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至于威胁到李家,但说些话,闹点意见还是可以的。
当然,他们也不关心李家快要死绝了,只是对于李一漾这个病弱的年轻人的一些行事手段有些看不惯罢了。
“谁的话最多就让他闭上嘴。”
李一漾懒洋洋地看着阿一浑身竖起刺与蜻蜓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语气平静又淡然。
他不太喜欢和那些人玩什么虚以委蛇与你来我往的试探,或许他偶尔心情好会宽容些,但那是极少数的情况。
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比起解决问题,他更喜欢解决发起问题的源头。
解决掉一个人没那么简单,但有时候也没那么困难。
小郑抬眸看了他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应了“是”便打算离开。
只是他一回头就对上阿一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煞气,高大强健的体魄足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小郑心脏一跳,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危机,在阿一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一阵锁链绷直的声音响起,身后传来李一漾懒散的声音,“阿一。”
他一手拉着锁链,阿一顺着他的力道到了他身边。
小郑怔愣的回不过神,醒来的时候,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阿一,回过头才好似发现了什么,面上有一瞬间的怔然,然后嘴角微抽,脸色有些扭曲。
他离李一漾太近了。
再也没有停留,他转身离开,这次脚步变得匆忙了不少。
阿一依旧盯着小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趴在李一漾的腿上,沉默地看着他。
李一漾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低头啄了下他的唇,阿一立即满足的眯起眼睛,人也显得乖了不少。
他不由得心里一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阿一的眼神都能看懂了。
大概是阿一的双眼从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吧。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和蜻蜓玩厌了的阿一重新依恋的依偎在他的身边,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仰起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李一漾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偶尔在阿一躁动起来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又轻柔的抚过他的背。
阿一被摸的舒服了,就会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在他的腿上蹭一蹭,然后在他的默许下,小心翼翼地搂上他的腰,与他贴的更紧。
他翻开书,嘴角轻轻地笑。
……
……
今天有个饭局,往常这种场合他很少去,但偶遇也需要他露露面。
众人带过来的保镖都留在了包厢外面,只有阿一旁若无人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那山一样高大的身躯一拉近距离,顿时让那些人感觉到了威胁。
“只是吃个饭,李大少这就不必了吧。”
有人勉强地笑了笑。
“他不在我身边看着,我不放心。”
众人扯了下嘴角,深觉他这人未免太过多疑,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便也将各自的保镖带了进来。
于是本来是放松娱乐的场合,一群乌压压的黑衣保镖硬是将这场饭局衬的比谈判还要庄严压抑。
但酒过三巡,一时醉意上头,心里的防线不知不觉的就拉低了,而男人在醉后能谈的无非就是那点事情,财富,权势,还有女人。
李一漾浅浅地抿了口酒,听着他们的吹嘘,他只是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
因为皮肤过白,所以微醺后的那点醉意很容易让他脸上升起了一丝薄红,眉眼也变得慵懒许多,清雅的面孔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斯文俊逸。
如果不是他因为病中过瘦,也绝对是一副惹眼的好相貌。
阿一站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但还是乖乖地站在他身后没动。
颈圈上的链子暂时取下来了,不过颈圈还在。
外人看他一副冷峻凶悍的模样,其实他还在发烧,身上有些烫,眼中也并不如何清醒。
李一漾把他带在身边,也是要看着他,在他身边的时候,阿一总要老实一些。
不过也同样是因为,只有阿一在他身边,他才觉得安心。
瞥见阿一平稳的外表下逐渐躁动的内心,他抽了口烟,状似不经意的用烟杆打了打他的大腿。
阿一立马清醒过来,垂落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抿着唇重新安分下来。
但那副被压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被制裁后的委屈。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面不改色的听着那些人的侃侃而谈。
忽然有个人端着酒杯与他拉近了距离,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带着油腻腻的酒气,本来他想一只手搭在李一漾的肩上,但瞥到他身后阿一那阴狠的表情,心里一跳,又不自觉地收了回去。
不过心里却忍不住嫉妒李一漾养了只好狗,天天带着这么一头凶恶的狗出门,谁还敢对他下手。
“李大少青年才俊,现在可不得了啊。”
