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我们夫妻俩教育自家孩子,怎么了?”
安馨笑笑说:“今天这事儿全是我家孩子的错,良寒这么优秀孩子,不用这么严格。”
路闻烨向看起来更好说话的男主人提议:“俩家难得碰在一起,也是缘分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
路霄在旁边一直在给良寒打眼色,挤眉弄眼地用唇语跟他说“你也太倒霉了,劝劝你爸妈,去吃饭啊”,但良寒的反应很是冷淡,抬起薄薄的眼皮冷冽地看了路霄一眼,路霄被他的目光扎了一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徐娇已经在替家里的其他家庭成员开口拒绝了:“吃饭就算了,我们家和你们家不一样,我们很累的,不像你们夫妻俩天天跑疗养院赚那么多钱还那么清闲,饭就不吃了,回见吧。”
说着拧身就走了,上车的时候还冷冷地催了良景天一声。
路霄傻傻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上了车,干干脆脆地走了,就像他第一次看到他们家出街那次,三人都是一脸冷酷,两个带着墨镜,跟电影明星似的。
路闻烨苦笑着朝着儿子摊摊手,小声说:“没办法了,人家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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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这本该是一周最闲适美好的时光,夜幕刚刚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鹿溪源的小区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恬静的花园树叶闪着细碎的光,路家的晚饭吃得还算融洽,路霄心神不定地吃完,上了阁楼,在大床上翻来覆去,一支手机在手里魔怔似的拿起又放下,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查看一遍。
手机停在微信和L的对话框上,飞机已经发了一连串的问题。
飞机:怎么样?
飞机:你妈说你了吗?
飞机:良寒
飞机:说话啊……
班级群里全是吹良寒的,我寒哥六科四科是年级第一,年级第二和其他人是一档,我寒哥独一档,寒哥打架好帅啊,小路那么一匹脱缰野马也能给拦住,太狠了,这个臂力他手真的受过伤吗?A班大佬们的彩虹屁已经快吹到天上了,但是@L纹丝不动,路霄直觉良寒或许需要帮助,但是良寒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需要安慰的信号,也不理会自己,任凭一群人在他手机里忙叨出火花了,他也不说一句话。
无来由的,路霄想起自己曾经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如果一个生物体处于生死存亡的阶段,它的所有精力都会集中在抵抗看不见的敌人,而不再关注养育后代、关怀同类和求爱。”
求……爱?
路霄哆嗦了一下,仰面思考自己在想什么鬼东西?
他从床上猛地弹起来,翻出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对着不会的大题一通拍,然后拍照,发过去。
飞机: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来阳台给我讲题?
飞机:别装死,我知道你在。
飞机:你再不说话,我去阳台喊你了啊!
路霄也就是那么一说,徐娇他还是畏惧的,至少今晚他不敢撒野,可是这话对良寒有用,手机界面的顶端很快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路霄兴奋地一捏手。
“对方正在输入…”
“对方正在输入…”
……
路霄紧盯着那一小排字,只见对方输入了半天,硬是没发过来一句话,把紧张兮兮的路霄看到了心如止水,路霄自暴自弃地想,您是有多少话想说?要不我还是用人肉嗓子去喊吧,他拖着椅子站起来,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弹出一个回答:
L:今天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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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生物体处于生死存亡的阶段,它的所有精力都会集中在抵抗看不见的敌人,而不再关注养育后代、关怀同类和求爱。”出自《身体从未忘记》
# 二线下
第26章 课桌
良寒家父母都在就是一场灾难。
因为良寒无端卷入了一场斗殴事件,良景天难得和徐娇碰了个对面,徐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要钱:“家里生活费不够了,拿点。”
良景天暴躁地掐着腰,一脚踢开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多少钱你才能够花?我养你们娘俩你说一个月几万才能够?”
徐娇涂着鲜红的嘴唇,冷漠地看着他:“不说你自己废物,嫌弃老婆孩子花的多?你有闲钱给你小情人买戒指,没有钱给你正经的家?”
每个家庭关起门来都会因为钱吵架,但是良家因为钱会吵得更复杂。
良景天:“我那点死工资就在你手里,你还想要什么钱?”
