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霄不知长 第16章

张旭阳压着嗓子惊恐问:“路哥,寒哥怎么对你动手动脚?”

良寒叫起服务从来简单粗暴,能一步到位的绝对不给路霄磨磨蹭蹭的醒盹时间。

路霄捂着头烦躁道:“靠啊!什么动手动脚,他在打我啊!”

良寒:……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当场点名:“路霄张旭阳干什么呢!上课还飚起脏话了?”

张旭阳&路霄:……

紧接着,这两位难兄难弟喜提语文课双人罚站一课游,捧着语文卷子去教室后面站着听讲,这功夫张旭阳还在目光向前嘴唇不动地絮叨:“哎那个小路,我从来没有见过寒哥跟谁动过手。”

路霄一脸麻木地写写写:“对啊,他在监督我学习。”

张旭阳一时没忍住地扭头:“路霄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能让寒哥亲自监督你?我和你手拉手,你说寒哥也能监督我吗?”

路霄正在算天体运动的手一顿,见鬼似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要和谁手拉手?

一连好几天,路霄每天都在抽物理做,语文课做物理,英语课做物理,数学课做物理,物理课做物理,从睁眼到深夜,六本练习册一起推,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学习态度上可谓是前所未有得用功。

狸猫都听说了,特意跑过来鼓励他:“小路你别紧张,没问题的,你数学这么好,物理不会差的。”

张旭阳:“对,可能是因为你的实力深不可测,只是暂时还没挖掘出来。”

路霄苦笑一声:“张舵主,猫女侠,你们快别捧着我了,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苏中从来不缺少各种各样的测验,几乎每日都能有几科满足同学们想要检测自己的要求,很快,路霄的物理学习迎来了日测第一跪:倒数第一。

见了鬼了,原本还能贴个80的边的分数不升反降,路霄的脸快绿了。

张旭阳一脸复杂地开解他:“哎呀,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第二天,路霄第二跪。

林倩不敢说话,小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奶爸则是直接过来喷他:“路霄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废物卷子!这种题也能错,重力是否忽略,打点计时器纸袋计算加速度,白痴都不会在这上面栽跟头,你脑子是落家里了?!”

第三天,三连跪。

路霄看着自己的物理大题,就差一点!这几道推导前面都对了,但是每道题都只差了一点!

唐金鑫推了推眼镜,凉飕飕地说:“按照奶爸的话来说,‘是你思维深度不够’。”

良寒坐在后排不说话,目光却露出不解的忧虑。

第四天,路霄继续四连跪。

路霄再次被骂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已经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了,A班少见这种情况的人,老师藏在题面里的陷阱全部掉一遍,易错题的坑点全部踩一遍,这特么也是牛逼了。

有人在偷偷地议论:“最强私教帮忙这也不行吗?”

“不懂,寒哥都下场帮忙了,就这成绩?”

“寒哥帮忙算什么,奶爸整天骂他,骂完了也不见管用啊。”

“不应该啊,都拼成这样了,为什么提不起来?”

“他的数学的确天秀,可能就是物理不行吧,他这样在A班呆不长久。”

理科班的歧视是很微妙的,如果一个人很努力成绩还没有跃升,大家会质疑你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这种微妙的态度虽然没有非常具体直观的表现,但是轻易就能察觉出这种微妙的嘲讽奚落。

路霄也无可奈何,他这些天学习可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每天起早贪黑,不闲聊,不游戏,每天都在做最严格的学习划分与时间调整,一分钟都不会乱用,零食全部换成核桃仁,每日成绩出来立刻复盘,认真总结,然后同类题型重做一遍。

如果说大脑也是分层的,那他就是每天都在剥自己的脑皮,晚上长出新的脑皮,第二天再剥掉,等他晚上再长出更新的,第三天再剥掉,别人闲聊他学习,别人睡觉他学习,张旭阳看着刷练习册的速度都感觉到害怕:“卧槽哥们,你这是第三本了吧。”

路霄淡淡地点头。

良寒在路霄反复低分后看过他的学习计划和进程,没有问题,路霄所有的学习策略、所有的学习内容和努力方向,都是,没有问题。

可是他就是在就是陷在70-80分的泥潭一动不动,别说上90,就是80都很费劲,甚至有一次考出了69分。

奶爸对他的耐心每日也在耗尽的边缘徘徊,就像是对箱子里实验的老鼠疯狂地敲击箱壁,一次次地对他说:“不对,不对,不对,你是大脑平滑吗?怎么能又错了?……路霄,你努力还不如你不努力。”

