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接替了赵家, 我们也不会承认你!”
赵宿关掉手机屏幕,转动着椅子面向这群强弩之末,他不苟言笑,半张脸蒙在昏暗的阴影里,只有下半张殷红的唇轻轻张开。
“谁说了我要你们承认我。”
湿冷阴郁的感觉宛若毒蛇沁出了毒液, 让这些人纷纷一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赵宿双腿交叠, 戴着黑色半掌套的手交叉在腹前, 苍白的皮肤宛若一具阴冷的死尸。
“你们只要去地下重逢就好了。”
阴鸷的低语一出,是一个个在血色中倒下的身体。
靠后的人满眼惊恐,后背被冷汗浸透。
“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做……”
最后一句话卡在他冒血的喉咙里, 双眼里瞪出的恐惧是他最后的情绪。
小张走到他面前, 向他轻轻点头,赵宿站起来, 黑色的皮鞋踩着汩汩的血迹走了出去。
忽的他停下来,云淡风轻的问:“听说那天李家的小少爷想把郑愿带回去玩玩。”
小张皮一紧,但他不敢隐瞒, 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的事说了出来。
在静谧中, 他紧张的垂着头, 担心现在的赵宿一个控制不好直接杀去李家,但好在对方现在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只是不冷不热的嗤笑了一声, 抬脚走了出去。
小张抬头看向赵宿的背影, 他现在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 但却比之前控制的要好,只不过这头线却是牵在一个叫郑愿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宿主,你老婆回来啦!】
听到声音的郑愿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扯过睡袍就跑向门口,大门打开,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赵宿站在外面,抬起眼看他。
“老婆!”他两眼发光的看着赵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喜。
赵宿的目光从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脸扫向他的脖子,越过他突出的喉结,然后是他的胸膛,接着往下,是敞开的睡袍。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眼神像钩子一样带着热气。
郑愿有些脸红的系上了睡袍的腰带,脚趾不安的动了动,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看。
也就是这一眼,他才看到赵宿的手里提着一个大纸袋,而里面是成套的礼服。
墨绿的西装,精美的钻石胸针,丝绸领带,洁白的衬衫,还有修身的马甲。
看尺寸应该是他的,因为他虽然有190的身高,但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的瘦削修长。
而赵宿肩宽窄腰,气势强大,浑身都带着成熟男人的余韵。
“老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换上,今晚跟我出门。”
赵宿将纸袋递给他,脱下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郑愿看了眼纸袋里华贵的礼服,又看了眼赵宿离开的方向,视线停留在他一路走一路脱的衣裤里。
最后是赵宿只穿着一件衬衫站在浴室门口的背影,他回头看他,目光意味深长的往他衣着松垮的腰腹扫了一眼。
郑愿立马丢掉纸袋,在赵宿眼尾上勾的丹凤眼里兴高采烈的向他跑了过去。
……
坐在车内的郑愿有些局促不安,但又掩盖不住他的新奇。
一路是宽阔明亮的街道,四周环绕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汇成了这个城市的颜色。
这里并不比西区的夜晚明亮,却清冷又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
他趴在车窗上,两双晶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座名为钻石的城市。
赵宿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却也是和郑愿肩膀靠肩膀,大腿挨大腿的碰在一起。
这里没有人会对郑愿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开车的是小张,赵宿信不过别人,小张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作为心腹,最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在车停在一栋高耸恢宏的会所面前,郑愿发出“哇”的一声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赵宿睁开眼睛,淡声说:“到了。”
郑愿转过头,自力更生的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候在会所门口的侍从早就认出了这辆车,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就要上去迎接。
结果就见这位一头金色卷发,气质矜贵的小少爷颠颠的走到另一边,殷勤的打开车门。
本想上前的小张都顿了一下,随即又默不作声的退到身后。
首先是一双锃亮的皮鞋,接着是笔直的长裤下包裹的长腿,劲瘦的腰,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半掌套只露出一截手背的手臂,最后是那张冷峻非常,苍白又阴鸷的脸。
侍从几乎是惊愕的看着这位中心城的煞神将手放在那位精致漂亮的小少爷手上,少年笑的眉眼弯弯,亲昵的和对方靠在一起,还抓着那只手轻轻的捏了捏。
他忍不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即便不知道这位少年是谁,但关于这位赵家大少的桃色新闻,也足以登上中心城的头报了。
不,是赵家家主。
