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渊也不在意,收回被晾在半空中的手,抬步跟了上去。
画廊内部的装修布置并不复杂,灯光打的都是暖调,角落的地方都摆着花草,一幅幅画作挂在墙面上,在这样的氛围里像是具有生命一样。
秦铭渊的脚步慢了下来,视线在那些作品上停留。
这里的画并不是只有洛妤晴跟思妤的,还有不少其他画家的作品,风格并不统一,但相似的是都具有生命力,美好又真实。
“这些作品大多出自于妈妈资助过的艺术系学生。”心里的别扭已经散去的云裴靠过来,看着墙上的画跟他解释。
那些人现在很多都已经毕业了,在自己的领域里也小有成就,但对于妈妈的帮助都没有忘记,经常到这里来看一看。
被爱治愈过的人,他们的作品自然也都是鲜活的。
秦铭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你的画都在哪里?”
“在后面一点。”云裴转动轮椅带着他去。
秦铭渊跟着他往后走,视线里开始逐渐出现熟悉的作品,有些是他在视频里看过的,也有些他没有见过,但熟悉的画风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每幅画前他都单独停了停,仔细欣赏了一遍。
他还看到了那幅好奇很久的栀子花,洁白的花朵盛开在画布上,没有过多的用其他的颜色装饰,简单又干净。
可能是跟他们之间有所关联,秦铭渊很喜欢,转头问道:“我能买下来吗?”
云裴看他一眼,“你想要的话我送给你。”
秦铭渊没说什么,道:“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云裴对这些没有研究过,闻言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秦铭渊的眼里流露出笑意,“永恒的爱与约定,既然你把你的心意送给我,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如他所愿,云裴的耳尖上果然又染上了绯色,他侧眸避开视线,却没有说什么否认的话。
秦铭渊垂眸看着他,视线柔和,墙上的栀子花像是真的盛开在他们之间,繁茂又热烈。
“小裴。”
美好的氛围被传来的声音打破,秦铭渊抬眸,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
他感觉有三十来岁,衣服穿的休闲随意,头发有点长,几乎快到肩膀,微卷,看起来就像是搞艺术的。
“余叔。”云裴转头看见他叫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的名字叫余言,看起来比较年轻,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一直在这里打理画廊跟工作室,跟他妈妈与其说是雇佣关系,其实更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听人说你过来了,所以来看看。”余言在他跟前停下,视线往他旁边看了眼,“这位是……”
云裴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想了想,抬手拉住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他叫秦铭渊,是我男朋友。”
秦铭渊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神色缓和,主动朝人伸出手,“你好,我是秦铭渊。”
震惊中的余言回神,抬手握上去,“你好,余言。”
他会惊讶,其一是云裴竟然谈恋爱了,其二是他对象的身份。
尽管对商圈不了解不关注,但秦氏掌权人的名字还是听到过的,他心里惊疑不定,脸上倒是没有流露什么,也没开口多问。
秦铭渊见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多余的情绪,看出他的心性比较沉稳,也难怪能被云裴的妈妈托付管理这里。
余言既然过来了,顺道就陪他们一起逛了一会儿。
简单的交谈跟相处中,他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秦氏掌权人,对外比较冷淡,话不算多,但每一句都很妥帖。
跟他说话会觉得很舒适,但也能感觉到那种距离感,不好接近,一直保持在合理的社交范围内。
但当他的目光转到云裴身上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就发生了转变。
那种冷冽的氛围一下子就收了回去,就算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也是柔软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温度。
他们的肢体接触不多,但秦铭渊偶尔会碰一碰云裴的头发,捏一下他的后颈,有人经过的时候他会微微侧身,手搭在云裴轮椅的靠背上,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他是真心地喜欢云裴,所以才会在各种小细节上体现出来。
余言收回视线,对此没有多说,只是问道:“要去工作室那边看看吗?”
云裴转头看了眼男人征求意见,等他点了点头,就道:“好。”
这里的工作室跟画廊其实是相连的,开了一道门相隔,打开那道门进去,扑面而来就是浓郁的艺术气息。
墙面上的色彩相比外面要更加浓烈,有很多风格不一的涂鸦,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的杰作。
除此之外还装饰了很多艺术作品,整个空间看起来很满,风格繁多,却又意外和谐,有种凌乱美。
里面分割成几个区域,有些人在画画,也有人在创作小型艺术雕塑,他们都很专注,对于进来的人并没有予以注视。
“你之前每次来都是看看就走,这次要不要带你男朋友做点什么?”余言带他们看了一圈,看到放在角落的陶轮,转头扬了下眉。
云裴接到他的示意,犹豫了下,看向男人道:“你想玩玩吗?”
男人身上的衣服都价值不菲,做陶瓷的话很容易弄脏,他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这种兴致。
“好啊。”秦铭渊显然兴致勃勃,他们本来就是出来约会的,能两个人安静的做点什么当然没意见。
余言看他们想玩儿,去拿了陶泥过来,还有两件皮质围裙,防止衣服弄脏不好清理。
“有几个陶轮他们拿去用了,只剩这一个,你们可以轮着来,”想了想,他又调侃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一起做。”
云裴被他这样的调侃弄得红了脸,不知道该回什么。
秦铭渊面不改色的说了句谢谢,末了还道:“我觉得可以一起。”
某株含羞草的脸更红了,在余言带着笑意的视线里缩起了叶片。
第72章
余言是个很识趣的人,简单教了他们操作方法跟注意事项就走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云裴以前其实跟着妈妈做过这个,但那时候年纪小,纯粹就是玩儿,捏了两个泥巴团子,什么也没做。
倒是妈妈,经常会在这里做点东西,偶尔还会用陶泥捏个小动物给他玩儿,云裴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看他有点走神,秦铭渊叫了他一声,伸手用指节蹭了蹭他的脸颊,“在想什么?”