看路霄反复错题,奶爸反复地骂,骂完拎到办公室或者讲台再来一次。

张旭阳每次看到路霄都一脸复杂,谁遭遇不断叠加的失败后精神都会极度地焦虑,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这个可怜人。

路霄也就只能对自己说,别着急,跪就跪,连跪之后就是连胜,跪着跪着就站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浊气,想着这道电磁场还是得问良寒,一瞥头,看到唐金鑫和良寒正靠着窗台边上弓着腰算题,草纸下垫的书是厚厚的一大册物理竞赛的题库,两个人低着头看起来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你来我往的,能隐约听到“受力”“天体”等词。

路霄忽然陷入了沉默。

就像良寒会和路霄讨论数学题一样,有些问题人必须要找实力相当的人讨论碰撞、促进启发,在古代,老百姓送它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棋逢对手,但是像良寒这种物理大神来给自己这种物理菜鸡点拨,在现代,当代网友会送它一个精准的缺德调侃,叫“扶贫”。

路霄心里有点苦,心说自己之前还不知道差距呢,还以为自己随便努力两下就能去摸老虎的屁股了,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天壤之别,站在窗边的男生受到了他的视线的干扰,在言语的间隙中无来由地笔尖一顿,扭头向他看来。

唐金鑫的视频也瞥了过来,良寒三下五除二在草纸上又写了几笔,递给他,然后站起身,朝着路霄问:“问题?”

路霄怔怔地看了良寒一眼,干笑两声:“不用,我这个成绩就不劳烦你总是给我讲了,我去问问别人。”

第19章 哄你

鹿溪源,北京时间凌晨0:15

良寒在看着分针的指针缓缓落到3,目光瞥向自己破碎的手机屏幕等待微信发出声音。这是路霄每天惯例问题的时间,他将笔放在桌子上,错题的软皮本子合上,开始了安静的等待……但是,今天的手机等了半天没有反应。

深夜的安静让人有些心慌意乱,不一会儿,他听到隔壁拖鞋走动的声音,良寒看了下时间:0:20,对面那位出了卧室去了卫生间,紧接着又回到卧室,良寒陷入沉思:隔壁今天是打算早早睡吗?因为受了打击?良寒皱眉听着对面的脚步声,月考还有一个多星期了,他蹙了蹙眉,起身主动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

“路霄。”他站在栏杆后,主动喊。

声音清冷又清晰。

忽然间,那窗帘哗地被拉开了,暖色调的灯光扑出来,路霄冒出头扒着玻璃门朝他做了个急切的口型:你等一会儿!

良寒这个时候才听到他屋中还有别人,路霄一脸急切,但看着整体情绪状态还不错,良寒轻舒了口气,点头,路霄又猛地把拉门拉上,良寒则自己掏出手机,认真站在栏杆后等了起来。

大概七分钟左右,拉门再次拉开,路霄抱着练习册、笔、台灯、垫子走出来。

良寒不解地问:“你刚刚干嘛呢?”忙忙叨叨的。

路霄随口说:“我妈来看我睡没睡。”

良寒眉梢一动:“那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路霄放下垫子,迟疑着边想边说:“她好像听说我学校的事了吧,刚刚在拐着弯安慰我。”

良寒:……

路霄没有察觉对面男生瞬间的尴尬,夹好台灯朝着他笑了一下,问:“你喝水果茶吗?我妈刚送上来的。”没有等良寒回应,路霄趿拉着拖鞋又进了屋,紧接着一阵叮叮咚咚的杯盏撞击的声音,路霄拖着一个小托盘出来了€€€€那上面的东西一看就是女士的用品,壶不大,杯很小,是很精致的玻璃制品,茶汤在壶中显出漂亮的淡红色。

“今天的是枸杞银耳雪梨,你尝尝,我妈特别会做这种东西。”两个人隔着阳台坐好,路霄给良寒斟了一杯,递过去,之后才是他要问的问题,深夜夜学,乍一看他俩还挺有情调,良寒的嘴唇动了动,慢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问了。”

路霄边喝边咂了下嘴:“为什么不问?”

良寒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的错题。

路霄盘腿,让自己的脊柱维持在一个舒服的姿势,笑嘻嘻地说:“肯定不能不问啊,学霸的大腿那是能轻易抱上的吗?抱上了又怎么可以放弃。”

良寒没有抬头,勾画习题集,看似随口地问:“那白天呢?”

