谁,“现在安京那边也只能靠林衍哥了。”
陈曦昂像是什么猜测得到了印证一样,“我从接到这些情报一开始就猜到了,萤火果然是他。”
王青青却显得有些意外,“猜到?你难道不是被他和宁文教授救出来的吗?那会儿他没告诉你他的身份?”
陈曦昂弱弱地摊了摊手,“我是被他们救出来的,但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别的什么也没说,光顾着逃跑了…..”
“好吧”,王青青无奈地摆了摆头,“这个先暂时撂下不谈,我们还是来说说€€€€”
“关于瀛国要在宁州南城设置埋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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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叛国世子(十八)
“瀛国这次野心不小, 妄想设置埋伏重创我们的主力。”陈曦昂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着地图。
王青青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但是陈曦昂的语气一转,带上了些许不自信:“不过, 我总觉得这个地点选择的让人难以理解。”
“为什么?”王青青坐直了身子, 认真地听着陈曦昂的话。
“宁州南部地势低洼,不适合用来做伏击。而且按照我们的行军路线, 要经过南城的军队数量不是很多。在那里费大力气布置伏击, 好像并不合算。”
陈曦昂说着说着, 就陷入了自我怀疑,“我推演假设了很多次, 都猜不到瀛国人在此设置埋伏的最终目标。但也有可能是他们有别的什么目的,或许是想断我们的后路也说不准……”
王青青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提出了另外一个想法:“或许是这个情报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陈曦昂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随后连他自己也感觉这话说的太武断了些, 弱弱地为自己找补了一句:“他传过来的消息从来没有出错过……”
这话倒是也什么错, 从开始和反抗军合作之后,林衍递过来的消息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也是靠着他的这些消息, 反抗军才获得了今天的这些斩获。
陈曦昂更是切切身身的受益者, 虽然他本人的能力也很强,但是要带着各方面处于劣势的反抗军对抗先进的瀛国人, 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林衍的存在让这一切减轻了难度。
当反抗军正为了军械粮草发愁的时候,林衍送来了商业协会的消息;当反抗军正值起义“开头难”阶段的时候, 林衍和王青青悄无声息地除掉了渡边信雄这个大患;当反抗军面临着对战场认知不足的情况时, 他又雪中送炭般的送来了瀛国的南方军事布置。
在不知不觉间, 陈曦昂自己都对林衍传过来的任何消息深信不疑。毕竟在他的心里, 林衍就像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 奇迹又怎么会出错呢?
但是王青青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这话我早就想说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大家一起策划了渡边信雄的死亡,后来我和宁文教授又被林衍先后送出了安京,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山口平顺这个人很敏锐,我担心我们会不会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让他察觉到些不对劲。”
听完王青青的话,陈曦昂不免也紧张了起来,“但是你不是刚刚才说过,林衍想办法治好了山口平顺的病,为此还被安京城里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山口平顺这会,应该非常信任他了吧?”
“瀛国人的信任只是一时的”,王青青看得很清楚,“山口平顺信任林衍哥不假,但那一切都是建立在林衍优秀的伪装之上的。要是他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试探和刑讯也是常有的事情。”
见陈曦昂沉默了下来,王青青继续说道:“陈大哥,你和林衍哥都是我百分之两百信任的人。我相信林衍哥的忠诚和能力,但是我也相信你对战场的判断。”
“林衍哥的情报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但是你在战场上的判断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啊,我看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正所谓一遇点醒梦中人,听了王青青这番话,陈曦昂这才沉下了心,重新观察着眼前的战场沙盘和地图。
以他的经验和所学,如果瀛国人真的要布置伏击,南城绝不是个好选择。那里地势低洼,城小墙薄,甚至连粮食都不好运输。
反而在宁州的北部,似乎更适合一些……?
***
“我这边还是没有南方的消息”,沈平悠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自己长个翅膀飞到南方去,“他们打的很激烈吗?”