云裴回神,摇摇头,“没有,只是在想做点什么。”
秦铭渊回忆起曾经在他房间看到的那个被黏合过的茶杯,试探着道:“做杯子吧,不都说杯子的意思是一辈子吗,我们互相给对方做个杯子好不好?”
云裴抬眼看他,总觉得他好像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顿了顿,点头,“好,做杯子。”
做好决定,秦铭渊系上围裙,他肩宽腰窄,就算是穿这个也不觉得好笑,反而像是多了一件时尚单品。
云裴是很理解曾阿姨总是感叹,对方要是她的模特该有多好这种想法的,男人的身材确实好到像是名模。
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秦铭渊觉得有被取悦到,拿起另一件围裙过去帮他穿,边道:“好看吗?”
云裴回过神,侧开视线,“挺好看的。”
秦铭渊的嘴角弯了弯,手绕到他身后帮他系绑带,完了把人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到陶轮边准备好的矮凳上。
看他是要自己先开始的意思,云裴也没有推脱,拿了陶泥简单揉一揉加点水,放到陶轮上。
陶轮是自动的,陶泥放上去手一碰就会变形,有点不太好掌握,根本不像别人做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简单。
开始研究一件感兴趣的新鲜事物时,人就会不自觉的专注起来,云裴也不例外。
他沉浸于给陶泥塑型,没有发现秦铭渊拖了凳子坐在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也放在他肩膀上,很惬意的看着他手上动作。
或许是因为有艺术天赋,云裴学东西很快,掌握好手感跟技巧之后,逐渐就能塑出像样的形状了。
他开心的想要跟男人分享,身体一动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态有多亲密,他耳尖红了红,“做什么?”
说话的时候还看了眼周围,其实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是个不起眼的角落,唯一能被人看到的方向还放了盆遮挡视线的绿植。
但云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挣动了下。秦铭渊按住他的腰,轻拍了拍安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紧张什么。”
云裴没有回话,见他这么淡定,也只好让自己不去在意他们的姿势,转移话题道:“我大概学会怎么塑型了。”
“嗯,我看到了。”秦铭渊微坐直身体,探手过去抚上他的手背,“你教教我,云老师?”
他们现在的姿势让云裴回想起某部电影的情节,耳朵热了热,微摇头把画面驱散,尽量心无旁骛的带着男人的手放在旋转的陶泥上。
“动作轻一点,重了容易变形。”
他想要自己进入认真的教学状态,偏偏秦铭渊不让他如意,手指动了动,探入他的指缝中,两只手交缠在一起。
云裴手一抖,好不容易有点杯子形状的陶泥走了样,他羞耻又气愤,转头道:“秦铭渊,不要捣乱。”
他这么生气,秦铭渊却只觉得他可爱,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轻笑了一声,“没捣乱,只是想更深刻的感受下你的教学,我也没想到真的这么容易做坏。”
他说的云裴才不信,知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耳垂却被人轻轻亲了下。
“我们今天不是来约会的吗,难道不应该多享受两个人相处的过程?”秦铭渊握紧他的手,两个人的手上都沾着泥水,滑溜溜的。
云裴到嘴边的抗议咽下去,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是在约会,做出什么样的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他开始觉得有点理亏,垂下眼缩了缩手指,他只是太习惯一个人待着做事情了,虽然他们现在在一起,但男人平时要工作,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所以对于两个人的接触还称不上特别适应,常常对于亲密的事会觉得害羞,忍不住就会推拒,总是不能让人尽兴。
但他们是情侣,拥抱也好,亲吻也好,做这些事是理所当然的,他总觉得男人过分,老是欺负他,但或许是自己在“欺负”他。
想要跟恋人有亲密的接触理所应当,是他自己总放不开。
“怎么了?”说完话对方就开始发呆,秦铭渊轻蹭了下他的脸,提醒人回神。
云裴转眼看他,摇摇头,“没事。”
顿了顿,他在男人的脸上也回蹭了下。
秦铭渊被他蹭的一愣,随后神情柔和,得寸进尺的又亲了亲他带着热度的耳垂。
云裴这次没有躲,放任他跟自己亲昵了一会儿,才转回头去看顾陶轮上有点走形的杯子。秦铭渊坐在他身后,高大强健的身躯正正好将他环抱在怀里,手掌贴着他的手背,随着他的动作给陶泥修整形状。
坐在一起久了,云裴反而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没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偶尔还会握着他的手指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种纯粹的二人时光秦铭渊是很受用的,他的心思也不在做陶杯上,时不时的就会亲一亲对方的脸颊或耳垂。
“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在听?”云裴显然注意到了他不专注,握着他的手暂时远离陶泥,“我感觉都是我在带着你做。”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秦铭渊靠着他的肩膀侧脸,“你比较有艺术天赋,肯定比我单独做出来的好看。”
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云裴有点无奈,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心情不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感觉到他的纵容,秦铭渊眼睛里的笑意更浓,捏了捏他因为沾着陶泥滑溜溜的指尖,“继续做吗?”