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内响起了刺耳的尖叫,氛围几乎瞬间被炒到了高.潮。
他就像一把又快又狠的刀,也是一具厚重又精美的盾,在那些腐臭的鲜血中,他精壮的躯体与毫不修饰的动作展现出他身为男人最粗暴也最为有力的美感。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脸上也并不会流露出其他兽犬那样形于色的得意与快意,他只会冷冷地抬起下巴,杀气十足的三白眼略微下垂,倨傲的俯视着所有人。
二楼看台上那些有钱人都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唇。
曾经他们没能得到他,于是想办法将他弄死了。
可他现在不但活了,还好好的回来了,甚至气势比之前更甚,由一只凝着血液浑身竖满刺的野兽变成了一只皮毛顺滑,油光发亮,更为健壮精美的猛兽。
他被养的很好,于是看的人心里更痒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为这样一只绝美的猛兽戴上颈圈的机会。
他们又开始嫉妒且仇视李一漾。
站在台子中央的阿一抬起头,目光明确地看向上方,他脸上还带着溅出来的血,身上的绷带也渗出了血丝,却因为他挺起的脊梁与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显得他耀眼又强大。
他要向他的主人证明他是最好的。
李一漾站在二楼的走廊,细长的手腕搭着磨砂黑面的烟杆,他低头看着阿一望向他的眼神,嘴角轻轻上扬。
他知道他的阿一是最好的。
……
阿一收到了许多的卡片,当然,都是那些有钱人的房卡,他如之前做过很多次那样,随手抛了出去,数十张卡片带着破空的劲力嵌在了石柱里。
过来送东西的人脸一白,觉得那瞬间被割开的不是石柱,而是自己的脖子。
以前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现在却不能明目张胆的纠缠了,因为他的背后有人了。
阿一赤着上身走上二楼,等在那里的小郑已经递上了一件衣服。
是李一漾惯会穿的长衫,立领盘扣,暗黑布面,上面却绣着红色的细纹,看起来精致又暗藏华贵。
他高大的身体无法将李一漾的长衫穿进去,但若是只搭在身上宣告一下主权却能轻易的做到。
阿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到李一漾的身边,而李一漾已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正深深地看着他。
那样深邃的眼神让阿一心里更加急切,他几乎是几个快步就到了李一漾的面前,然后跪下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用那双面向他时永远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李一漾笑了,阿一不由得膝行几步,更为亲密地贴在他身上。
他也是不常笑的,即便笑也总难掩住里面的几分冷意与暗色,但在面对阿一时,他的笑容总会动人几分。
“主人。”阿一将头靠向他,熠熠生辉的双眼仿佛因为胜利而在向他讨奖励。
李一漾当然不吝于在这个时候给他一些鼓励,便摸摸他的头,阿一立马舒服地眯起眼睛,将脸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仍旧笑,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从他的唇上一触即分。
四周能看到的人皆是心里一惊。
无他,这个吻没有任何狎昵或玩弄的意味,反而温柔的过分。
总觉得,对方与他而言也不仅仅是个玩.物这么简单。
两个人的氛围自然的隔开了其他人,阿一完全沉醉在李一漾的怀里,乖巧温顺的模样和之前那头凶狠暴戾的野兽完全是两个人。
李一漾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抚摸着阿一的头发,安然的仿佛在等什么人。
好在并没有让李一漾耗费更多的耐心,一个高瘦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垂眸说:“李少,三楼包厢有请。”
三楼,那就不是看台了。
李一漾站起来,伸手拉了下阿一身上的长衫,由那个男人带着上了三楼包厢。
那又是一个完全隔绝的地方,连下面厮杀的叫喊声都听不到了,完全陷入了静谧当中,变成了另一个密闭的空间。
来到一扇厚重宽大的门,轻轻一推,里面却不是预想中华丽精美的房间,而是另一个更为宽阔的擂台,四周点着灯,照亮了台上那个肌肉健硕的男人,同时还有对面坐在椅子上的阿笛。
“堂弟,好久不见。”
阿笛端着一杯酒,摇晃间,里面深红色的酒液泛着粘稠的色泽。
他眯着眼笑,还是之前那副是人就逢三分笑的圆润,只是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却带出几分暗芒。
身后的大门在这个时候合上,小郑并没有进来,被拦在了门外。
李一漾不紧不慢的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抿出一口烟,眼神平淡且冷静地看着对方。
两人之间完全看不出一丁点想将对方弄死的杀气。
阿笛一口杯中的酒喝尽,忽的睁开眼睛,倾过上半身,眼里迸发着极度亢奋的光。
“当初想让堂弟把阿一借给我玩玩,没想到还是没等来这个机会,不过我心里记挂着堂弟,离开前给堂弟留下了一份礼,不知道堂弟还满不满意。”
他指的是利用阿孚给阿一下药的事。
这确实折磨了阿一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药效仍没有散尽,只是发作的时间变得没那么频繁了而已。
“当然,还要多谢堂哥。”
李一漾冷冷淡淡地看向他,幽深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情绪,也更像是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阿笛也不生气,他甚至放肆地笑了起来,弯着腰笑的十分愉悦。
忽然他坐直了身体,笑容一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我这也有个最好的,当初想和堂弟换,堂弟不同意,那么不如今天就来看看,到底是你的阿一好还是我的常一好。”
在他们无形的对峙间,站在李一漾身后的阿一与台子上的常一并未说话,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拥有过于丰沛的情感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他们的双眼还是在刹那间产生了一丝波动。