路霄也随口说:“这不是害怕耽误你时间嘛,你精力也有限,简单的我就去问别人。”

良寒轻轻且愉悦地挑了下眉梢。

良寒的速度很快,扫了一遍问路霄的卡点,路霄握着栏杆向他指一道道的题,问他这种换个思路做可不可以,路霄的想法很灵活,各种各样的公式都想调动,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讨论了一会儿,完成了24小时内问题。良寒又查了一遍他的易错题,路霄计算能力没问题,公式也记得住,他正在快速抹平一个多学期的知识点的差距,不断地对知识点进行应用,按照规律,他会踩一遍苏中这群老师设置的狡诈的坑点,然后才是最后的提分,现在一切都还在爬坡过坎的过程内,这条不可避免的路,需要绝对的耐心。

良寒看了看时间,北京时间1:20,还可以再聊两句:“你最近是睡不着吗?”

路霄意外:“你为什么这么问?”

良寒:“我能听到,你这几天都是两点多睡,五点半起床。”

ㄖ青仔

路霄的脸上滑过不可思议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能听到?”

良寒点头。

他并没有咄咄逼人,但是气势实在太强,路霄嘴角有点抽搐,一瞬间他想的倒不是自己的起卧时间,他在想自己的浴室也是良寒连着的,那他洗澡时候唱歌良寒是不是也能听到?靠,他五音不全……那良寒听自己乱嚎《红玫瑰》该是什么心情啊?

路霄的表情登时一言难尽起来,他嘬着牙龈说:“也不是睡不着,就是每天错题太多了,有点压力。”

小夜灯下的男生面容干净纯粹,良寒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路霄一会儿,然后缓缓说:“别想太多,明天会好起来的。”

那眼睛在夜色里好清澈,绵长又安静,像沁凉落雨的森林。

路霄忽然间就有点不自在,他一不自在话就非常多:“还好,你其实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儿,我就是一想到我爸学历那么高,我居然会被高中物理困住,我就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说着他自己笑起来了,朝着良寒问:“你真的能听到我睡觉起床啊?”

良寒点点头。

路霄:“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良寒:?

路霄:“我妈对声音就特别敏感,光线,声音,节气变化,月圆月缺,她都能感觉。你是高敏人群吗?”

良寒的视线垂了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阿姨是……?”

路霄爽朗地说:“唱歌的,以前在H市经常上台的。”

良寒想起安馨的样子,的确是漂亮,身材好,气色好,眼神纯净,气质从容,站在路霄身边不像是他妈妈,倒像是他姐姐,若是在街上遇见良寒会以为这那是位毕业不超过五年的女大学生,绝不会想到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有路霄这么大的儿子。路霄开始兴奋地给良寒看他妈妈舞台上的照片,手伸过栏杆怼到良寒眼前,非常骄傲地说:“漂亮吧?有气质吧?等疫情结束了,她再上台我给你拿内部票。”

良寒专注地看着他。

路霄跟他认真地强调:“我妈妈唱歌很好听的!”

良寒看着他。

路霄继续强调:“我妈妈唱歌真的很好听!”

良寒有点怔,他不知道路霄为什么要反复强调这个,他认真地凝视他,目光像一双轻柔的抚摸脊背的手,路霄被他的淡定弄得心情更微妙了,好像良寒在说“好,我看破不说破行吗?”路霄尴尬地站起来,耸了耸肩膀:“行了行了,我去做题了,明天见。”

他夹着书,捧起来叮叮当当的托盘,良寒把那小杯子送回去,看似不经意地敲了下路霄的小臂,轻声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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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寒对路霄说,明天就好了,但其实明天并没有好。

路霄的物理小测继续跪,每天跪出新姿势,因为苏中的讲课节奏实在强势,老师不可能为了任何学生耽误进度,可真正能留给学生提升的反而是自主时间的利用,路霄追赶进度的内容有自己的节奏,大部分时间都和小测内容合不上,结果就是他一次次在物理上爆雷,一次次挨骂。奶爸也挺无奈,因为他手下一向都是S市物理尖子,还头一次碰到路霄这样顽固不提升的学生。

良寒是比较知道路霄学习进度的,练习册是他选的,他知道那个量和密度,也清楚知道路霄每天几点起几点睡,每24小时他们还会在阳台碰一次,可以说,他最了解路霄的卡点和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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