徐娇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的收入最近有了什么来路,你当我不清楚?装什么?”说着她抽出一张卡,“她那个戒指我看不上,二十六万,下周打到这里面来。”
夫妻俩刀枪剑戟地吵了一会儿,最后换得良景天砰地一声甩门离开,徐娇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里,鲜红的指甲,色厉内荏地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良寒男主女主人吵架的时候,家里的所有活物死物都要退避三舍,哪怕是骄傲如“老虎”,也会主动躲起来保护自己。
良寒坐在阁楼的卧室里,握着一块冰袋敷在脸上,他很想走出去透口气,最后却只是将楼阁所有的门窗锁起来,不漏一丝风,班级群里一直在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弹出的消息数,路霄也在微信里不断地喊自己,没话找话,良寒麻木地看着,他发呆的状态让他不再能感受时间,他一直坐到天色完全漆黑下去,胡乱地回复了一句,很快,手机弹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消息。
GZH:陷入热恋
那是一条短信消息,一个没有备注他却很熟悉的号码,他伸手点开。
那是个几年前就开始一直单方面联系他的号码,刚刚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还有两个字€€€€照片是一双男鞋,眼熟的是他父亲今天穿的那双,放在和自己家完全不同的鞋垫上摆放着,配字是一个叠词:嘻嘻
良寒撑着太阳穴往上翻,这个人给他发过很多消息,上一次是一个月前,他十二岁生日,一家三口人在庆祝,大上次是暑假去迪士尼乐园完,他的家长照全家福,每一次男主人出镜时只会露小小的一角,但是他的手表、背影、皮鞋都足够良寒辨认出那是谁。
明明早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明明早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良寒还是会这种苦涩震撼得浑身颤抖一下。他脑子里出现大片大片马赛克一样的色块,眩晕似的开始剧烈的耳鸣,灰暗不开灯的屋内开始出现大片不规则的碎块,和脑子里的马赛克混杂在了一起。
良寒迅速地扶墙站起,左手压住紧缩的心脏,颈后在三分钟内开始暴出水一样成绺的汗,毫无预兆顺着脖子和下颌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浑身发软,几乎是喘不过气地扶墙进了卧室旁的洗手间。
他家的“老虎”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对,从隔壁杂物间里挤出来,也想跟着他一起进洗手间,但是良寒没有看它,毫不留情地将卫生间的推拉门阖上,将猫阻隔在外面,卫生间的墙壁是黑色泛蓝的大理石,傍晚时候只有屋顶的三角窗能投下暗淡的月光,衬得洗手间幽深仿佛深海,良寒摸着黑将自己盥洗池第二层抽屉拉开,里面排着一列整齐的刀片、纱布、白药。
阁楼下的母亲对楼上的一切毫无察觉,体型硕大的缅因猫焦灼不安地在卫生间外开始打转,大尾巴转一次敲一次拉门,发出急促又无能为力的喵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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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北京时间7:10
A班的早自习还是那样的热闹,对答案的,抄作业的,一整片和谐的喧嚣,良寒表情平静地撑着头颅,左手箍着白色的护腕,安静地写英语题,表情清冷如常。
良寒的同桌是个沉默寡言的“高四生”,叫徐雷,人称雷哥,成绩稳定,体格厚实,因为总是在外面参加各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平时不怎么在班里,存在感不是很强,今天雷哥正好来上学,敏锐地朝着右边一看,察觉到身边人带了一股清苦的药味儿,这位年级第一本来就白,今天带的护腕也是白色,因为体脂率低,手腕绷起时出现一块明显的凹陷,那手白得几乎要和那护腕同色。
路霄一进门就看到了良寒,昨天他不理自己,今天看他一切如常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老吴踩着他的脚后跟进了教室,他急匆匆地坐到座位上,班主任拿着考试成绩开始在做班级的考后小结。
路霄一直在等,想找机会和良寒说说话,微信聊天,良寒不理,扔纸团,有去无回,每节课下课路霄刚刚转过身要social一下,良寒总有各种原因起身要去做别的事,不知道后面这位是不是故意的,路霄今日再看良寒,路霄再也找不到昨天下午在厕所里低头哄自己的人了,好像一下子回档到了认识的第一天,偏偏这位学霸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最后解救路霄的竟然是吴老师。
第三节数学课结束,老吴喊了良寒和路霄一起去办公室,做常规面谈。
明知道是斗殴的后续处理,一定不会有好事情,但路霄看着还挺兴奋,跟着良寒的脚步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B班的高卢杰父母没有过分追究,学校给出的纪律处分是记过,看你们日后表现再决定是否消档,这次事情闹得很大,老师们是看你们事出有因才给了一定的缓和处理,但是有这一次,你们所有高二的评优评选是不要想了,市三好、优秀班级干部,这些荣誉加分这一年是肯定拿不到了,你们能争取的只剩下各种的比赛竞赛€€€€这周末的数学竞赛是你们的机会,明白老师的意思吗?取得名次,好好准备。”
老吴难得的没有责备,而是在规劝鼓励。
路霄明白老吴的意思,乖乖地点头,然后侧头看了眼良寒,寒哥照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些他本来就不在意,有没有老吴这次谈话也什么都不影响。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良寒没有任何要等路霄的意思,路霄小跑跟在良寒身后,主动说:“今晚我还能找你问题吗?”
