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够抓到的人却已经不会伸手了。
旁边的女人俯身安慰他,说只是一个气球而已。
小朋友仍旧哭的很伤心,眼泪汪汪地看着头顶广阔的天空。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他的气球了。
徐币商眼睫微颤,升上了车窗,在他垂头的刹那,红色的气球最后在车窗升起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司机先生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悲伤,这让车内的氛围冰冷沉寂,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他转身继续开车,却在往常这条繁忙的街道上开慢了些。
因为他忽然觉得徐币商可能不喜欢那种涌入人潮的感觉。
余先生看着他垂眸不语的脸,嘴唇微张,心口像有块石头压了下来,不知怎么的,他脱口而出道,“只是一个气球而已。”
徐币商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是啊,只是一个气球而已,所以抓不住也没关系。
他没有说话,侧头看向窗外,明明天空那么大,在这小小的车窗内却这么小。
他有些想徐科意了,想那个在落日下的棉花糖。
……
徐币商刚走进医院的大门,却发现来的比他早的大有人在。
堂伯,堂叔,堂姑,还有那个只比他大了半岁却还想来分一杯羹的外姓表哥。
作为亲孙子,反而显得姗姗来迟的他有些不孝了。
在场的都是徐币商的长辈,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全然的警惕。
只因为大家都是徐氏出身,却在身份地位上有根本的不同。
至少徐币商一个人的份量就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重。
“表弟。”
一个穿着褐色西装的男人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带着对他的敌意。
徐币商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静立在一旁的律师。
对方站起来向他点了下头,轻声说:“今天接近五点的时候,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只等着徐董苏醒,他会公布与遗嘱有关的事情。”
他淡淡地颔首,沉默地站在病房门口。
而被忽略的男人坐不住了,他走到徐币商面前,冷笑一声看向他,丝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我还以为表弟去乡下种田不回来了呢。”
徐币商撩开眼皮看他一眼,那副不用说出口就足够轻慢的态度让男人涨红了脸。
在与人交锋这件事上,对方显然不够沉稳,当下就恶狠狠地威胁道:“表弟可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劝表弟最好要对我多笑笑,毕竟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
徐币商双眼冷淡,一副眼中不容人的姿态顿时迎面带来一股压迫感。
作为徐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我也劝表哥与我好好说话,说不定看在你足够懂事的份上,我也会让你没那么难看。”
男人脸一青,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是一副好相貌,可酒色财气让他平白多了点俗气,一身华贵的衣服也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宵小之气。
“我记得那个地方是叫小溪村,对吧。”
徐币商猛的把视线看向他。
他这个反应让男人得意起来,“徐科意,真是个好名字,看不出堂舅对他这么用心。”
徐币商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但他面上却稳住不动声色。
对方继续说:“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本来只是个捡回来的小孩罢了,虽然姓徐,可到底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表弟丢下一切二话不说就找了过去,想来,表弟还是对他有些感情的吧。”
他凑近到徐币商的面前,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徐币商的眼神没有一丝闪躲,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是啊,他也姓徐,你说,他要不要也来分走一份遗产。”
“不可能!他……”
“怎么不可能,表哥姓吴都能不要脸的过来分一杯羹,他正经姓徐,怎么就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徐币商嘴角带笑,“还多亏有表哥提醒我。”
男人落于下风,气的脸色铁青。
却不知道徐币商这句话是认真的。
徐科意也姓徐,凭什么他就不能分遗产,捡回来的又怎么了,那他也是徐家人。
也是他€€€€徐币商的人。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病房门,以前不觉得如何,可见过更加明媚的蓝天白云之后,这一小片天空便更像一座牢笼。
男人紧咬牙根,连忙匆匆地去联系他派出去的人。
要是那个杂种真的要来分遗产怎么办。
先无论对方能不能从这之中得到好处,对方必定是会站在徐币商这里。
2
徐科意依旧在守着自己的小店,徐币商的离开并没有给这个村落带来什么影响,甚至不需要几天,他就已经被遗忘了。
只有豆芽偶尔会跑过来问徐币商什么时候回来,等夏天过去,他就要去上幼儿园了,可他还没带徐币商去钓螃蟹。
得到徐币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消息,豆芽惆怅地说:“过去的终究会遗忘,难道随着我们长大,我们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吗。”
徐科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从哪个电视上学来的,他摸了摸豆芽的头,送他一个糖说:“不会的,等他回来一定会去找你的。”
豆芽仰头看向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离开了。
徐科意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糖。
一辆张扬的法拉利停在村口,上面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似乎是对这里的环境有些嫌弃,一双尖细的高跟鞋在村里不算很平坦的小路上走的不是很稳当。
“喂,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徐科意的人。”
女人不客气地站在门口,质问的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
从车里出来之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灼热的阳光都快把她的皮肤晒黑了,也不明白为什么哥哥非要她亲自来这里一趟。
穷乡僻壤的地方,连太阳都比外面晒。
“你找谁?”
徐科意转头看向她。
女人没想到小店老板会是个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她变换了一下站姿,摘下墨镜,指挥道:“去买两瓶水。”
保镖立马动了,女人站在屋檐下,一只手撑在柜台上面,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徐科意的人吗。”
虽然傲慢不减,但语气却比之前要和缓许多。
徐科意眉尾一扬,没什么表情地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当下就要脱口而出,可想起哥哥骂她没脑子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重新戴上墨镜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这该死的地方快把她热死了!
“哦,那你们一路往里走,走到最里,问问住在那里的老人就知道了。”
徐科意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账本,头都没抬。
女人却看着往里弯弯拐拐的小路皱起了眉头,保镖适时地说:“小姐,路太小了,车开不进去。”
“该死的徐科意。”女人低骂了一句。
徐科意同时抬眸看了她一眼。
可这关乎到能否拿捏到徐币商的把柄,虽然不知道徐币商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来了这里,还一待就待这么长的时间,但想必这个叫徐科意的人对他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为了徐家的财产,她拼了!
吴家妹妹咬着牙根,踩着细长的高跟往前走,保镖打着精致的遮阳伞,连忙跟在身后。
而在他们离开没多久,秀姨就过来买东西了。
“小徐,给我拿两根冰棍。”
她看着那辆华丽的车和几个人往村尾走的背影,八卦地问了一句,“他们是谁啊,来我们小溪村干什么。”
徐科意给她拿了两根冰棍,面不改色地说:“脑子不好,找陈大爷看病的。”
“哦……”
秀姨瞬间了然,并且嘀咕道:“听说现在有钱人的富贵病越来越多了,就喜欢来这些地方找医生,觉得这种地方名医多,不过你陈爷爷的医术确实好,治个头疼脑热的尤其见效快。”
徐科意但笑不语。
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等中午的暑气越发炙热的时候,人在灼热的温度下也不免有些懒散。
“徐科意!”
一声带着怒气的尖叫惊飞了树上的鸟。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很快走到了店门口,对方已经不见之前的精致华贵,披头散发的满头大汗,连精美的妆容都在汗珠下有些脱落。
对方怒不可遏,一把将墨镜甩在柜台上,愤怒地说:“你就是徐科意。”
徐科意懒散地撩了下眼皮,不置可否。
吴家妹妹快气死了,她一路走到村尾,高跟鞋都快踩断了,脚底也磨出了几个水泡,根本就不敢用力走路。
她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徐科意,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面对对方的怒骂,徐科意只是不轻不淡地扫了眼她身后高壮的保镖。
“不请自来都不算客。”
徐科意大概知道那些人在和徐币商的交锋中总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哪怕他从未出现过,除了徐老头给他取的姓,他从未和徐家扯上一丁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