自从上个月反抗军和瀛国军队在宁州的战役愈演愈烈之后,沈平悠就很久没有联系上南方了。他与南方最后一次的通讯,就是纠正关于“埋伏”的那一个情报,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反抗军那边的回复。
他甚至不知道反抗军那边收到消息了没有。
林衍叹了口气,“据说非常惨烈,瀛国这边动用了空军轰炸,好像还有后招去干扰通讯,要的就是反抗军的通讯崩盘。”
沈平悠紧张地捏紧了拳头:“要是他们没收到那个纠正的情报,不仅会白白造成伤亡,还有我们也可能因此暴露……”
林衍拍了拍沈平悠的肩膀,安慰他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山口平顺那边有我应付。就算是他们真的没收到信,我也会想办法的。”
“关于南方的战况这几天就会呈到安京来,你这几天就别来京城了。”
听到这话,沈平悠不由得更加紧张了,“你真的有把握么?不对…..要是真有把握,你怎么会让我先避避风头?林衍,你说实话,是不是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
林衍被沈平悠这幅模样逗笑了:“我这会哪里有什么消息,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不行!”沈平悠提高了声音,引得一旁抱着小孩的妇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平悠咽了咽口水,重新压低了声音:“我不能做这么不讲义气的事情。把你一个人留在安京,这太危险了…..”
林衍随即反问到:“两个人就很安全?”
沈平悠捏了捏手指,自知理亏:“可我……真不想看你出什么事…..要是我留在安京,你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我还能帮你一起逃跑。”
“唉”,林衍叹了口气,“现在前方战事越来越紧张,就算是山口平顺起了疑心,我也不能随意离开。而且我压根也走不了,我的父母兄长都还在安京呢。”
沈平悠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平悠”,林衍看向沈平悠,“你听我的,先在城外等消息。要是形势不对,你就想办法走。无论如何,以大局为重。”
沈平悠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我知道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等到交换了最后一次消息之后,两人匆匆告了别。沈平悠看向了林衍的背影,心中的愁绪丝毫不减。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过命交情,沈平悠已经把林衍当作了至交好友来看待。他一步步看着林衍在瀛国人身边周旋,见证着他在暗中护住了那么多条人命,现在又要独自一人去面对强大的敌人。
而这一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甚至连林衍的亲人,也还在以为他在为虎作伥。
沈平悠是一个耿直热血的人,这样忍辱负重的情形实在是太戳他的心窝,让他感到委屈不已。再想想林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心里就更觉得林衍简直是惨上加惨了。
要是有一天,反抗军赢得了胜利,把瀛国人赶出了安京,甚至赶出了夏国该多好。
那样他就能堂堂正正地和大家说林衍的故事,然后看大家大吃一惊的表情。
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沈平悠这么想。
***
和林衍的猜想没两样,和沈平悠告别后两天,山口平顺这边就接到了宁城的战报。
看着山口平顺拧在一起的眉毛和黑沉沉的脸色,林衍想反抗军应该是获得了胜利。
果不其然,等到战报来到了林衍手里的时候,战报上好几个“失利”的字眼吸引了他的眼光。
“除了总指挥,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埋伏布置在宁城的北临山!甚至连前去埋伏的兵士都不清楚自己要去哪,这群反抗军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山口平顺在军情局的会议室里大发雷霆,他的怒吼声几乎要把整个屋顶掀翻。
军情局的成员们各个都是无辜脸,因为山口平顺也没有告诉过他们,埋伏设在宁城的北临山。
会议室一时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一个情报员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一板一眼地给山口平顺汇报:“山口大使,这次组织反埋伏的反抗军首领是……”
“我知道!”山口平顺烦躁地打断了情报员的话,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出了这个名字,“陈曦昂!”
“当初剿灭学生运动的时候,就该动点狠手”,山口平顺简直恨得牙痒痒,“真是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