一张开就是浓郁的酒臭,李一漾€€了他一眼,烟雾将那丝酒气冲散,他哑着嗓子说:“王先生客气了。”
“哪里哪里,李大少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以后一定更上一层楼,前途不可限量。”
萸蟋€€€€
对方立马笑着又恭维了一句。
可不是吗,一个短命鬼现在坐在了这么高的位置上。
“不知道李大少最近身边有没有人。”
浅浅的客套几句过后,对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李一漾身体不好,虽说他是青壮年的年纪,但以前可不会有人关心他身边有没有枕边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走到了台前,自然有无数双眼睛放在了他身上。
尤其听说前些天李家一个旁支倒了,他们都知道这是谁做的,李一漾这人是明着狠,背地里不会耍些阴邪的手段,而是会直接让人在最措不及防的时候把家给抄了。
这谁还敢惹他。
哪怕一句他听着不高兴的话,他想动手也是直接二话不说就能要你的命。
指不定你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弄死的。
在他们这个位置得罪的人多了,谁不是婉转的多打几个来回,一些口头上的面子也会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可只有李一漾,随时随地会要人的命,一点余地都没有。
“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李一漾停下了抽烟的动作,转头看向他。
这让对方误以为他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不禁有些欣喜,想来李一漾到了这个年纪,虽然身体不行,但到底抵不过温香软玉,便借机又离他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侄女与李少一般大,早先就目睹过李少的风姿……”
明白了,这是指望牺牲一个不重要的人嫁给他这个病秧子,这样他哪天早死的时候,对方也能在李家的事上插一脚。
这位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自己头顶,割的他后脖颈生凉。
抬起头,阿一那张不动如风也自带煞气的脸正死死地盯着他,隐约可见里面一丝森冷的寒意。
心脏猛地一跳,几乎瞬间就好像被叼住咽喉一样感觉到了威胁,但很快被下了面子的恼怒开始在心头聚集起来。
“嘭”的一声,他将杯子用力砸在桌上,发出的声响让其他几位喝的微醺的人同时看了过来。
“李少,恕我直言,你家这条狗有些以下犯上了。”
他的声音冷下来,带着浓浓的气愤与不屑。
姿态摆了出来,大概是要李一漾能当着他的面给阿一一个教训,最好还能伏低做小的让他满意。
李一漾却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淡声说:“我家阿一桀骜难驯,向来直性子惯了,他喜欢的会和善一些,想来是王先生不太讨阿一的喜欢。”
“李大少!”
这已经不是维护,而是明着偏袒了。
“李大少,这只是一只能养能丢的狗罢了,李少不必为了他而误了这个饭局吧。”王先生眯了眯眼睛,酒后和蔼的脸立马变得充满威胁。
“狗?”
李一漾侧头看向他,勾起嘴角说:“王先生觉得自己能跟他比?”
什么意思!这是在说自己连条狗都不如吗!
王先生大怒,立马拍桌站了起来,而阿一高大魁梧的身体往前一立,四周的保镖也围了过来,一场饭局立马变得剑拔弩张。
其他人不想真的在这里闹出事,谁知道李一漾这个疯子不高兴了能做出什么事,没看到他们李家人都快死绝了吗。
“好了好了,大家说不定还要多往来,何必为一点小事闹的不愉快。”
“就是,今天大家只是来吃顿饭,互相多熟悉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能行个方便。”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算半个长辈了,何必还要为这点小事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
有人给王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李一漾闹翻,虽然他们带来的人多,可不一定外面是谁的人多,到时候真闹起来,指不定吃亏的还是他们。
王先生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尤其在烟酒中,理智与定力更容易被消磨。
但他还是压了下来,看李一漾端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一副不动如风的模样,那阵上头的怒火也逐渐冷却。
不过这场饭也确实是吃不下去了。
临走的时候,王先生看李一漾那具在长袍下瘦的可怕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举起一杯酒说:“刚刚是我王某一时冲动过激,我意欲与李少交好,绝不是胡言乱语,希望李少还能原谅我刚刚的失礼。”
以李一漾这幅破败的身体,说不定一杯酒下去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李一漾看向那杯满满当当的催命酒,不紧不慢地伸手接了过来,葱白的手指捏着杯壁,在对方目光灼灼的视线中,他倾倒杯子,在对方面前洒了一地。
“这酒还是用来为王先生送行吧。”
“李一……”
“嘭!”
李一漾迈步走了出去,身后的王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阿一的大掌砸在地上,桌面瞬间变得四分五裂,餐盘与酒瓶在地上碎成了渣,而对方更是连一句痛叫都发不出来。
其他人都被吓呆了,那些保镖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围了上去,却抵不过阿一的一个拳头。
当阿一走出来的时候,一切不过才了过了一分钟,门外的李一漾刚刚才披上一件大衣,他看也没看里面的狼藉,抿着烟嘴说:“走吧。”
阿一跟在他的身后,迎着寒风,面不改色地离开了会所。
……
坐在车上的阿一按耐不住涌动的燥意,想靠近他,却又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酒气而觉得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