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弯弯的对他笑,样子温柔又迷人。
西西拉尔往前走了一步,滚动着喉结,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将手上这朵娇嫩的野花轻柔地别在了他的耳朵上。
于味眼眸微动,抬头看着这个男人认真而又专注的面孔。
随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种更为厚重的情绪逐渐填满他的胸口。
有时候沉默反而会将思绪的浪潮卷的更浓厚。
他在西西拉尔的眼睛里看到了爱。
真奇怪,爱怎么会让人看见呢。
爱,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呢。
那双眼睛,怎么会住着他呢。
“于味。”
听到西西拉尔的声音,他恍然间回过神,眼眸一动,竟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他抬手擦去自己的眼角,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腹,一滴一滴更为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好像天空下雨了。
可天上明明没有乌云。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了,他脸上面无表情,泪水却盈满了他的眼眶,滚落的泪珠湿了他的脸颊。
有时候就是某一刻,这样沉重的情感就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时间段。
一种无声的冰冷感好像让他抽离了这具身体。
透过时光的长河,他在西西拉尔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个遥远又陌生的自己。
他不叫于味,他叫陈邬。
……
十年前母亲和情夫将父亲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继父威胁他不准说出去,母亲让他别怕,以后她会保护他,他也会有新爸爸,这是他和母亲的小秘密。
如果他说出去,他就会失去母亲。
他太害怕了,所以一直不敢说,后来长大之后母亲又出.轨了,继父知道之后又将母亲杀了,装在行李箱里带了回来,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可继父却警告他不准说出去,要不然他的下场就会和他的父亲一样。
后来继父让他住进了母亲的房间,让他穿上母亲的衣服,涂上母亲的口红。
那天晚上,对方让他穿上母亲最爱的那件红色睡袍去找他,他没有照做。
“我没有杀人。”
于味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句的从嘴里说:“我没有杀人,是他想要侵.犯我,威胁我,在搏斗中他自己失手将刀扎进了身体,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杀人。”
他抬起眼,眸中是一片冰冷的坚定。
2526遍体生寒,好像真的出现在光线昏暗逼仄的审讯现场,隐约间还听到了锁拷碰撞的声音。
他冷静又镇定地讲述事发的经过,并且坚定的给出结论。
他没有杀人,他始终如一的坚信着自己。
可事实是,他亲手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捅了三十一刀。
也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冷静又镇定。
2526忽然有些难受,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仿佛连鼻尖都是黏腻的血腥气。
血淋淋的一片好像有一双平静的眼睛在看着它。
然后对方笑了。
它脸色一片苍白,再也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西西拉尔张了张嘴,想要伸出手碰一碰他,可又怕碰到他,他一下就碎了。
“于味……”
他小心翼翼地叫出他的名字,这一刻的于味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木偶,即便他还在流泪,可眼泪是冷的,没有温度的。
“于味。”
“于味。”
“于味。”
“咚”的一声,心脏跳了一下,于味转动着眼珠,看着眼前的人。
“于味。”
“于味。”
“于味。”
“于味……”
心脏像沉重的齿轮那样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于味眨了下眼睛,胸口的跳动坚韧又富有生命力。
那是西西拉尔的心跳。
西西拉尔始终坚信心跳最能传达令人心动的声音。
于味缓慢地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身上,逐渐开始有了一丝人气。
这让西西拉尔放松下来,好像现在的于味才变成了那个会呼吸的活人。
而于味的手掌始终贴着他饱满的胸口,一声一声用力地跳动像一根浮木将他从河上渡了回来,前方亮着一盏银白色的灯。
“你刚刚听到了我在说什么吗。”
“听到了。”
“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说你爱我,我说我也爱你。”西西拉尔一脸的坚定。
于味顿了一下,问他,“什么?”
“你爱我,我也爱你。”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不是耀眼的星辰,也不是浩瀚的银河,而是万家灯火,夜间闪烁的萤火虫。
只照亮他一个人。
在颤动的睫毛中,泪珠一颗颗的滚落下来,他眼里在笑,脸上却在哭。
“傻瓜。”
西西拉尔张开双臂将他这个独特可爱却又需要保护的omega抱进怀里。
他抬头挺胸地站在那里,宽阔的胸膛成了于味驻留的港湾。
目光€€到于味手指上那个粗糙的干草戒指,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他始终相信于味就是一个善良且温柔的人。
因为明明是这样丑的指环,他却一天都没有摘下来过。
他相信了信纸上的那句话。
€€€€他是一个像天使般善良的孩子,神会保佑他。
4
第二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天气。
西西拉尔只穿着一件衬衫,挽着袖口,他将草坪上所有的杂草都清理干净,将那些已经枯萎的花都拔除,然后重新种上新的花。
他要种那种一年四季都能开的花。
这样即便未来会下雪,这里也依旧是春天,在白雪上盛开的春天,一听就很浪漫。
西西拉尔骄傲地挺起了胸口,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厉害了,一定是十佳alpha!
吭哧吭哧地干了大半天,他将草都铺实,然后将花圃围起来,旁边放上一个天蓝色的小水壶。
他甚至还扛来了两棵粗壮的树种了下去,跺了几脚将地踩的严严实实,然后一拳砸向树干,确定树枝只是晃了晃,并没有要倒的样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够结实。
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树干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西西拉尔又不知道从哪扛来了两个大袋子,他丢到地上,解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红色的枫叶。
种下的两棵树也都是枫树,只是它们太健壮了,目前还没有要落叶的架势,嗯,不过现在其中一棵可能活不长了。
他将落叶都铺洒在草坪上,绿色的草红色的叶互相交映,旁边是盛放的花,另一边是高壮的树,竟然意外的美丽动人,惬意又慵懒。
只是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随后他又打开了另一个袋子,五彩斑斓的翅膀轻轻舒展,一只只蝴蝶飞了出来。
春天,夏天,秋天,都有了。
在这一个小天地,是西西拉尔为于味创造的小世界。
站在落地窗前的于味低头看着窗外的西西拉尔,轻声问,“我不可能再回去了,对吗。”
【对】
“我就是于味,是吧。”
【是】
他脸上舒展地笑开,愉悦而放松,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他将手轻轻地搭在透明的玻璃上,一只红色尾羽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停留在他的指尖。
隔着一扇玻璃,他触到了他的春天。
西西拉尔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内的于味,对方的双眼闪动,脸上的笑容真实又灿烂。
他心里放柔,嘴角也不自觉地抿出一个笑来。
待西西拉尔离开之后,于味轻声问,“他走了吗。”
【走了】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慵懒的打量着停驻在窗外的蝴蝶,轻笑一声道,“这样的东西一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