阿一不是个坏人,常一也不是个坏人。
虽然用是不是坏人来形容他们有些可笑和没必要,但确实是此时此刻最为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他们并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意识和行为。
他们同是这个斗兽场曾经的王,现在要在他们之间决出唯一的胜者,另一个人只能死,这是他们无形中默认的规则。
“阿一,你想去吗。”
李一漾轻轻出声,平静地询问他。
阿一略微一怔,他已经默认了自己要为主人厮杀,并且杀死自己的同类为他获得胜利,但他的主人却在询问他的意见。
“主人……”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垂落的手慢慢蜷了起来。
“阿一,你想去吗。”李一漾看向他的眼睛,将烟杆拿在了手上。
作为人的尊严,李一漾在这一刻短暂的给了他。
阿一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李一漾,可李一漾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阿一却从李一漾深入湖泊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
心脏鼓动着跳动起来,他握紧双拳,坚定地说:“要去!”
“好。”李一漾深深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冷笑的傲然,“我的阿一是最好的。”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句话更让阿一充满力量了。
以前他只是为了活着而战斗。
现在他为了他的主人而战斗。
站在台子上的常一注视着阿一,又回过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阿笛,在漫长的时间中,他的眼中已经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了,沉静的好像已经死了过去。
阿笛对上他的双眼,又冷冷的收了回去。
第157章 李一漾×阿一
1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关于生与死的搏斗。
所以从一开始阿一就拼尽了全力。
常一是真的在斗兽场上厮杀出来的胜利者, 在这之后也一直镇守在这里,他身上所沉淀的那份血气并没有消失,甚至在面对阿一的时候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和二号不同, 他让阿一感觉到了压力,同时还有从毛孔中迸发出的兴奋。
“嘭”的一声响,那是他们的身体碰撞所发出的声音,骨骼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像两座山一样硬碰硬地撞在一起。
阿一多往后退了一步, 身上缠的绷带渗出了血,之前还没完全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 但这并不能成为阿一的阻碍, 甚至因为这点疼痛和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让他的双眼冒出了红光。
他们可不会有什么不能趁人之危的道德感。
踏着无数具尸体才能存活,他们只会趁人病, 要他命!
常一健硕的身体连带拳头也比人的脑袋要大, 挥过来的时候好像巨石一样危险厚重,阿一从来学不会躲避, 所以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拳头,刹那间肩膀上的骨头就裂了。
他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疼痛于他们而言是威胁生命的警示, 借着这个身体靠近的机会, 他一条长腿击中了对方的膝盖。
常一的膝盖骨曾经断过, 即便好了之后也没有好全,所以他走路并不如常人那样步步生风, 有时是沉重且迟缓的。
而这就是他的弱点, 他速度没有阿一快, 也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几乎是立马就听见了“咔擦”声,常一的膝盖弯了下来,抬头看他的时候,又挺着身体站了起来。
但这样他的骨头也就彻底断了。
难以想象他们这一刻所承受的疼痛,可阿一和常一的脸上都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他们像群地里的两头狼王,只冰冷又凶狠地看着对方。
接下来的肉搏是男人间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搏斗,完全是以身体对抗身体,以命抵命。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身体互相碰撞的声音,偶有几声加重的呼吸。
除此之外,空气中除了飘散的血腥气,还有李一漾烟不离嘴的烟草味与阿笛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气。
这无形中让这场肉搏变得更加凶狠急促起来。
阿一的一条手臂耷拉在身侧,渗出来的鲜血几乎将他上半身全都浸透了,人也有些摇晃着站不稳。
常一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从嘴里呕出来的血弄脏了领口,一条腿诡异的歪曲着,只不过他比阿一更能稳得住,至少从面上来看,他更胜一筹。
人能打死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
阿一再次被常一打趴下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太能睁得开了,瞳孔也有些涣散,他却奋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前面的李一漾。
他不是他最好的阿一了。
“阿一。”
他听到李一漾在烟后沙哑的声音,张开嘴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对方喉咙里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