良寒顿了下脚步,反问:“物理?”
路霄:“对。”
良寒中肯地说:“你现在的实力可以自己应付了,有问题白天也可以问。”
路霄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他的直觉还真是一点没错:“不是寒哥,我现在正渐入佳境,你说你不陪我玩儿了?”
路霄还记得自己和黄鼠狼得约定,他一场考试完了,还有下个月考的180名大关,上次他266,这次243,再次崩塌的物理成绩把他的总成绩狠狠薅下来,讲完J曲理论的良寒这就不管他了?
良寒脚步很快,路霄只能在他身后苦哈哈地跟:“寒哥,不是,寒哥,我很快的,晚上不用半个小时,二十分钟也可以!”
良寒一本正经地拒绝:“我确实没时间,老吴刚刚也说了,我得争取数学竞赛。”
你放屁!
路霄不想拆穿他,更不搭理他的话:“那十五分钟呢?”
路霄还在争取,眼前这位爷说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他知道昨天的事儿绝对是没过去,讨好道:“我们商量商量吧,你说要负责的,不能不管我啊。”说话间两个人已经竞走似的回到了教室,A班满地的喧嚣,良寒回到座位,路霄也扶着椅背坐回去,一定要刨根揪底:“为什么啊?”
两个人前后座,平日靠得也近,这个时候路霄条件反射地抵住良寒的桌子。
良寒扶着桌子往后退。
路霄:???
路霄转身,坐正,像以前经常晃凳子似的踩着前横杠往后靠:“寒哥,你答应吧。”
说着把自己和椅子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良寒桌上。
良寒蹙眉,用笔敲了一下他的肩胛骨:“不答应。”
说着拖着桌子继续往后挪。
路霄椅子剧烈地一抖,继续往后靠。
良寒:“你是想躺我桌子上吗?”
路霄:“你答应了我立刻起来!”
林倩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俩:你们小学生吗?
前面的这位是真的不嫌累,良寒往后,他也往后,你一寸,我一寸,你一厘米,我一厘米,维持着一种高难度的角度拗着脖子和良寒说话,还好下节课是英语,A班的各位大佬都在预备被“步步高”批斗,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只有林倩百忙之中偏头看着他俩,心说你俩挺会玩啊,这又是干什么呢?
出去上厕所的雷哥比较朴实无华,之前比较少见自己同桌有什么新奇行为,这次回教室的时候还没等走近,就被自己座位和同桌强行拖出来的马里亚大海沟震惊了,良寒的桌子和自己的整个错开,路霄则是以一种老人碰瓷的姿势一人占仨地方。
陈雷看了看后面的良寒,又看看路霄,犹豫片刻:“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唐金鑫这位大佬也回头看了。
良寒不慌不忙地看路霄:“你问他。”
小路同学真的是不要脸的,群众的围观根本阻拦不了他,最后是前凳腿倾斜的角度实在是太非人了,良寒伸出手,不推反拉,路霄立刻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坐回去,良寒轻轻地笑了一声,对上路霄猛地回头的明亮的眼,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
路霄:……
路霄立刻扭头,对陈雷说:“雷哥,我们换个座位。”
说着低头开始抽课桌里的英语卷子和课本,打算立刻行动。
林倩震惊地看着路霄,小声问:“你现在都必须要和寒哥坐在一起才能上课了吗?”
路霄本来不想解释的,但是看是林倩,还是小声说:“不是,他心情不好。”
林倩诡异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哪里心情不好?”
她看他心情很好。
换成别人,如果有个人这样缠着自己,会嫌烦吧。
但是小路相当自信地嘀咕着站起来:“哎呀他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