侍从再也不敢多看,恭敬的弯腰低头,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恭迎赵家主大驾。”
在中心城,无论是谁,都至少要学会掌握时下消息和看脸色的本领。
大门敞开,是另一个富丽堂皇、奢靡繁华的场景,来往的人觥筹交错,无一不高雅又贵气,闪烁的明光都不如几位女士身上的钻石闪亮。
但在赵宿走进来的瞬间,里面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上百号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的方向。
里面的惊异与闪烁汇成了场内凝滞的氛围。
郑愿有些不自在的抿起了唇,那双比寻常人要浅色的瞳孔像琉璃一样映出里面如油画般华丽的场景。
他僵硬的站在门口,手心泌出了汗。
赵宿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漆黑的眼睛如幽幽的暗夜,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都变得岌岌可危。
“各位,可好。”
短短四个字,一股阴冷的风让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定住的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华丽明艳的场景开始转动,大家又彼此礼貌的寒暄,几位胆子大些的纷纷举杯向赵宿打招呼,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赵宿眼神斜睨,他只是站在那里,强大的气场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小张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黑色仿佛是赵家的代表色,只望一眼,就乌压压的让人无法呼吸,在中心城,赵字本身就是一个提及都觉得如千斤压顶的字眼。
但一头金色卷发的郑愿好像成为了唯一鲜明的色彩,墨绿西装,身高体长,浅褐色的眼睛明澈又透亮。
与赵宿乃至整个赵家的气场都格格不入,却又亮眼的难以忽略。
不少人偷偷的打量着他,越看越觉得心惊,他们什么时候见人和赵宿站的这么近过。
谁不知道赵宿不但及其厌恶和人有肢体接触,甚至连跟他最久的小张都不得靠近他一米的距离。
只要是赵宿出现的地方,方圆几尺必没有人敢接近。
今天赵宿会来这样的场合本就够震撼,更遑论这个陌生的金发少年几乎是和赵宿依偎在一起。
而略高一些的身高使得他的肩膀靠近赵宿的下巴,两人头颈相交,远远的看过去,竟然更像是赵宿靠在这位金发少年的怀里。
这一发现差点让人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尤其在看到那位金发少年似乎不想和赵宿分开,而黏糊糊的拉着对方的手臂往对方身上靠的时候,更是惊悚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在这里等我。”
赵宿侧头看向低头往他身上靠的郑愿。
他的所有优柔寡断大概都用在了西区那段不愿意轻易离开的日子里,所以在郑愿追着他来到中心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与其一直把他藏着,不如光明正大的把他带出来。
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他赵宿的人,那些背地里想动什么心思的人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而他今天来这个宴会也是要和李一漾见一面。
利益才是维持合作关系的最终目的,他可不认为这位病殃殃的李家大少真的如他表面那么无害。
毕竟连看起来乖巧的郑愿也是一头凶狠的野狼,不是吗。
他闪烁着幽幽的眸光,掐着郑愿的下巴,抬头吻了他一下。
“去吃些东西,等我。”
郑愿眼巴巴的看着赵宿离开的方向,但他是个听老婆话的好老公,所以他好像没感觉到那些放在他身上略带惊恐的目光,乖乖的走去餐桌,上面各种各样精致的菜肴看的人眼花缭乱。
他白天没吃什么东西,现下还真的饿起来,这几天又被赵宿把胃口养大了,看了一圈,他舔了舔唇,干脆捧着一只烤乳猪去了最偏远的角落。
场内仍旧有不少人隐晦的打量他,看到他丝毫不讲究的吃相,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思量,忍不住想这到底是赵宿从哪里找回来的人。
他们有不少人看到了赵宿那个吻,分得清局势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赵宿是怎样的人,能得他这样看重,不管他是谁,都不是他们能随意看轻的。
但一些二代小姐和少爷,他们只听过赵宿的名号,心里存着一些愚蠢的天真与傲慢,便把郑愿看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例如,李一邢就是。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金发少年是那天雨夜里的小乞丐。
那天的事他一直都记在心里,他长那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尤其是管家耳提面命的让他不要招惹姓赵的人,他更是觉得厌烦无比。
明明他们李家也不差,一个四分五裂的赵家而已,有什么好放在眼里的。
旁边几个少爷注意到了他看向那边的目光,眼神一闪,纷纷殷勤的围过来。
“怎么,李小少爷也对那个人有兴趣?”
都是些吃饭不长脑子的二世祖,在赵宿名盛千里的时候,他们还在国外读书。
回来就赶上了赵家的变故,当赵宿在西区的时候,他们整天花天酒地,午夜梦回都是哪家的会所酒更烈,女人的腰更软。
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此刻的赵宿对他们还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看向郑愿的目光也就像在打量一件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比起赵宿,还是李一邢更值得交好。
毕竟据说他哥哥李一漾当上了李家的家主之后,对他也十分宠溺。
“兴趣谈不上。”李一邢矜贵的抬起了下巴。
其他人了然,那就是相当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